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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主要注释:1一顿饭——约一个小时左右,即半个时辰2缃色——浅黄色3《子衿》——出自《诗经》,描述单相思4挑兮达兮——挑(tao)兮达(ta)兮5回过味——回过神,想明白】
“哎,那个谁,你过来。”蝉玉打开门,探出头来,看见大哥留下照顾自己的心腹站在长廊的拐角处,便呼喊他:“郢王来朱府,肯定有人去禀告大人了,约摸着我哥也快回来了,这样,你偷偷去找他,让他务必找点事儿做,拖延一顿饭的功夫,我要与他演一出戏。”那人闻声过来,听了蝉玉所说,思虑片刻,蝉玉狠戳了他肩头一下:“哎呀,你快去,别耽搁了啊。”那人点了头便去了,蝉玉又把门带上,琢磨着琢磨着,应该怎么把这场戏演好。
回了屋,蝉玉换下男儿装,想着像朱友珪这样的顽固子弟,必是喜欢妖媚女子的。便寻了一条黄莺莺的衫裙,彤帛披肩遮住半露粉胸,长裙曳地腰垂缃色丝带,上梳高髻双插一对金蝶流苏步摇。虽说不是惊世容颜,倒也有几分俏皮姿色。想起自己上一次着女儿装已过去数月有余,不禁让蝉玉感叹红颜易逝。
推开门,蝉玉漫步到园中,驻府士卒见了均大为吃惊,这个一身男装的小公子,竟然如今这般娇媚。步入亭中,蝉玉摆定了姿势,捻着一条嫩枝,唱起了《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坐于厅前的朱友珪,听见醉人的歌声不绝于耳,又听出这曲外少女的相思之音,心里痒痒的不行,忍不住想要去寻,谁人也拦他不住。绕了几个弯,终于见到佳人的倩影,如一只黄鹂翩翩起舞,给这春末的景色增添了无数韵味。老远看了良久,搓了搓手心,整理了一下妆容,便上前搭话。
“俏佳人在思慕谁家少年啊?”边说边向这边走来,话语间透露着轻佻。蝉玉心知是何人来,知道他是什么品性,心里抖得不行,背着他沉了沉气,胜败在此一人了,哪怕自己冒险,也尽量不要让子臣那几十个人拼命,一定要用好这枚棋子……慢慢摆过身来,手如柔荑,半遮红面,只看了一眼朱友珪,便顿时瞪大了双眼,目若秋波,凤眼含情,左臂缓缓放下,颤悠悠地伸出一只兰花纤手:“傅郎,可是你来了!”
这一句倒是把朱友珪给说蒙了,傅郎是何人,难不成是她思慕的小少年?还不等朱友珪回过神来,蝉玉小碎步跑过去,一脸娇羞的扑倒他的怀里,泪如雨下:“傅郎,你可知,父亲把我许给了杨隆演,我是死也不肯的,他们都说我想你想疯了,如今你就在眼前,我看是他们疯了才是。”说着,蝉玉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朱友珪,眉目传情,倒让朱友珪有点手足无措。其实蝉玉自己都不知道傅郎是何人也,一时兴起编出来的,应该是这样……
朱友珪想了一会,终于回过味儿来,原来是逃婚跑到这来,结果相思成疾,失心疯了,不过心疾无碍,不误眼前人儿面容姣好,青春依旧,干脆顺水推舟,与她梦一场,也算是两厢情愿。想罢一把将蝉玉拥入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叫的蝉玉心里直犯恶心……唤来酒菜,二人你侬我侬,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蝉玉想着如果传说中的傅郎若真是如此,不活劈了他也就算了,还能思慕……越想心里越急得不行,说好的半个时辰,大哥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朱友珪这,单凭自己可就真的控制不住他了……蝉玉这边强颜欢笑,无奈之下只得七分奉承,三分婉拒,朱友珪倒是受用的很,长久以来,可没见过这么能勾心的小人儿了,即便将她拥在怀中,也仿佛稍纵即逝,欢喜之余还在感叹他杨隆演无福消受。
朱瓒匆匆赶回来,虽说自己心里知道要与蝉玉上演一场好戏,自己却也打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郢王呢?不是说来府上了?怎么不见人啊?”朱瓒喝了口水,为首的士卒说的胆颤:“在……在后院,和小姐一处。”一句话说的,让朱瓒这口水还没咽下去,便直接喷了出来,立马起身往后院赶。便赶还边骂这帮人无能,也不拦着点,府兵跟在他身后,为首的跟着回应:“郢王硬闯,我们也没办法……”朱瓒也知道他们拦不住,可就是气不过:“哎,要你们有什么用!”
一行人拐到后院,朱瓒一眼便看见朱友珪这厮搂着自己的亲妹,怒上心头,可偏偏自己又不是一个硬汉,不能一个箭步上前把朱友珪碎尸万段,也不能任凭这朱友珪占蝉玉的便宜。只能按下怒火硬着头皮往前走。
“参见郢王殿下。下官朱瓒,恭迎大驾。”朱瓒在阶下请安,朱友珪回过身来,酒意正酣,一是没见过朱瓒,二是自己还没醒酒,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倒是蝉玉站起身来,将哥哥搀起:“哥哥,你看,傅郎,傅郎他终还是回来了。”说着眼泪就啪啪的往下落,朱瓒先是一惊,顿时想起蝉玉的嘱托,心知是计,但也不能看着朱友珪继续轻薄她,便迎合着:“放肆,这是郢王殿下,岂容你在这里给朱家丢人现眼,还不退下!”
朱友珪酒劲儿还没过,看着热闹,蝉玉扑通跪在哥哥面前:“发乎情,止乎礼,如今在哥哥眼中净是这般不堪吗,若是如此,蝉玉愿以死还傅郎之情与朱家清白!”接着蝉玉取下发见步摇,刺向腹部,顷刻间口吐鲜血,面如绢纸:“傅郎……”说罢气绝。朱瓒立刻跪倒在蝉玉身边:“来人啊来人,传郎中。”身旁心腹移过步来:“少爷,容我看看。”朱瓒泣不成声,抱着蝉玉:“你怎么这么傻啊……”
“少爷,节哀,气绝了……”心腹退回一侧,留下朱瓒拥着蝉玉,悲伤到极致最后竟连眼泪都流不出。朱友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命终于吓醒了酒,晦气之余还有些后怕,只知道这女子是个疯子,没想到疯成这样啊,还好她没对自己怎么样……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自己刚被贬谪,生怕再生事端。
朱瓒却不曾离开,只知道要演一场戏,难道净是这样生死一别吗?不由得抱紧蝉玉痴坐在亭中,只听得耳边传来轻轻地呢喃:“哥……抱我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