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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绾语脸色凝重的将茅馨柔的灵体用纸人重新收住,平放在桌面上,纸人了无生气,就像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纸人,没有灵魂。她知道,茅馨柔的灵魂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不出三天,就会魂飞魄散。卿绾语眼眸染上无尽的感伤,那感伤间,又似乎隐藏着更深一层的哀戚。
“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那人会把把驱魂蛊种在她的三魂七魄里,更没想到那人竟如此残忍,将蛊虫从蛊王身上拔出来,收走了她那丝魂魄。魂魄不全,她永远不可能投胎。永远都不能了。”她低着头,极慢极慢的说着,仿佛一根绷紧的弦,稍一松懈,就要恸哭失声。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难道真的要认命吗?
风从门口徐徐掠过,屋内烛火在风中摇曳着,明明暗暗。
胥子琰看着她低垂的面容,这样骄傲、倔强的飞鸟,现在却如临深渊,犹如被今日的事折了羽翼。她的内心究竟存在着怎么样的灵魂,竟会为茅馨柔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灵魂有这样深的感触?他强压下心中对她生起的那份异样,转身不看她,看向屋外的沉沉夜色,冷冷道:“你这般坚持,最后也无济于事。人各有命,你却偏要逆天。”
刚才还如同斗败的公鸡的卿绾语,他的话犹如一剑刺穿她心里最不愿碰触的脆弱,腾的一下站起来,胸口急剧起伏,悲怆与愤恨如同有形的火焰般在他身上燃烧。
“人各有命?凭什么?就因为她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就因为她是南茅世家女就活该得了这样的下场?”
茅馨柔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而她南宫若斓的灵魂这样在世间飘摇着,又何尝不是没有归宿。
哀痛从头顶如水银般贯入,侵袭了她全身,怒火终究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上前一把揪住胥子琰的衣领,“你呢?你们男人呢?凭什么你们就能活着?这样如鱼得水,佳人相伴的活着?”
她松开他,双手捂住眼睛,挡住自己眼中涌出来的眼泪,却挡不住声音的哽咽、身体的颤抖,“胥子琰,我做不到你这样的冷血无情,永远做不到。”
若不是他说动茅馨柔进宫去救她,也不至于伤得这般重,兴许还能……
“冷血无情!”胥子琰眼中一抹悲凉夹杂着无奈转瞬即逝,眸光深弥却冷冽无情,揪住她的左臂,毫不留情的一把扯了起来,“像你这样感情用事就能成什么大事?”
卿绾语咬牙忍住肩胛骨传来犹如脱臼般的剧痛,怨恨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胥子琰,此生就没有想要守候的东西?”
这句话,卿绾语成功的还了他一剑。
胥子琰冷漠地甩开她的手,冷冷的说道:“没有,也不会有。”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卿绾语竟在他眼中看到了逃避和悲怆。
“王爷!”梁景站在禅房前的院子里,不远不近的站着,嗫嚅着,低声说:“张嬷嬷的尸体已经运回岳城,当如何处置?”
张嬷嬷的尸体?
卿绾语以为那日张嬷嬷的尸体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化为灰烬了,这是他们彼此之间不愿碰触的悲伤,哪怕她一脸做了几天噩梦,他们都不曾再谈起。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嬷嬷的尸体。
胥子琰沉默了良久,咬牙闷声道:“按本王之前说的,把消息放出去,自然会传到梓懿宫。”
卿绾语才惊觉,原来皇后尚未知道张嬷嬷已死的事。
“慢着!”卿绾语忙叫住领命转身正要离开的梁景。她仰头看向胥子琰,声音微微的发颤,“是你封锁了嬷嬷去世的消息?”
胥子琰冷哼一声,“不然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在这逍遥的清修?”
是啊,皇后这样工于心计的人,若不是有人****报告卿绾语的行程,她怎么可能这么放心,怕是早就派人来将卿绾语“请”了回去。
卿绾语咬了咬牙,轻声道出:“谢谢!”
胥子琰似乎一怔,她等了很久,以为他不会回答她,却听得他淡淡道:“这事毕竟瞒不了多久。你还是早日了了这里的事回府去。”
卿绾语目光一抬,他很高,她总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刚才不曾注意,他下巴有微微的青色胡渣。向来风流倜傥的宁王何曾这样憔悴?
按着关系,张嬷嬷是他的表姨,自己不过失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就这般模样,而他,失了亲人,面上却不能透出半点悲伤,甚至不能为嬷嬷立碑祭奠。
卿绾语略一沉吟,说:“皇后会把嬷嬷怎么……”
胥子琰微微皱眉,冷冷说道:“与你无关!”
卿绾语心里微微一动,想了想,终于还是转了话锋,“王爷,可否将嬷嬷的尸体交于我处理?”
禅房四周种了一片竹子,不畏寒冬,在风中依然站得笔直。
胥子琰似是没听到她的话,抬腿跨出禅房,他渐渐放缓了脚步,待走到那带竹子前,他知道卿绾语就跟在他身后。突然,胥子琰冷冷地回身看着她:“你还没有放弃吗?”
总是这样轻易的被他看穿,就连这次也不例外。
卿绾语低眉顺眼地说:“在绾娘心里没有放弃这一说。”
?胥子琰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面容上,冰冷而轻蔑,仿佛将她看做空气中一点微尘:“你这臭脾气,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卿绾语站在翠竹之下,细细的竹叶笼罩在她身上,让她略显苍白的面容蒙上一种淡淡的碧绿色,显得更加没有血色的纤细。她抬头仰望着他,声音低微却毫不迟疑:“到时,王爷可会像今日那样救我?”
胥子琰毫不留情的说道:“不会!咎由自取,活该!”
卿绾语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仰望着他,依旧是那份毫不犹豫,“王爷,你会的!”
胥子琰沉着一张脸,目光冰凉地打量着她。而她仰望着他,面容上除了哀求的神情之外,还有一种暗暗的倔强,如深夜的雾气,难以觉察,但分明就在那里。
胥子琰冷哼一声,转身朝小院门走去。
卿绾语定定的站着,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刚才火把残留下来的草根,心情说不出的有点微妙,朝他离开的方向,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着:“王爷怎知用茅草烧成的火把能够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