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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一品楼前停了下来，莫倾卿嘱咐了车夫几句后便独自走了进去。
“姑娘，您是要上楼订雅座，还是在大堂？”甫一进门，跑堂的小二便殷勤地招呼道。
“楼上，靠窗的雅座。”莫倾卿微笑着应了一句。
“好咧，您楼上请～”
进了雅间，坐定点单之后，莫倾卿便双手支着桌子托腮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等上菜。
不多时，菜便上齐了，都是一品楼的招牌菜，道道看上去皆是色香味俱全。莫倾卿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吃食，正准备开动，却听得楼下传来了一声碗碟砸碎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店小二的驱逐声。
“我有钱，你凭什么不让我在这里吃饭？”一道脆生生的嗓音从窗外传人了莫倾卿耳中。
“拿一块破石头就想在这里吃饭，你当我是傻子？还不快走，想让我叫人把你乱棍赶走吗？”
“你们打不赢我的。”
莫倾卿不由得一乐，有些好奇地探头看了看。
只见一品楼门口，两个跑堂的伙计正对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看起来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女怒目而视，少女则一脸忿忿地回瞪着他们，手中很宝贝的拿着一块石头。
少女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旧，然而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剑却一下子让她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更让莫倾卿称奇的，却是她那双不染一尘的眼睛，就如同新生的婴儿般透亮清澈如星辰，饶是莫倾卿自己的跟她的比起来都弱了几分。只不过此刻她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实在是跟她的双眼不符，更让人不敢靠近。
单纯却不易靠近，看似无害却又危险。
真是个矛盾又有趣的人呢。
眼见跑堂的伙计已经准备叫人，双方即将大干一场了，莫倾卿突然脑子一热，一句未经思考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小姑娘，你要不要上来？我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楼下看热闹的人都齐刷刷抬头看向莫倾卿，神情各异。
握了棵大草，失策了，不该这么高调的！
莫倾卿在心里哀叹了一句。
不过，她素来不是在意旁人眼光的人，既然已经开口了，自然不会因为别人的注目而退缩。
见少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没有要动的意思，莫倾卿端起桌上的一盘菜从窗户递出去给她看，“这是刚出炉的烤鸭，可是一品楼最负盛名的菜品哟，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能不能帮帮我？”
那仿佛哄骗小孩的语气，连她自己都没脸听。
少女晶亮无暇的眼睛立刻紧紧盯住了那只烤鸭，眼神里是明晃晃的渴望，却依然没有移动步子。
“你不饿吗？既然不想吃，那我可就自己吃了哦。”莫倾卿说着，拾起筷子，作势就要去夹肉。
这时，只觉一阵风吹过，莫倾卿手中的盘子已经不见了，而那少女则再次站在了刚刚所在的地方开心的吃了起来。
“师父说了，帮助别人是好事，既然你请我帮忙，那我帮你便是了。”少女一边啃着鸭腿一边说道。
周围的人看她露了这一手，原本挂着的或幸灾乐祸或看热闹或嘲讽的表情顿时消散不见了。笑话，都没看清她怎么动的，刚刚还在楼上窗边的盘子就到了她手中，他们哪里还敢嘲笑她啊？！
除非不要命了！
握草！好厉害的功夫！好天真的少女！好矛盾的人啊！
莫倾卿错愕不已，心里惊叹连连。
这少女的轻功实在是绝妙啊，先不论她的功夫如何，单单就这身轻功，要是偷袭杀人，给人出其不意的一击，特定十拿九稳！
不过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像个心智还没长开的小朋友啊，万一要是被人骗去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那可就糟糕了。
艾玛，扯远了。
莫倾卿收回心绪，看着楼下少女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忍不住又开口道：“好吃吗？上面还有哦，你要不要上来坐着吃？”
“我可以再要一只吗？”少女吐出根骨头，抬头问道。
“当然可以。”莫倾卿毫不迟疑地给予了肯定答复。
“两只？”
“可以。”
“三只？”
“可以。”
“四只？”
“你只要上来想吃几只都可以！”
莫倾卿扶额，差点控制不住吼出声来，她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刚才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少女闻言大喜过望，拔地而起，如一只大鸟一般飞了起来，直扑向莫倾卿。
一时间，人群哗然。
莫倾卿一愣，随即赶紧侧身闪到一边，下一秒，少女已经穿窗而入。
莫倾卿无语地看着她，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走门上楼梯，她倒好，直接用飞的！
会轻功了不起哦？！
少女一入室就被桌上的菜肴给吸引住了，明明一副想要扑上去的模样，却愣是看着莫倾卿一动不动。
“坐下来吃呀。”莫倾卿径自入了座，见她还站着，便招呼道。
“师父说了，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可是你刚才已经吃了呀。”
“刚才我是帮你。”少女理直气壮地回复道。
“呃……那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好！”少女立刻坐下来，笑逐颜开，抓起一只鸡腿就啃：“好吃！”
莫倾卿微笑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
“小五，你的亲人呢？”
“亲人是什么？”小五不解地问道。
“就是你爹娘啊兄弟姐妹什么的。”
“哦，”小五点点头，“我只有师父。”
“那你师父呢？”
“师父不说话睡着了叫不醒被埋进土里了。”小五很认真地回答道。
莫倾卿夹菜的手一顿，她大概已经能确定眼前这个少女的心智了，跟她的年龄比起来，显然还是差了好几年。
“那你一个人怎么过？”
“我力气很大，帮人搬东西有窝头吃。”小五从鸡腿中抬起头来看向她，见莫倾卿没怎么动筷子，又开口道，“姐姐你不饿吗？”
那脆生生的一声“姐姐”，再加上她那忽闪着的纯真无瑕的双眼，瞬间就戳中了莫倾卿内心柔软的一处。
“小五呀，你给我当小弟，我供你吃穿，怎么样？”
“我是女的，不是小弟。”
“好吧……”莫倾卿抚额，“你的功夫是不是很好？”
“那当然，师父都打不赢我。”小五自豪地回答道。
“那你保护我，我供你吃穿，怎么样？”
小五诧异地看着莫倾卿，“有人要打你吗？”
“那倒没有。”
“那为什么要保护你？”
“你师父没教你吗，不能平白无故拿别人的东西吃别人的，所以你得有点事情做这样才不算白拿呀。”
“哦～那你会让我偷东西做坏事吗？”
“我们可以当大侠劫富济贫，那不算作坏事，叫除恶扬善做好事！”
“哦～那你会指使我去当坏人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小五晶亮的双眼眨了眨，“那你会在没钱的时候卖掉我换钱吗？”
莫倾卿好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身材高挑，英姿飒爽，黑色劲装虽然破旧了些，身上也有些许脏乱，但墨玉似的长发以黑色缎带高高束起，倒也还算干净利落。
“放心，跟着我混什么时候也不能混到没钱得卖孩子的地步。”莫倾卿扫了她的飞机场一眼，挺了挺胸，“再说了，卖你能卖多少钱。”
“哦～那你会像师父那样睡着了叫不醒不理我被埋在土里吗？”小五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表情严肃地问道。
莫倾卿一愣，摊开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片刻之后，方才抬头微笑道：“如果打算睡很久的话，睡之前一定会先告诉你的。”
“好。”
“欸？”莫倾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个“好”字指的是什么。
小五鄙视地白了她一眼：“以后我保护你呀，姐姐你好笨！”
莫倾卿无语，有些泄愤的一筷子戳在面前的那条鱼上。
“姐姐你不喜欢鱼吗？”小五不解地看着她。
“不是，你……”
话未完，便见小五抄起一只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门口扔了过去，生生把她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