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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武凤昭老泪纵横,武百华和孟东庭心中都不由得一惊。
孟东庭心道:“武伯伯对是我真心爱护,为了我连亲生女儿都当众责备。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一定心中难受,我可不要任性而为。”
武百华却暗道:“爹爹如此喜欢这小子,日后我要赶他走,却不可硬来,定要想个法让爹爹相信是他自己要走的。”
众人闹腾半天总算收场,但究竟要如何治治陆翔,如何补偿孟东庭,却未当场定论。
武百华着人暗中通知陆翔,让他今年过年就别来拜年了,等武凤昭动身到北京以后再说。她这次被孟东庭这小子坑了个哑巴亏,竟然胆大到收了银票后还向爹爹告状,心中更添恨意,决心必要伺机报复。
到得除夕,武家上下都在欢庆。
下人们辛辛苦苦,唯有到了年节时分才能稍稍得闲片刻,二三结伴赌博饮酒,武贵来找孟东庭,他却只推说身体不适,自己一人在房中闷躺。
回思这数月来的往事,想起不就前还在扬州的死牢,整日里教那些狱卒打得死去活来,今年得有这口安稳饭吃,那已是上天垂怜,岂能再有什么妄想呢?
言念及此,陆翔和武百华种种的侮辱也算不上什么了。他听得城中鞭炮声不断,想起昔年往事,心中感慨无限。
过得初五,武凤昭要赴京师打理正式上任前的一应事务,临行前找来孟东庭,千般交代,万端嘱咐,定要孟东庭乖乖地等他回来,决计不准他不辞而别。
孟东庭那日见到武凤昭为自己流泪的模样,知道他确实爱护自己,念着这份恩义,自己万万不能再不声不响的狠心离去。心道:“只要武百华和那陆翔不来辱我,我又何必伤武伯伯的心?到时他回来见不到我,必定悲伤。”
便道:“小侄答应武伯伯,不管发生任何事,一定等武伯伯回来再说。”
等到了元宵,南京城中张灯结彩,秦淮河边一片灯海,堪称天下一绝。
这日依着习俗,南京城大开城门,金吾不禁。百姓多到城里赏灯猜谜,人潮汹涌,直是一片太平安乐的盛世景象。
武家在南京城也是大户,这日家中自也热闹非凡,尤其武凤昭接任兵部尚书之事早已传开,眼下他虽已赴京,但亲友们前来道贺的仍是络绎不绝,真个要把武家的大门给挤破了。
那陆翔因殴打孟东庭一事闹开了,有一阵子不敢上门来访,好容易武凤昭进京去了,便赶紧趁此机会上门拜年。
他本想邀武家姐妹一同出门赏灯,谁知武百华要陪母亲出门挑选些上好布料以备赴京只用。陆翔只好眉花眼笑的对二小姐武千鹤道:“难得今天城里花灯漂亮,不如随我到外头走走去。”
却听武千鹤道:“那些花灯俗的很,有什么好看?每年不都那一套吗?”
陆翔笑道:“千鹤你别扫兴,侍郎吴大人的千金,翰林白家的小姐,今天也都要去赏灯呢!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怎么可以不去?你若不去,少了我们南京第一美女,这灯会岂不太过无聊?”
武千鹤摇头笑道:“你这人琴棋书画没一样会的,就是一张嘴甜,专讨姑娘们喜欢。”
陆翔笑道:“别人喜欢没用,要紧的是你爱听才成啊!你若是喜欢,我日日都说给你听。”
武千鹤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多念点书是正经,别要每日不务正业的。”
武千鹤本想托辞不去,但转眼看见自己家里那些前来贺喜的官家夫人成群,和这些人说话那比绑了她还难过,略一思虑后还是答应与陆翔同去赏灯。
武千鹤带着随身丫鬟柳儿,两人在城中漫步,陆翔在后跟着,不住的说笑打浑。
他一个死心眼,就是想讨武千鹤欢喜。他见武千鹤眼波盈盈,桃颜李笑,说不出的动人,当下更是死缠烂打,到处跟着她。
忽然前头走来一群年轻男女,衣饰华贵,都是陆翔平时的玩伴。这些人家世非凡,多是南直隶一带的官宦子弟。
陆翔忙与众人招呼,武千鹤平时从不与他们混在一起,是以一人都不识。
那几人的家世都甚佳,其中几个男子见武千鹤貌美,心下暗暗喜爱,更有暗自与陆翔较劲的意味。
只见其中一名长相秀气的男子眼望武千鹤,微笑道:“这位姑娘是那家的小姐?陆兄给我引见引见,好不好?”
陆翔面有得色,他一向以武家两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为傲,说不上还能成就武家的乘龙快婿,便说道:“这位就是南京兵部尚书武大人的千金,你就叫她武二小姐好了。”说着又向武千鹤介绍那人。
那人听到南京兵部尚书武大人几个字,只哦了一声,料来这南京兵部尚书只不过是听着好听,实际是个无权的官儿。
那人父亲却是朝中正牌六部的官员,自幼对他骄纵惯了,神态便高傲起来,说道:“原来是武大人的千金啊!姑娘没事可以多到我家坐坐。我爹要是喜欢你,对令尊仕途也有些助益的。”
一旁陆翔听了这话,竟尔面露恐惧。他知那人家世极佳,就怕武千鹤真个儿答应他了,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武千鹤淡淡地道:“小女子深居府内,一向极少出门。公子好意心领了。”
那人笑道:“你要到我家来,那才知道什么叫豪门哪!你别怕见我爹爹,他官虽大,但对人一向很客气的。”
此时武凤昭升任京师兵部尚书之事尚未颁布,是以那人不知此事,说话口气自不免狂傲。
武千鹤微微一笑,转头去看花灯,不再言语,神态颇为冷峭。
那群男女见武千鹤冷冷的不爱理人,颇不高兴,都拉着陆翔去看戏。
陆翔忙道:“千鹤,这些花灯看来看去就是那几个样子,不如和我们一块去看戏吧!”
武千鹤道:“你想去就去吧!我在这儿挺好。”
陆翔看灯看得气闷无比,只想与众人看戏玩要,便道:“好吧!我去去就回,你可别一个人乱走。”
武千鹤在城中走着,见到一处花灯颇为雅致,灯上绘着花草,手法不俗,她便停步仔细看着。
她对丫鬟柳儿道:“这图样颇为别致,柳儿你看出来了吗?”
柳儿笑道:“小姐你问我不等于白问?我怎么会知道?”
武千鹤不置可否,只觉百般无聊,连可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她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她所吟的是首诗,出自宋代文豪欧阳修之手,说的是元宵夜中一对男女的故事,此时轻声吟出,自有无尽感慨。
芳心正自寂寥,忽听背后一人接口道:“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正是那首诗的后两句。
武千鹤轻轻惊呼,回头看去,只见一人长身玉立,目若朗星,脸带微笑,正自低头看着自己。
武千鹤脸上一红,心中怦怦直跳,忙转过头去。
过得片刻,她回过头来,那人却已不见了。
武千鹤定一定神,忽见前头人声鼎沸,一群人正在猜灯谜。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也往前走去。
主仆两人站在远处眺望,柳儿笑道:“小姐,你可要下场猜谜?”武千鹤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神情颇为萧索。
她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只见灯谜有的故做刁难,有的写得趣味横生,便也驻足下来,倒不急着离开。
忽听揭谜管赏的老人笑道:“这位公子,老头子在这揭了几十年的灯谜啦,还没见过人一口气破得了十个的,你不妨试试。”
却见一名青年提着只毛笔,正在榜前低头思索。那写在榜上的灯谜,却已被他答出七个,无怪会聚集这许多人观看。
武千鹤心下好奇,便侧头看去,只见那名青年公子神采飞扬,正是刚才站在她身后的那人。
武千鹤微微一笑,想道:“这人看来颇为博学,却又不甘寂寞,不知是什么来历。”
正看间,那青年走上前去,顷刻间又写下了两个谜底,旁观众人纷纷喝采,都要看他破解第十联。
那人答到第十个灯谜,忽地苦思起来。
原来那灯谜未写一字,只在旁边用一小纸条写上四字“打一药材。”武千鹤才思敏捷,沉吟间便知谜底。
但那人兀自思索,旁观几个好事之徒笑道:“小子快些哪!天快亮啦!”
武千鹤忍不住轻声道:“纸未着一字,快猜两字中药!”语声虽轻,但那人却已听见。
只见他恍然大悟,笑道:“纸未着一字,那不就是一张‘白芷’吗?”
那揭谜老人笑道:“公子不简单哪!正是白芷!”旁观人群纷纷鼓掌。
那人转头望向武千鹤,向她躬身一揖,笑道:“蒙姑娘指点,小子侥幸之至。”
武千鹤含笑回礼,笑道:“公子才智过人,不必过谦。”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挤出人潮。
只听那人微笑道:“人言南京风情名满天下,名士才女更是所在多有。以前我只觉得人们多是夸大其词,待我自己亲眼见了……”
武千鹤微笑接口:“恐怕极感失望吧?”
那人笑道:“名士如何,尚不得知,但才女之称,真是名不虚传。”
武千鹤噗嗤一笑,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说道:“公子目下也在南京,那我们南京自然也有名士了。”
那人哈哈大笑:“我一穷二白,算什么名士?”
武千鹤微笑道:“公子说笑了。”
两人说话间四处赏灯。柳儿没敢过来打扰,只是含笑走开,远远守候。
人潮往来,甚是繁华。那公子见街上还有不少打谜的摊子,却是南京一带的学馆寺庙来此设摊助兴,便问道:“姑娘才华高极,何不也去猜谜?”
武千鹤嫣然一笑,说道:“待会儿我要答不出,还请公子也救我一救。”
那公子搔了搔头,苦笑道:“怕要先让我回去翻上一年半载的书,才能救得了姑娘。”
武千鹤笑道:“公子连答十个灯谜,已是前无古人,何必过谦。”
那公子笑道:“姑娘若是出手,只怕在下立时就要作古了。”
两人一起大笑。
正走间,忽见陆翔匆匆跑来,武千鹤皱眉道:“又是他!我们躲躲。”
一转头,那名公子却不见了。武千鹤颠起纤纤玉足,极目望去,却找不到那人。
她心中一阵怅然,陆翔奔近她身边,道:“千鹤,刚才那人是谁?”
武千鹤没好气地道:“你的戏好看吗?”
陆翔连道:“好哪!今天演的是八仙过海,演何仙姑的可不寻常……”
武千鹤无精打采的听着,眼角却到处寻找那人。可那公子却像消失一般,再也瞧不见了。
武千鹤悻悻然回到武府,回房换了衣衫,一手支额,坐在桌边,发起呆来。
柳儿笑道:“小姐你怎么啦?”满脸都是笑意。
武千鹤拂然道:“柳儿,你笑什么?”
柳儿笑道:“我见小姐好似生病了,忍不住要笑。”
武千鹤皱眉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看我不舒服,居然还挺开心。”
柳儿掩嘴笑道:“小姐害的病有些奇怪。”
武千鹤有些生气了,道:“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