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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明媚素来是个胆儿大的,没有甚么不敢想,更没有甚么不敢做。可是今儿着实碰着个不敢的,那便是不敢相信阿印当真把她当做了心上的人儿。若说前头还以为是锻炼技术,那后头阿印的剖白,只要不是个糊涂的,皆看得出其中情意。
十万年呵,打小儿摸爬滚打在一处的,压根儿没有什么男女之防。感情很深,相处很妙,怎么腻怎么舒坦。若论这世上唯一一个让她挑不出毛病,可以全然信任的家伙,非大师兄莫属。可一个好生生的大师兄,猛然成情郎,这滋味儿忒怪异了些,九明媚稍一想想便直打颤。
“小九,慌个什么?”
翌日清晨,单狐印携了发发,预备着即刻启程。国师已然祭出了自个儿的宝贝坐骑山头鹤,有了这坐骑,单狐印便可尽快赶至西海。
临行前,单狐印瞧见明媚微微躲闪的眼神,便知道自个儿昨日的举动过于草率了。这也是过去那么多年来,他不敢透露心意的缘故。
因了喜爱,所以在意,因了在意,所以畏惧,畏惧爱情尚未得到,连过往情分一块儿丢了。可是,他必须让她知晓他的心意,必须在她再次选定别人之前,在她心里划下属于他的领地。
“我……”九明媚感觉舌头打了结,好不容易才给捋直了,“我何时慌过!”
单狐印温柔一笑,倾身环抱住她小小的身体,轻轻抚摸她的脑袋。一如往常:“我对你的情意,过去不变,现在不变,将来亦不会变。若论有什么变化,那便是我们将一日比一日更加亲近。所以,小九不必着慌,自然一些便好。”
听了阿印这番话。九明媚略有些讪讪:“见着了西海真君。替我道个歉。没能护明月周全,是我的错失,我定然尽力弥补。将人还回。”
三师姐海明月,正是西海真君的掌上明珠,打小儿娇宠着的海中公主。因着生于海上月出最为皎洁之时,又生得明眸皓齿。冰肌雪骨,被西海真君取名为“海明月”。更神奇的是。海明月出生当日,有数条银龙盘旋东海上空,很是个吉祥尊贵的兆头。于是乎,西海真君越发地喜爱这个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初龙乙被阿印击败,西海真君看出了泰逢元尊的授徒本事。便将宝贝女儿送上凤鸾山拜师学艺。不曾想,一场暴雪劫。将宝贝女儿的命也劫了去。阿印此去西海净池,需得经了西海真君的同意,便难免提及那些个伤心事。
“这歉意我自会顶着,净池之事我亦有分寸。”单狐印正色道,“小九,你且好生等着,待我三十日后归来,定送还一个完好无损的发发。”
九明媚突地激起了一腔斗志,昂起脑袋,望着他:“阿印,相信我,待你三十日后归来,我定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弯弯!”
单狐印见状,不禁哑然失笑,小九这丫头,天生是战场上的苗子,一提到战斗,立时能燃气八丈高的斗志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送别阿印一行,远远瞧见山头鹤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阿印的影形亦是越发的模糊了。九明媚突地有些怅然,四百九十六年生死离别,好不容易聚首,这才不过两日,又要分离。若是能一直相守下去,哪怕是当真做了情人,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好。
阿印说的云淡风轻,其实内里怕是很难过吧?正如她当年之于东君,追求得恁般轰轰烈烈,却得不到半点儿怜惜,纵然从不怨悔,也难免有所心伤。对于阿印,她是半点儿心伤也不愿他有……唔,是否当真好生考虑考虑……
“快快快,芝阳宫出大事儿了!”
几个太监慌慌张张地往东边儿跑,跟赶着投胎似的。他们围着一个灰蓝袍子的老男人,瞧着是个御医模样。那老御医被他们催魂催得头痛,脚步不稳当,“啪”地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呦,牛御医,您还有工夫摔跤呢?再不赶过去,芝阳宫那位可是会让您摔下去便没命爬起来了!”太监们忙又把老御医扶起来,见他老迈着实赶不动路了,干脆几个人合力,扣住他的咯吱窝子,这身老骨头给架了起来。
老御医气喘吁吁地呼喊:“放我下来,我能走,放我下来!”
九明媚见这状态,莞尔一笑,真真儿是牛赶牛,人赶人,慌里慌张把命儿催。宫里边儿能出的大事儿,往往同后宫皇室之人有关,莫不是哪位后妃、公主生了病?她飞身上房顶,循着芝阳宫的方位轻轻一嗅,噫,好浓郁的死气,这死气,竟同那岐国皇陵之中的,十分相似。看来,钟赤水终究耐不住重伤虚弱,还是出手了。
足下一蹬,九明媚念了个诀,化成一只小雀子,扑棱棱翅膀,飞向芝阳宫去。
芝阳宫乃是皇帝风烈的宠妃殷若所住的地界儿,这殷若入宫十八载,依旧的美艳绝伦,盛宠不衰。只可惜,生了个小皇子三岁上夭折了,只剩个十二岁的公主风瑶。风瑶没能继承自个儿母亲的美艳,生得清秀寻常,幸而是个单纯善良的公主,很得宫里人喜爱。
小雀子落在芝阳宫的房顶上,鸟爪子扒开一片瓦片,向下遥遥一望,便见宫女太监们哭成了团。床铺上睡着个清秀姑娘,稚嫩的小脸苍白得没有半丝儿血色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身上穿着锦缎华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好似特意整理过的。
“瑶儿,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床边一个美艳妇人穿得花枝招展,却哭得跟花洒似的,扑闪闪全是泪。
九明媚拧了拧眉头,怎么了?还不是让人挖了心脏去了?如今这稚嫩少女还有一丝儿呼吸,挺着最后一丁点儿温度,不是因了别的,正是有人施了法术,不让她立时便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