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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拜堂
“秋雨，你再涂我都要变成白面无常了！”
“小姐您、呸呸呸，今天是您的大好日子，别说这些晦气的东西。”
秋雨是为了掩盖林霜月因失眠而出现的黑眼圈，下手才重了一些。
林霜月坚决要拭去一部分的水粉，涂那么多粉在脸上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
“我的大小姐，今天您都不肯多妆扮一些，那要等到何时？别人都说，女子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在出嫁的那一天。”
“就算把我弄得和天仙一样漂亮，但是可以给谁看啊？”林霜月自己拿棉布拭去了眼睛下面厚厚的一层水粉。
她是随口说出来，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秋雨想起了魏王是个瞎子，暗想小姐说得也是有道理啊。
她从铜镜里看到了后面的秋雨有些不高兴的模样，便笑笑说：“我没别的意思，别愁眉苦脸的。”
“恩，奴婢知道了。”小姐都那么积极乐观，自己万万不可以扫小姐的兴。秋雨跟着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按照原来的俗例，林霜月是要被接到宫里去行礼的。
不过鉴于魏王的原因，皇上破例和皇后娘娘等人亲自移驾魏王府，在那儿等待着新人的到来。
这可是南越国建国以来破天荒的一次皇子婚礼，跟随着皇帝来到魏王府的百官们表面上没什么，实则是个个心里都觉得，皇帝实在是太溺爱这个有病的次子了。
今天荣升为国舅爷的陈之海坐在王府里的宴席上，也是坐得战战兢兢，如芒在背。
皇上越是对魏王特殊，他就觉得自己的处境越是尴尬和危险。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主位下首的第一个座位的太子爷，对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仿佛一点也没有为父皇对二弟的格外照顾而生气。
这才是真正有帝王之相的人！为什么自己的女婿不是他呢？
等到宾客们入席得差不多的时候，林霜月也坐着花轿来到了魏王府的门口。
感觉到轿子被放了下来，她赶紧把手中的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胡乱嚼碎后吞了下去。
没有新郎来踢花轿，侍卫统领韩青毕恭毕敬地站到花轿跟前，对轿子里的人说：
“娘娘，到王府了。请移步下来，由属下带您进去。”
“恩。”
差点被糕点碎噎着的林霜月勉强地应了一声，便自己打开轿门，拿着一根红绸带走了出来。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之人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身影娉婷地站在自己的眼前，韩青忍着心中的激动，无声无息地抓起红绸带的另一端。
他一直小声地提醒着脚下的路，使得林霜月能顺利地走到已经坐满了人的会客厅里面。
等二人向皇帝行过礼后，韩青方放开了那条红绸带，低下头退出去的时候，眼里蕴含着由嫉妒和悲怨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
林霜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厅子中央，思考着那只传闻中的公鸡怎么还没被人拿上来。
周围的宾客也在期待着红绸公鸡的出现，这可是这场婚礼最精彩的一部分啊。
不久之后，林霜月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轮子转动的声音，以及由宾客们发出的惊讶的吸气声。
她循着那轮子的声音望过去，经过眼前的红头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只能看到前面分别有一个站着和一个坐着的身影。
原来作为新郎官的魏王竟然亲自出场了！他穿着同样火红的新郎服，由赵公公推着来到了皇帝的跟前，林霜月的旁边。
宾客们不仅惊讶于他的突然现身，更是惊讶于一身红衣墨发的他所散发出来的绝代风华。
即使他的脸瘦得看不到一点肉的存在，还能俊俏成这个模样。
有些人甚至在暗暗猜测，假如他身体恢复正常了，那出尘的人才气质怕且是整个南越国都无人可以出其左右。
“永儿，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房间里休息？”
皇帝看着魏王，就像看到了当年的燕贵妃，满腔的怜惜之情油然而起。
他不想掩饰，也掩饰不了。就算燕贵妃疯了，死了，他最爱的那个女子依然是她，顺带着也最疼爱她为自己诞下的骨肉。
人老了，有些时候反而更渴望平凡的亲情，即使是身处在最高位的自己。
“父皇说得对，二弟，你身体有恙，就不必勉强出来行礼了。”太子也对魏王露出关切的神情。
皇后同意地点点头，也是不赞成魏王自己来完成拜堂仪式。
“多谢父皇、母后和皇兄的关心。今天是永儿的良辰吉日，永儿必定要亲自来完成。”
座上的三人见他坚持己见，也不好多做声。
“赵公公，扶本王起来。”
“是，王爷。”
魏王自七岁中毒以来，今天是第一次重新站立。
赵公公十分担心对方会撑不住，双手用尽全力，紧紧地扶住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的身体。
林霜月看到那坐着的身影正在缓缓而艰难地站了起来，不由得被魏王的行动给惊讶到了。
他为何要亲自上场？上一世不是这样的啊？
“一拜天地。”林霜月按耐住心中的疑问，和魏王一道转身，对着厅外的天地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两人转回身来对着座上的皇帝和皇后躬身。
皇帝连连点头，心中感到十分宽慰。而坐在旁边的皇后则露出一个让人猜不到深意的微笑。
“夫妻交拜。”在最后一拜的时候，魏王推开了赵公公的手，示意不用对方来扶。
赵公公只好退下一步，继续伸手虚扶着，害怕一个不小心魏王就倒了下来。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魏王和林霜月面对面，同时弯腰低头的时候，魏王的身体终于撑不住，眼看就要往一边倒去。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均是吃惊得冒出一身冷汗。要是因此红事变白事，那可不得了了！
不过，在他正要倒下去的那一刻，被离他最近的林霜月察觉到。
林霜月顾不得规矩，两手撩起红头盖，等看清楚了立即伸手去抱住魏王，同时脱口而出地喊道：
“王爷小心！”
她那急切关怀的声音听在魏王的耳里，仿佛比天籁之音还要好听。
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场，他或许会放纵自己的心思，去反手回抱此刻投入自己怀里的人儿。
“本王没事。”他低着头，微微扬起嘴角，其神情和两人拥抱的姿势，使得在场的人都认为他们之间有着郎情妾意的真感情。
太子看着因意外而露出的那一张如花娇颜，以及魏王脸上罕有的柔和神色，自己那一只握着酒杯的手不禁在暗暗用力。
“快扶王爷回去休息。”
皇帝一声令下，林霜月先小心地把魏王扶回轮椅里，也顾不得拉下那红头盖，便颔着首，迈着小碎步跟随魏王一同离开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