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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洗筋伐髓这等好事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这可是需要功力臻入化境的高人前辈为之疏导,是极其耗费功力的,若是一般的高手,估计得闭关半个月才能恢复精气神。唔,他能半夜间恢复五成,已经算是高高手了!
用过早饭,两人继续上路,坐车一向不睡觉的凤倾寒,破天荒地睡起觉来,因为担心睡神唐七七睡着了撞到车厢,他半梦半醒间将同样半梦半醒的她拉入怀中,两人抱成一团睡着了。
感觉有东西拉扯自己的衣摆,凤倾寒猛然睁眼,只见小白趴在他的脚前,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盯着他。
好笑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喃喃问道,“我们到了?”
小白低声“吼”了两声。
果然,车外传来那个叫阿木的车夫的声音,“公子,再过两里地就到江都城了。”
凤倾寒叫醒唐七七。
唐七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一觉醒来,凤倾寒居然又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讶异地摸了摸他的脸,道,“狐狸,没想到你也睡美容觉啊!”
凤倾寒忍住笑,她哪里知道,他是趁着休息恢复自己的精气。
两人下车,眼前是一座普通的小村庄,阿木解释道,“公子,这里是离江都城最近的小村庄。再走两里地,就可以到江都。”
凤倾寒点点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留宿。”
这是一座小村庄,平日很少外人进来,他们的马车刚停在村头,就有一伙玩耍的小孩子围了上来。还有几名老人咧开没有牙齿的嘴,指指点点,小声讨论着什么。
唐七七被那些老人盯得浑身不舒坦,拉过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问话,“小朋友,我们想在这村子里住一晚,你知道谁家可以留宿吗?”
小孩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她,就是不开口。
唐七七拿出一个馒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小朋友,只要你告诉我,这个馒头就送给你了哦。”
小孩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转移到馒头上面,吞了吞口水,却没有说话。
“大哥哥,他是个哑巴啦,你问他,他没办法告诉你啊,要不我告诉你,你把馒头给我好不好?”
“我知道,馒头给我!”
“给我!”
一群小孩子围着唐七七大叫,那个小哑巴被推出包围圈,可怜兮兮地望着唐七七手中的馒头。
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唐七七暗叹自己太笨,古代普通老百姓日子都过得很艰苦,能有白面馒头吃那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她拍了拍脑袋,笑道,“你们不要拥挤,我这里还有好多馒头呢。”
凤倾寒使了个眼色,阿木连忙将车厢里剩下的馒头都拿出来,送到唐七七手边,她将馒头一一分发到小孩们的手里,发完之后,发现刚才那个小哑巴躲得远远的,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表情,她心头微涩,大步走到他面前,将馒头递给他,笑道,“来,给你。”
小哑巴迟疑地接过,却并不吃,小心捧在手里,像是捧着宝贝。
“你怎么不吃啊?”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回答自己,唐七七还是很好奇,蹲在他面前问道。
小哑巴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馒头,吞了一口口水,转身跑了。
唐七七莫名其妙,有个小孩跑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说道,“大哥哥,哑巴一定是把馒头留给他娘了。”
“他家在哪里啊?”唐七七心情复杂地摸了摸小孩的头。
“村东头最破旧的房子就是他的家。”
三人顺着小孩的指示到了村东头,找到了小哑巴的家,那真的是一座很破旧的房子,家徒四壁,四面漏风,夏天还好,如果是冬天,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度过的。而距离这座破旧的房子不到五十米,就是村里最大户的青瓦院子,天差地别之间显得小哑巴的家更是破败得可怜。
透过半扇破旧的木门,唐七七看见小哑巴站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一名面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的妇人。小哑巴将手中的馒头掰成一小块喂到她的嘴边,她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三儿,娘不饿,你自己吃。”
小哑巴固执地把馒头往她的嘴边送,妇人脸上淌下一行清泪。
唐七七心下凄然,默然低头,将涌出眼眶的泪水悄悄抹去。
穆景浩迈出李大户的院门时,看到的就是仙羽公子以及他的哑巴随从小唐,小唐垂着头,似乎很伤心的样子。
唐七七红着眼眶,问凤倾寒,“狐狸,能给我几两银子吗?”
凤倾寒什么也没说,把手伸向车夫,车夫从怀里掏出钱袋,送到他的手中。
唐七七接过一看,全部是碎银子,甚至还有一文两文的钱币,在乡下地方,大锭的银子不但花不出去,还招人眼,她满意地清点了一下,又将他们剩下的食物全部打包好,将钱袋放入包裹中。
小哑巴错愕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床上的妇人不安地握住小哑巴的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唐七七连忙解释,“嫂子,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过路的商人,想在这个村子里留宿一晚,刚才三儿给我们指路,我想谢谢他,没想到他一溜烟就跑了。”说着将手中打包好的食物送到妇人面前,微笑道,“嫂子,这里有些吃的,是我送给三儿表示感谢的。”
妇人嘴唇哆嗦了一下,局促地说道,“不,指路只是小事,小兄弟的礼物我们担当不起。”
穷人也是有尊严的,这个局面唐七七早已料到,她眼珠子一转,将胸前的玉佩取出来,笑道,“嫂子,其实我刚才还弄丢了这块祖传的玉佩,要不是三儿捡到,并且送还给我,我回家肯定会被我爹骂死的!所以,你也别再推辞了,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妇人迟疑,拉了拉三儿的手,问道,“三儿,是这样吗?”
三儿抿着唇,既不点头,也不摇头。tqR1
凤倾寒向前迈出一步,适时打破沉默,微笑道,“大嫂,在下略微会一些医术,可否让在下替你把把脉?”
妇人脸上浮现喜色,“那就有劳公子了。”
修长的手指搭在妇人枯瘦如柴的手腕,眼眸微微一动,看脉象,一切正常,她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松开她的手腕,凤倾寒正色道,“大嫂,你这病,有多长时间了?”
“两天了,两天前,我去了一趟江都城,回来之后就上吐下泻,病倒在床。”
唐七七说道,“两天前?那不正是江都城灾民叛乱的时候吗?”
“是啊,听人说,我刚出城后没多久,城门就被叛贼关了,还杀了所有守城的士兵,幸好我出来得早!”谈起这件事,妇人还心有余悸。
凤倾寒说道,“大嫂,在下实话说了吧,你这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你在江都城里,可有吃过或是喝过什么东西?”
“我,我只是在城门边的凉茶摊上,喝了一碗凉茶而已。”妇人听说是中毒,原本蜡黄的脸颜色更加难看。
三儿倏然抓住唐七七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祈求之色。
唐七七心有不忍,握住他的手,望向凤倾寒,希望他能有办法,好在凤倾寒在昆仑二老的培养下,两年来接触过多种毒药,虽然不知道妇人中了什么毒,但是从她并无性命之忧的状况来看,大致有了应对之策。
他说了几种药材,让阿木记下,因为江都全城戒严,根本进不了城,只能返回他们来时所住的小镇,将所需药材买来。
阿木将药方揣到怀里,驾着马车连夜赶去小镇买药,因为怕小白吓坏村里的人,所以唐七七一直将它藏在车厢里,不许它下来,阿木驾着马车走远,唐七七才想起这回事,只好在心里对小白连说了几句对不起:小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折腾你的!
唐七七安抚了妇人几句,就留下食物和凤倾寒辞别了他们母子。
刚走出门,唐七七就看见穆景浩站在旁边大户人家门口,遥遥地望着他们。
没料到会突然遇见他,唐七七紧张地紧了紧拳头,暗暗告诫自己,自己现在是哑巴,是凤倾寒的随从小唐,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三儿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钱袋,跑到唐七七面前,将钱袋猛地塞到她的怀里,想来是从食物里发现钱袋,便赶过来送还。
他“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唐七七惊得赶紧扶他,想将钱袋再给他,他却把小手背到身后,一边摇头,一边退后。
知道三儿母子不会再接受金钱资助,唐七七也不再强求,笑着向他挥手告别,三儿也笑了起来,黑黝黝的小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可爱。
经过这许久的观察,穆景浩已经确定那个小唐就是他在醉香楼里撞见的哑巴女,她那晚为何会出现在醉香楼?
她那张脸长得很普通,但是一双大眼睛却充满灵气,发自内心的粲然一笑,让她眼中流光溢彩,甚至让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这么美的笑容,他曾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只可惜,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