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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娘的兄长进了山再未出来,留下一寡母与两幼童,不久之后,寡母丢下孩子从白土村消失。
“我本以为阿兄还会与那次一般,隔天就会回来。我等,一天,两天,依靠在屋前的树上。可我一连是等了三日,阿兄还未回来,我知道阿兄不会回来了,就同爷娘一般永远的留在了山中。”周娘突然是咬着牙,扬起了头,“兄长走了,嫂子弃家不见。可我还在,兄长的孩子还在,我就要养他们,就如兄长待我一般。家中地无所产,那我就去抓鱼,去涂水里。身上系着绳索,一头绑在岸边的柳树上,我不怕累,也不怕死,可是我担心自己走了就没人照顾丑儿与苦儿,会有人欺凌他们。”
“嫂子走了,我就是丑儿和苦儿的娘,绝是不能让他们受了欺负。”周娘的嫂子本姓周,周娘原也不叫周娘,叫陈玉,陈旬妻子周氏走后,两孩子就开始叫陈玉周娘。
这般唤着,本来的名字却是让村人忘了。
一个女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带着兄长的两个孩子,撑起了一个家,就靠着那点薄田。靠着周娘一双手,去涂水中,去山林边,一点点的将孩子拉扯大。
“脸变黑了,手变得粗糙,我都不在乎。只要是能给丑儿和苦儿弄到吃食,能养活他们,我就乐意去做。可那山林中我却是不敢进去,我怕同爷娘,同兄长一般进去再也出不来,留下两孩子可怎么办?我想要多分些田地,这样就能种些稻谷,就能安稳些,不用如阿兄那般……我真的好想阿兄。”
周娘捂着脸蹲了下去,放声大哭,这些年受的累,对兄长的思念和愧疚,在村中遭受非议的苦楚和委屈,一次的释放出来。
舒百号的人,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大哭的周娘,不少人是悄悄的抹着眼泪。陈平阿爷陈孝义在人群的外面,抱着小娘,小娘小手在其脸上擦拭着。
倾述苦难让人感同身受,是能传染的,因着贫困,村人虽是计较着,可不代表他们没同情心。周娘一句句的话,一点点的苦,深深的刺激着他们的良心。
想起往常的一些事。
周娘腰上捆着绳索,在涂水边拍打着水,那是在捞鱼。日头才升就挂在涂水边,到日中还未走。不是魔怔了,是为了那一丝的可能,为了手中的木棍能刺上一条鱼。
端着一破陶罐,挨家的求着粪便,忍受着村人的脸色,小孩的嬉闹,也只是为了让自家的田地更是肥沃,好种出多的稻谷来。
身后领着两娃,一块田地一块田地的走着,捡拾着一根根的稻穗,为的也只是能积攒些稻谷,好是交纳赋税后填饱肚子。
……
这般当众讲诉,让村人真切体会,感受到周娘的艰难。
“周娘家中真是苦,以往是不知,我的票要给她。”有人喊着。
“我的也给她,这孩子,往后有困难去我家中就是,虽是不能常日的供着,可是挪些稻米那才多大的事。”一村妇眼睛还红着眼睛,同样是道。
按着这般的趋势,村中所有人的投票恐是要给周娘拿去,十七亩的田地归于一人,这不是陈平想要看到的,村中尚有其他吃不饱饭的人,同样是需要这田地。
无关均贫富,只为生存。
“每成丁只有一张票,先不着急。我们再来听听村中其他贫户的困楚。”周娘后就是李婶,陈平看了过去,问道,“李婶,你要上来说说吗?”
“自是要的,周娘家中实是苦难,不过我家中也是艰难。”李婶点点头,脚步急着往前跨了出去。
在一旁的队伍里,陈山豹手掌在腿侧拍了一下,羞道:“娘,那田地我家中不要了。”
“哪能是不要?既是大家都能补授,为何我家中不能?”李婶道,“你当家中银钱是白来的?”
李婶家中大儿,陈山虎在另一侧,见村人目光古怪,听自家老母如此说,脸色微红,咳嗽了两声,跟着陈山豹同样是劝着:“娘,你快些是回去,家中陈旺一人在,现下雪都未化,他喜闹腾,别是出了事。”
一听孙子一人在家,李婶责骂了两句,慌里慌张的往家中赶,边走边是道:“你几个就在这,待会记得是将票投给自家。各位乡亲,别忘了是给我家中投上一票。人啊,都不容易,怎的就一下就变成了上户,这还是未到计手实的时候。”
李婶唠唠叨叨的走了,这一次李婶后的村妇未等陈平开口,自己的往前站了几步,接着是叙述着自家的难处。
四五十户的人家,每户也就一人出来,有七八个村户家中还算是殷实,到后面都是放弃了那补授的田地。
良心这东西,虽然不会一直常在,可挤一挤,总还是能出来些的。
等到是所有人讲诉完,陈平准备好了纸笔,登记下村人所投的票数。
“一个个来,报出你们认为是贫户的户主姓名。”炭笔就是方便,陈平将黄麻纸扬起来,展现在村人面前,“最后会全部登记在这张纸上,我们现场就选出十家贫户,将田分了。”
秩序还算是在控制中,这一场诉苦会很是成功,最后一名成丁报了贫户户主姓名后,结果也就出来,陈平扫了眼黄麻纸,倍感欣慰。
这样的投票方式其实有个很大的弊端,人口较多的户占据优势,如若是要给自家投,多半也能在贫户中占有一个名额。好在这种事并未发生,就是陈山虎与陈山豹还有陈山狗三兄弟,也未将票投给自家,而是给了周娘等其他人。
当然,即便是有人这般做,陈平也有应对的办法,先前投票前说的异议可不是随口的一句话。
“人心可用,还没那般乱啊。”给每户人家的票数排了序,陈平将黄麻纸递给陈元良,“元良哥,这个还是你来宣布吧。”
有着曹吏的身份,陈元良宣布结果自是更让人心安,让人信服。
“你这边上的标记是什么?”陈元良指着黄麻纸上,最上端的位置,周娘两字右边的奇怪符号,一个竖线。
“这是我为方便做的记号,周娘得票最高,所以标了这个记号。元良哥如有兴趣我往后同你再细说,从上往下,我都做了标记。”陈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