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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烬雪还真是颇有点儿感动,如今能帮助她扭转局面的人,在这一个时辰里,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妖修。
可她之前不愿与他有所瓜葛,说过的话确实能噎死人,但对方没有任由手下将他们赶走,还出言让她进去,她是真的心中感激。
屋子并不大,摆设也简单朴素,尚有一个黑衣男子在屋里侍奉,而那男子倚靠在床榻上,确实一副伤重无力的样子,眉眼染着些虚弱,看见江烬雪淡淡问了句,“刘翠花?”
江烬雪低了低头,“江烬雪。”
“倒是比刘翠花好听。”男子的语气倒无刻薄之意,似乎心情不错,没有那天的冷笑惨淡,“你这般来找我,该是有事?”
江烬雪知道……什么叫有求于人。
她一屈膝跪在了地上,诚恳道:“此前是我诸多无礼,在此请罪,若能赎罪,江烬雪万死不辞,请你……救救我师父。”
“不必如此,起来吧。”男子撑着起了身,问道:“你师父怎么了?”
江烬雪没起身,只简短将云箬瑾替她炼制养魂丹的事叙述一遍,包括她确实偷采了影月草,毕竟求人办事,怎能不说实话?
“既然是证据确凿,那你此来,需要我如何为你转圜?”男子说着,弯腰扶了江烬雪的手臂,“起来说话,又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我若能做到,便为你走一趟也无妨。”
江烬雪顿时有点儿喜出望外,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男子竟然没有刁难她,竟然说……这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能否请你去向宗主表明,我师父偷采影月草,炼制养魂丹,都是为了给你?”江烬雪试探问道,“当然,我不是借故推脱,只是觉得此事若你愿出面,是否能免了责罚……”
“可以。”男子答应的分外干脆利落,甚至替江烬雪进一步圆了谎道,“我就说影月草是我托付你师父采的,养魂丹也是我要他替我炼的,嘱咐过他切莫声张,如此,便只是个误会罢了。”
江烬雪骤然松了口气,眼圈瞬间就红了,深深低头道:“多谢你!……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男子说完,转头吩咐道:“汲风,去告诉瞿铭,要他去剑鼎峰主事的大殿等我。”
汲风皱了皱眉,“主子,如此现身于众人面前,怕是不妥。”
“无妨,我在玉鼎宗养伤,恐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若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是。”
江烬雪这才算暂时放下心来,有这个男子出面,再加上宗主,那云箬瑾炼制养魂丹就算不上没有经过宗主许可,偷采影月草也就更算不上罪名了。
本来已经没有任何转机的事,凭借的不过是这男子一句话罢了。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大三千界人人追逐的力量,有了这种力量,可以不循天理公道,可以不分是非黑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为了权力而疯狂。
“敢问……如何称呼?”江烬雪这才恍然,她连男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君逸炀。”
咯噔,江烬雪没由来的心中震了一下,仅仅是因为这个……姓氏。
她没敢抬头,没敢让君逸炀看到她霎然失色的表情,只觉脸颊僵硬着又不自觉的微微抽搐,君逸炀……是个明显地位不低的妖修,而他姓……君!
半壁妖界,还有哪一家的妖修姓君?
“怎么了?”
“没什么。”江烬雪仓皇着摇了摇头,有点儿失魂却转了口道:“我师父……荣潇说,若赶不及的话,恐怕会被用刑。”
“那就尽快。”君逸炀说着,却突然紧了眉,闭了闭眼,摸出一颗丹药送入口中,“走吧。”
江烬雪这时候顾虑不了其他的,让靳闵之带着她,而君逸炀有自己的手下带着,一路向着剑鼎峰的大殿飞去。
只是顾虑不了其他,不代表不会思考。
不管君逸炀是什么身份,只要能救得了云箬瑾,是谁都无所谓。
他姓君,很显然,他最起码与君鸾辰是同族。
然而,好在一切还来得及,有荣潇和宫瑞拖延时间,有燕栖雨不忍急于行刑,当江烬雪跟着君逸炀进入大殿的时候,云箬瑾还被反剪捆着手臂,跪在大殿中央,受着众人犹如数头发丝一般,将他的罪行一句一句拿出来争论盘问。
“师父……”江烬雪一见到云箬瑾这样,仍旧忍不住想哭,也不管这大殿里到底有多少人,几步冲到云箬瑾身边跪下,伸手扶了他的肩膀,“师父,你先靠着我……”
如此捆人的手法,就是折磨人的,云箬瑾的肩膀被强行向后掰着捆了手肘,肩胛被折,让他被迫直起腰来却无法安然跪着,江烬雪这才真正见识到,原来性情温和的药修,也会有这样恶毒的手段。
云箬瑾一身浅青的长衫几乎被汗水湿透了,惨白的脸颊两侧不停向下淌着冷汗,似乎神智有些不太清楚,却在一抬头,赫然睁大了眼睛,“你来干什么?!”
“没事了,师父,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我没有什么冤枉……”
而就在这时,君逸炀由手下扶着迈步进入大殿,仰头看向已在上位端坐的宗主瞿铭,淡淡问了句,“我找人替我采几棵影月草,炼几颗养魂丹,有何不妥?”
瞿铭一听这话,无奈低了低头,从上位走下来,表情有些焦灼,颇为不赞同的口吻问道:“你就是为了此事前来?”
“不然呢?”
瞿铭无奈叹了一声,低了声音道:“之前也未曾听你提起。”
“我找你宗门弟子替我炼几颗丹药,需要事事向你禀报?”
“唉……”
三言两语,谁高谁低已见分晓,瞿铭虽对君逸炀并未卑躬屈膝,但也是分外的客气,分外的礼让。
这大殿中众人并非各各认得君逸炀,但自己的宗主又有谁不认得?
而就这么三言两语,一个证据确凿的罪名,就成了误会,顶多能怪君逸炀没有提前向宗主瞿铭报备,可连宗主都怪罪不了这一点,谁还能说出另外的门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