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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爷爷已经叮嘱了我,告诉我一定要等到午后才能拜访村东口、槐树下的那户人家。但是我偏偏好奇心害死猫,这个点就出来了。
我知道自己是作死,但是如果不去的话,估摸着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办法睡觉了。我就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我要相信科学,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的,所有说有鬼的,都是封建迷信,是不能相信的……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倒悬在我面前的宁采臣。
好吧,这世上是有鬼的,而且光是缠在我身边的,就有各种各样的鬼,商榷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宁采臣是胆小鬼,还有一只厨子鬼。
“阿迟,你这是要做什么?探险吗?”宁采臣显得非常兴奋,然后从上面落了下来,倒了个方向正对着我,“好久没有去探险了,想想就好开心呢。”
我就冲着他苦笑了下,我是需要个人壮胆,但是明显……
他派不上用场。
只能头皮发麻地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那处有些破旧的房子,据说琉璃是一个人住的,那天是恰好儿子带着孙子回来,所以我才在槐树下见了天真活泼的莲生。
不过,就算他们从外面回来,要在村子里借宿,据说都不会住在家里,而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家。
我们这个村,大部分的人都姓卫,所以就算只是邻居,也多少带着点亲戚的关系,住上一晚自然也不成问题。
可是,不但是自己的亲人不在家里留宿,这村东头大槐树下,也就只有琉璃一户人家,独门独面的,和其他的房子,隔了差不多半条街,十来米远。
我越发想着,就越发觉得不对劲,但是还是壮着胆子,对宁采臣说。“我呢,是打算去那间屋子。一起过去不?”
可是偏偏宁采臣,将头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可是阿迟,卫子陵不是说,不许你晚上拜访吗?还说一定要正午,有……有阳光的时候。”
虽然知道宁采臣胆子小,但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不安。连忙冲着他摆了摆手,“不……不拜访呀,我,我就是在周围转转。恩。转转。”
我一面说,一面感慨,就这么一句话,我就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然后,朝着前面,挪动了下脚步。
估计,也就往前,走了那么一两米。
然后转过身,用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盯了宁采臣一下,陪着小心地开口。“那个,你就不陪我?”
宁采臣赶忙摇了摇脑袋,二话不说就给溜了,他跟在我身边见了那么多的鬼,每次虽然都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是从来没有半路就开跑的先例。
老实说,我心里有些发毛。
但是,偏偏宁采臣还提醒了我一句。“阿迟,你……你也别过去,那槐树通阴阳,白天你能见到人,晚上就只能见到鬼了!”
我回过头去,哪里还见得到宁采臣,什么影儿都没有了。
我把之前商榷给我的皮鞭握在手中,往下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我告诉自己,等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只要佯装成看不到鬼,那么鬼就会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不来招惹你。
不过这句话,偏偏也有一个列外。
那就是……
厉鬼!但凡是起了坏心思想要害人的厉鬼,他们是不会介意那人看到或是没有看到自己,都会施行自己的复仇,其中诸如需要找替死鬼之类的,更是会直接现行进行引诱,让你在他的劝说下,觉得活着无趣选择死亡。
而他,便因为有了你这么一个替身,替他受了地狱里的种种酷刑,落个自在逍遥。
关于鬼神的这一套,如果你尽数知道,自然不会觉得可怕,如果你尽数不知道,因为不知也能无畏。怕就怕,你知道一些,又不完全知道。你知道的那些,可能招来鬼,而如何将他们赶走,你却不知道!
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悲哀。
脚下的步子就算是再缓慢,这统共不过十余米的距离,我终于是挪到了槐树下。宁采臣诚不欺我,槐树果然通阴阳,当在深夜的时候,站在槐树下,你看到的场景……
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场景。
我看到原本应该已经安静闭市的街道,此刻却是变得熙熙攘攘起来,人们背着罗兜挑着担子,在人流中穿梭,耳边不绝于耳,是各种农副产品的叫卖声。
可是,他们是看不到我的,他们也可以凭空地从我的身上穿过,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到槐树的里面,消失不见。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一声将我从虚幻当中震惊过来,我回头望了望,也分不清是在虚幻还是在现实,远处来了个打更人,将手中的更鼓,敲打了三下。
锵——锵——锵——
三更了。
我往下吞了吞口水,为了不让它们发现,我看得到它们,我只能硬着头皮,努力用我正常的速度,往前走去。头皮发麻之间,看到一个枯瘦的老人,跪坐在槐树的树下,敲着寺庙里常见的木鱼,一下一下。
口中,念叨着我们这边的童谣,用的是当地特有的方言,只有老一辈的老人,偶尔会说那么一两句。年轻人大部分都忘记了,我能够听懂的,也就那么一句两句。tqR1
像是童谣,又不像是。
“谁是方槐迁来人,脱履小趾验脚形,异乡不愿做魂归,阎王留我我不留……”
那声音苍老,悠远,又拖拉得极长,有气无力的,仿佛随时都会断了。我就呆呆立在原地,听着她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地念着,像是中了魔咒一般。
我或许有想过要逃,但是最真实的状态是,似乎有人死死地钳制住了双脚,让我一步、半步,都没有办法移动。
直到,直到那声音戛然而止。
老人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一双大,但是无神的眼睛,落在我的身上。
我往后退了半步,发现脚上的束缚没有了。
赶忙口中念着大悲咒,也是翻来覆去如同鬼打墙一般,脚下生烟地离开了。等跑得远了,才敢回头看那么一眼。
我就发现呀,琉璃住的那个独门独院,竟然在这个时候燃起了炊烟,大晚上的,她一个人,还病得厉害下不了床……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