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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榷烧发簪的时候,宁采臣就从外面回来了,依着他胆小鬼的属性,是断然不能在外面过夜的,天知道他得遇上多少同类。
然后,商榷就招呼他把火盆里已经被烧焦的发簪给扔了。胆小鬼恭恭敬敬地点头,非常不情愿地离开了。
我们则在屋里,说着一些事情。
好吧,我们也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保持沉默。我靠在窗子的那边,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天上那轮浅浅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真漂亮。
漂亮得我眼神有些凄迷了起来,因为在鬼面虚幻的场景中,卫蔚有开口说。他说。“中秋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去集市上卖了灯笼买月饼,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赏月。”
中秋赏月,那是我二十五年人生当中,最不敢想的一件事情。阖家团圆,简单,我却不敢念。
我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了摇头,那只是一个虚幻的场景,为什么要那么执念呢?
商榷见我如此,关切地靠了过来。“阿迟,甭担心。就算鬼面背后真是择善在操作,也不用怕。闵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冥王。”
他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
我迟疑了下,到底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闷闷地同他说。“知道了,我们上床睡觉吧。”
商榷点头,抱着我上床,然后再习惯性将我抱入了他的怀中。
他的怀抱,我当然喜欢。
但,又有些患得患失。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身子就会有些僵硬,商榷也觉察出来了,就安抚了我一句。“阿迟,好好睡吧,天塌下来,我也帮你撑着,不担心。”tqR1
我哦了一声。
然后回了他一句,“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撑着。”
其实这话挺应景的,因为现在情形一片混乱,还真和天塌了差不多。迷迷糊糊进入梦中,睡得不踏实,也是浑浑噩噩的。
只能,将眼睛睁开了个。
我靠在商榷怀中,却发现他也睡得不踏实,虽然没有醒来,但竟然在低低呓语,也亏得我听力着实不错,竟然分辨得清清楚楚。
他说,“我又不傻,明明知道卫子陵只是利用我,又怎么可能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他的孙女呢?她那么笨,又不漂亮,还喜欢闯祸,我看不上。”
我怔愣了下,自己这是幻听了?
赶忙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就狠狠地掐了大腿一下,剧烈得疼痛感让我忍不住浅唤了一声。
这才,从刚才那层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再看睡在一旁的商榷,他明明睡得十分踏实,连我刚才种种动静,他都没有察觉。我就松了口气,在心里摇了摇头。
是了,那又是鬼面为我营造的幻境。只没有想到发簪都已经烧掉了,它还是不能放过我。
商榷也睁开了眼睛。
许是我刚才那声浅唤,把他给惊着了?我琢磨了下,这可能极大。赶忙陪着小心地看了商榷一眼,有些抱歉。
扰人清梦,终究不对。
却发现商榷一双眼睛,死死地停在我的身上。那眼里竟然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恨意。我眨巴了下眼睛。
这怎么了?
他却陡然抬手,狠狠地压着我的身子,手捏在我的锁骨上,让我快没有办法呼吸了。“卫迟,你是卫子陵的孙女,他要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这话,没头没尾的,只问得我愕然一惊。
“你当初接近我,是否处心积虑,还是说是他的刻意安排?”他见我不答,又问了一遍。只这次,说得更明白了些。
可是,我更疑惑。
“不是我接近你,商榷你忘记了,当初是你到东北把我寻回来的。而且,是你在接近我。”赶忙反驳了一句。
顺带埋怨,他这太奇怪了。
“哼。”
我这话,他不信,可他抽什么风,我又不知道。
直到我注意到商榷的手中,多了一枚颇为精致的发簪,熠熠闪光。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口中念叨咒法,再抬手将他手里的发簪打掉。
他松了我,发簪也落在地上。
连忙将床边的灯打开,担忧无比地,看了商榷一眼。我面色苍白、惊慌失措。再看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
且,额头上还有一层细细的薄汗。
不过眼睛倒是恢复到一贯的清明,不似刚才那般偏执。他半坐在床边问我。“阿迟,刚刚……刚刚怎么了?”
他问我,眼睛却落在地上的发簪上。
那本应该成为灰烬被丢到垃圾桶的东西,怎么又在这里了?
而且,并无丝毫破损的痕迹。
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发簪折射出亮丽的光泽,好看极了。只那更像是在叫嚣,它嚣张地炫耀,无论是我还是商榷,都只能是鬼面肆意捕杀的猎物。
……
我恨恨地看着发簪,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同商榷说了一遍,也包括自己刚才的梦。他听我说完之后,一张脸上满满抱歉。
伸手抚摸上我的锁骨,轻柔小心,和刚才的粗野狂躁果然判若两人。我知道他要同我说对不起,只笑了笑,将他拦了拦。
然后我同他说。
“商榷,你不用觉得抱歉。那些话又不是你的本意,只是这家伙的自以为是,它以为自己厉害,可以肆意地揣摩人心,抓住人性的弱点。可它对我们,根本就不了解!”
说到底,鬼面再本事,不过是放大了我们的心里的心魔,除此之外,它还有个什么能耐?
倘若心中无鬼,它又能怎么办呢?
商榷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地上的发簪,“只这东西看着实在别扭,我看你也没有睡觉的打算了,要不我们下去坐坐,我把疾行鬼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术法可以封住发簪。”
商榷对鬼面并不了解,他之前也不重视发簪,想着它有什么能耐,一把火烧了了事,但是却没有想到闹出了之后的一出。
他承认自己轻敌,所以现在对发簪引起足够的重视,也想知道要如何才能治它。
我点头,跟着商榷下楼。
再看了看地上的发簪一眼,它似乎微微移动了些,然后我耳边传来一阵嘲讽。“人有心,就有魔;有魔,就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