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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锦当然不能明白:在那个落后贫穷的山区里,戚雨薇的遭遇绝对不是一个两个。
在实施计-划-生-育政策空前严峻,山区也严加限定只能生一个的背景下面,第一个孩子往往决定一个家族能不能正常延续香火。第一胎是女孩要坚决打掉的做法、似乎已经是一种风尚。
戚雨薇的父亲当时是很爱他的新婚妻子的,加上第一个孩子还没见面就决定打掉,他不忍心这样做。
戚雨薇这样讨人嫌的头生女孩子,才这样幸运地活了下来。
也许在戚雨薇父亲看来,他已经很仁慈了。他给了这个孩子一条命。他破例违背了母亲的话,哪怕知道是个女孩子可是还是允许她出生了!可是这个忤逆的孩子不孝顺,竟然自作主张改了姓,棍棒打骂也绝不悔改。然后对家族没有一点依恋,一去不复返了。
……
戚雨薇的录取通知书被村支书亲自送到傅家的时候,她的祖母看都不看,义愤填膺说道:“我们家果果比她强十倍!”
那说话的语气,傅果果说他们傅家的。戚雨薇就不能算是他们家的。
本来嘛,改了姓,就不算傅家的。傅家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女孩子。可是戚雨薇的父亲看到了通知书,心里竟然很高兴,说:“不错!”
那个时候,他的生意正渐渐变得有起色,竟然做成了一个大单子,有点海底捞的翻本兆头,正好碰到这样的喜事,自然欢喜,甚至想要摆一桌酒席庆祝庆祝。
他的小太太撇了撇嘴说:“你那个女儿心里有你吗?她跟你一点都不亲!你摆十桌她也不来吃你一口。”
戚雨薇的父亲想想也是。算了。
戚雨薇的婶婶,见到通知书的那一刻,脸上的醋酸一样的表情差点凝固,然后结成冰碴子扑扑簌簌掉落下来——
“瞎猫逮住死耗子!真的是撞的好!我们果果明年就考试了!一定要考省里的!比她强!”
第二年,傅果果的成绩下来了,完全违背了祖母和母亲的期待。
“这一次是失误了!本来可以考得很好的!”她的母亲以悲天悯人的情怀,一遍又一遍对他的老公讲,对他们傅家的亲眷讲,对他们的乡邻讲。
“都是那个祸害害的!她就是不吉利,抢走了傅家的好运!才会妨碍了果果!”戚雨薇那个官宦后裔的倨傲的祖母,很快就找到了这件不能容忍的、事情的根源。
事实上傅果果从上学开始,成绩一直就平平,和戚雨薇是没法比的。不过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感觉。
傅果果是乖乖女,从小被当作公主奉承养大的;戚雨薇就是一个霉运女人生的、多余的败类,不该出生偏要出生、给傅家带来灾难的扫帚星。这就是全部。
但是,这些议论戚雨薇已经听不到了。对于那个村子里顽固的偏见和排斥,戚雨薇已经没有兴趣去接受了。
自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她带着父亲给的可怜的生活费,就到省城去读书了。没有多久,弟弟就到南亭来找她。他的亲娘跑了,带走了家里几乎所有的钱。
他的父亲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骨肉在外面,叫留根去找回来,等着见她的最后一面。
戚雨薇想起父亲踩在她手指上的脚,断然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