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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武艺超群,摄政王真要取他性命,也不过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黄鸿飞便扁了嘴泄气道:“既不是为了害咱们。那就是要帮我们了。我还不是见你反应那般大,才以为摄政王不安好心。”
可安然怎么想,也不能将皇甫琛想的这样善良这样热心助人啊。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只是不知道怪在哪里罢了。
不过又一想。皇甫琛愿意为她遮掩,也勉强算得上是好事吧?
马车很快到了勇安侯府。
黄鸿飞先下车,望着勇安侯府庄严肃穆的大门,忍不住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他有点紧张。
安然看了他一眼,他刚才在布庄的雅间里也换了一身衣裳,依然是帅气利落的短打劲装,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不过衣裳却是新做的,足以看得出他对此次拜访勇安侯府的事很是看重。
看他不时整理衣襟又轻声咳嗽的模样,让安然也忍不住跟着紧张了一下。
等安然跳下马车,黄鸿飞还是难掩紧张,悄悄问安然:“我这样上门拜访。会不会很失礼?”
安然打量他两眼,衣裳新买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压一只小巧的玉冠,一张娃娃脸算不得丰神俊朗,却也很眉清目秀乖巧可爱:“虽然衣着打扮尚可,但,上门拜访空着双手,的确是很失礼的。”
黄鸿飞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果然慌了起来:“那、那怎么办?”
他在人情世故上十分稚嫩,根本没有想到上门拜访要带着礼物。
而安然一路只想着怎么不惊动旁人与他汇合,上了马车又纠结皇甫琛帮她遮掩行踪的目的,一时竟也忘了提醒黄鸿飞。
如今两人就站在勇安侯府的大门口面面相觑。
“要不先将就买点吧。”半晌,见黄鸿飞只是眼巴巴的瞧着安然,一副她是他的主心骨的模样,安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般拜访这样的高门大户,礼单都是要提前备好的。
黄鸿飞昨天因发觉有人跟踪于是走的匆忙,安然又在皇甫琛的阴晴不定下走了一遭,哪里记得替黄鸿飞准备礼物。这时候都到了人家家门口,也就只能随便买点糕点之类的了。
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总比空着两手上门好吧?
黄鸿飞听了,忙就要拉着安然去外头的大街买东西。
因他二人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了,门房的小厮很是打量了两人一阵,见他们转身似要走,忙忙跑了出来:“敢问是黄公子吗?”
黄鸿飞狐疑的看他一眼:“我是。”
那小厮忙欢天喜地的道:“原来竟真是您来了,您快请进。我家侯爷跟世子爷都正等着您呢。”
原来黄鸿飞昨日投了拜帖后,一大早勇安侯杜恩同与儿子杜士奇便焦急不安的等着黄鸿飞上门。
听了儿子杜士奇的回话,老侯爷生怕门房对黄鸿飞有所怠慢,这才让人特意等在那里,等他们到了就直接领进府里来。
其实昨日老侯爷听了儿子的话。并没有儿子想的那么多,他只认为儿子见到的不过是个与小女儿有几分相像的人罢了,世界之大,这点相像并不足为奇。
可儿子却坚称,那孩子与女儿生的一模一样,连眉上的红痣都在相同的地方,他也忍不住多想了些,但还是觉得儿子猜测的可能不大,明明他的女儿跟他那可怜的小外孙早就葬身火海了。
可不知是白日里琢磨这事儿想多了还是怎的,晚上他睡觉竟就梦见了死了快十九年的女儿。
梦醒了,老侯爷才发现自己流了一脸的泪,女儿在梦里流着泪哀伤的看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令老侯爷简直心痛欲死。
老侯爷越想越觉得,那孩子可能真是女儿的儿子,不然怎么会那孩子一出现。女儿就托梦给自己了?她定是想要哀求他这个父亲保住她唯一的血脉!
这样一想,老侯爷哪里还坐得住。原是要世子爷亲自去请黄鸿飞的,可黄鸿飞的拜帖上却并没有住址,世子爷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只能跟父亲两人眼巴巴的等着黄鸿飞上门来。
因此安然跟黄鸿飞被带到等待已久的老侯爷与世子爷跟前时,就见那父子二人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安然跟在黄鸿飞身后,依然是小厮的打扮,显得很是低调不惹眼。
但她本来生的很出色。再是低调,也很难让人忽视她。更何况她就算穿上了小厮的衣裳,也并不像个寻常小厮,如勇安侯与世子爷这般阅人无数的。
早已经发现她是女子的身份。
不过眼下这时,勇安侯与世子爷的注意力自然全部都集中在了黄鸿飞的脸上。
乍见到黄鸿飞,老侯爷猛地睁圆眼睛,脚步不稳的上前两步。紧紧盯着黄鸿飞的脸,失声唤道:“芜儿!”
世子爷忙扶住他:“父亲,这位就是黄公子。”
他也很激动。连父亲都觉得眼前这孩子很像小妹。
如果这孩子真是小妹的血脉,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小妹那样的身份,这孩子可就是正经八百的……
如今的小皇帝是后头的文孝昭顺皇后所出,文孝昭顺皇后再是得先帝宠爱,在小妹跟前也是要执妾礼的!
小皇帝若坐稳了地位,收拢了人心那也就不说了,可如今的小皇帝,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没用的傀儡。若是能扶持小妹的儿子…勇安侯府自然水涨船高。到时候整个家族都要进好大一步!
他的想法旁人自然都不知道,老侯爷正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抓住黄鸿飞的手,从头到脚不住的打量他,也不知是想起了爱女还是怎的。
原本瞧着十分威严正气的一家之主竟什么都顾不得的流下了泪来:“好孩子,好孩子…是得,一定是芜儿的儿子。跟芜儿生的一模一样啊!我可怜的女儿…”
说到后头,竟是抓着黄鸿飞泣不成声了起来。
安然也没有想到这勇安侯一见了黄鸿飞竟如此失态的哭了起来,她眼看着黄鸿飞一脸不知所措又尴尬的频频朝他投去求助的视线,也只能示意他稍安勿躁稍作忍耐——
老爷子哭成这个样子,这时候旁人说什么话他恐怕也听不进去,还不如等他哭够了,情绪平复了再来好好说话。
不过看老爷子这番动静,安然心里更有七分相信黄鸿飞真的跟勇安侯府脱不了干系了。一时之间,她竟也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难过——
勇安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看样子对失而复得的黄鸿飞是十分紧张在意,就算黄鸿飞亲生父母不在了,作为黄鸿飞的亲外祖。要留他在侯府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可黄鸿飞长于江湖,又向往的是行侠仗义的恣意畅快江湖生活,他早习惯了外头自由自在的世界,突然要将他困在这高门大户中当个循规蹈矩的翩翩公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得来?
黄鸿飞显然没有安然想的那么深远,眼前这个眉目慈祥的老爷子拉着他痛哭不止,他竟也觉得有些难过,不忍将他推开。
于是只得站在那里,由着老爷子哭了好半晌。
这屋里只有老爷子跟昨日见到的那位世子爷,其他人全打发了出去,故而老侯爷哭的再狼狈旁人也瞧不见。
老侯爷也就放开了哭。一时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又想着自己苦命的外孙,老泪纵横满心痛苦。
世子爷忍着激动在一旁小声的劝:“父亲,您别太激动了,太医说了您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要好好保重,不能大悲大喜啊。
且如今黄公子就在这里,咱们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细细说,您这般激动了,若母亲见了黄公子,可怎么了得?母亲那儿还得您老人家开解着呢。”
好说歹说,总算让老爷子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黄鸿飞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气。
见老侯爷跟世子爷都睁着眼睛看着他,又觉得不安无措了起来,窘迫之余,只得又不住地求助安然。
“老侯爷,世子爷。”安然只得叹息一声,起身朝他们行了个揖礼:“你们可有什么凭证吗?
这到底不是小事,若只凭着长相,只怕不妥。你们二位也看见了,我这位兄长是个江湖人士,若是出了错,你们脸上不好看,我的兄长也会很难过的。”
老侯爷与世子爷却面面相觑了起来:“凭证?”
安然微笑,却神色坚定:“是。若没有凭证,又怎么能证明我的兄长就是你们的亲人?到时候若又有一个与你们亲人长的相似的人出现,那又如何是好?为谨慎起见,我提出这个要求,不管对府上,还是对我兄长,都是没有害处的。”
黄鸿飞一听安然叫他兄长,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时喜滋滋的笑弯了眼:“小夏说的没错,不能平白无故就认亲啊,你们还有什么凭证吗?”
安然与黄鸿飞的话还真的将老侯爷父子俩问住了。
老侯爷情绪依然有些激动:“你与你母亲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人那般像你母亲了!你怎么不是芜儿的孩子!”
世子爷杜士奇就镇定的多,先扶着老侯爷坐下,这才道:“父亲,您别激动,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一边说着,一边又邀安然与黄鸿飞落座。因不方便让人进来服侍,杜士奇甚至亲自动手给他们二人倒了茶。
他自觉纡尊降贵,是极给安然二人面子的。结果抬眼一看,小厮打扮的安然只是点头与他致谢,黄鸿飞更是端了茶杯就喝,半点惶恐之色都没有。
他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黄鸿飞就不说了,倘若他真是小妹的儿子,他身份高贵自然当得起他倒一杯茶。
可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又是什么来路?看着也不像是乡下村野来的,若不是其不知道勇安侯府的地位,那么这位姑娘很有可能也不是寻常身份了?
因着好奇,杜士奇又打量了安然两眼。
安然并不觉得窘迫不安,甚至还大方的用眼神询问杜士奇,似在问他有何指教一般。
杜士奇便忙将视线转了回去,这才开口道:“你二位要我们拿凭证,说实话。我们还真的拿不出来。”
黄鸿飞就看向安然,意思是没凭证该怎么办?
安然放下茶盏:“那这事便有些难办了。”
杜士奇忙道:“我们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虽然那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就随着皇后葬身火海,但因那是静成皇后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第三个孩子,不仅静成皇后视他为命,勇安侯府的荣败也全系在那孩子身上。
因那孩子生下来就很弱,当时勇安侯府上下到处寻找医术高明的大夫想要送进宫去为静成皇后母子调养身体,简直算得上全家总动员了。
也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了,杜士奇都还记得被静成皇后与勇安侯府视为宝贝疙瘩的那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他眼睛闪闪发亮,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时候都有些控制不住他激动彭拜的心情了。
然而黄鸿飞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我是被人仍在菩提寺里的,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杜士奇:“……”
他的失望简直难以言表。
老侯爷却颤颤巍巍的问道:“什么,被人仍在菩提寺?”
黄鸿飞点头:“菩提寺的方丈发现了我,本想收留我在庙里做个小和尚的,不过我师父师娘游经菩提寺,发现我根骨还不错,就提出带我走,老方丈答应了。
临走之前,将我的来历告诉了我师父师娘。他们告诉我说,我因被人容不下,才被丢在菩提寺的,除了一张被人容不下的纸条。
并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我的身份,连生辰八字都没有。”
杜士奇急急追问:“那张纸条呢?”
也许可以从那张纸条着手,虽然这很难,但总比没有任何希望来得好。
“时隔久远,那张纸条就算还在,也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吧。”安然见黄鸿飞又露出茫然的神色来,便替他接口回答道:“你想从纸条入手,只怕希望很渺茫。”
杜士奇又是一阵泄气,咬着牙冥思苦想。
“其实也不是全无法子的。”安然想了想。
她一开口,老侯爷与杜士奇立刻朝她看过来,两人眼中都有着热切的光芒:“还请小哥赐教。”
“我兄长当日是被丢在菩提寺,你二位若是有心,可以去菩提寺找找当年那个方丈,倘若他还在世,想必能记得的会多一点。”
这毕竟是大事,不是那么轻率轻易就能弄清楚的。可不弄清楚,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了亲,往后有个什么不对,又该如何是好?
不管是勇安侯父子还是黄鸿飞,安然都不希望这其中有任何的差错。
毕竟这勇安侯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到时再说黄鸿飞冒充他们的亲人行骗,黄鸿飞一个江湖中人,便是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楚的。
当然,勇安侯父子俩只有更谨慎的,因这事可是关系着天家血脉,万万不可有错。
不然到时候被人揭发出来,还道是他们心怀异心,故意找了个长的像静成皇后的人来冒充当年早夭的三皇子,混淆天家血脉,那勇安侯府全族都不要活了!
因此,虽然老侯爷父子是极其希望黄鸿飞就是静成皇后的儿子,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形下,他们也不敢贸然就相认了。
听了安然的话,杜士奇立时起身:“我这就让人去菩提寺……不,我亲自去菩提寺一趟!”
也不等他父亲再交代点什么,人已经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勇安侯府这边拿不出证明黄鸿飞的身份来,为着谨慎起见。老侯爷也不敢跟黄鸿飞与安然提起有关静成皇后的事,便是黄鸿飞满脸好奇满眼期待的看着老侯爷,
老侯爷心软的几乎不能自持,可也咬紧了牙关没有说出黄鸿飞想听的话来。
只细细的询问黄鸿飞跟着师父师娘住在单剑锋的生活,他心里是将黄鸿飞当做自己的亲外孙的,故而所问的哪怕是日常生活的小事,他也听的十分认真。
黄鸿飞虽然有些失望,不过瞧着老侯爷殷殷期盼犹还带着水光的老眼,他还是细无巨细的讲述了他在单剑锋的那些日子。
老侯爷听着他为了练武吃了许多苦,且山上的日子单调又枯燥,不免又伤感的叹息了一回。
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安然有些坐立难安了,出来这么久,就算皇甫琛那边安排的很妥当,也不该再耽搁下去了,便频频对黄鸿飞使眼色。
好在黄鸿飞与她终于有了点默契,明白了她的暗示,便起身要告辞。
听说他要走,老侯爷急忙要留人,得知黄鸿飞暂时住在客栈里面,忙就盛情相邀道:“住在客栈里多有不便,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难得有个清净。
黄公子若不嫌弃,不如搬到府上来,如此,这事情有个什么进展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比住在客栈方便得多。”
不等安然说话,黄鸿飞便拒绝道:“住客栈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如今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住到府上来才多有不便吧。老侯爷不必担心,我住在客栈挺好的。”
安然还担心这傻里傻气的家伙当真会一口答应住进来,听了他的拒绝,微皱的眉头才舒展了开来。
黄鸿飞爽快的将自己住的客栈名字报给了老侯爷:“若有什么消息,您老人家只管让人去那里找我就是。”
老侯爷见挽留不住,也心知眼下住到家中来确实多有不便,虽依依不舍,还是尽力挽留道:“如此也就算了。只是时已近午,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府里用顿饭才行。”
说着就要吩咐人去张罗。
安然忙阻拦道:“老侯爷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兄弟二人尚有别的要事,今日就不多留了。”
老侯爷皱了眉头,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安然:“什么样的事重要到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他对着黄鸿飞自然是慈祥万分亲切万分的,可对着安然,明显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更何况老侯爷看得出安然乃是个女子,对于一个女子装扮成这个模样跟在男子身边到处跑的这个举动,老侯爷其实是并不欣赏与赞同的。
女子家就该规规矩矩的待在闺阁中才对,这般抛头露面也太不自重了!
可他对安然皱眉,黄鸿飞就不干了,就算这老爷子真有可能是他的亲外祖父,那也不能对安然甩脸色。
他不高兴,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上前两步将安然拉到身后,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尊敬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