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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结婚这个词语立刻从一个高不可攀的神坛坠落了。
段修博和罗定都开始抱着理所当然的心态筹办他们的婚礼,当然,出力更多的还是对这场婚礼期待了更久的段修博。
婚戒、礼服、婚礼、花童……
一样样必须的环节放上日程之后,段修博才猛然惊觉,这里面有好多东西都不适合他们。
先是婚戒,不论是他还是罗定,一夜之间无名指上忽然多出一枚戒指一定会成为各种报刊杂志争相报道的焦点。现在他虽然出镜渐少,但国内超一线男星的名头却半点不曾落后,跟罗定颇有平分秋色的阵势。移动头条这个名号,也不过是从一人独占到被一掰为二,数量增加了,质量半点没下降。
作为国内同性朋友中传了最久绯闻的一对,现在外面一些比较正规的杂志都会用带有暧昧字眼的形容在采访时调侃两人。粉丝们更是从一开始的被甜就嗷嗷叫到现在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只会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一切都仿佛被官方以缄默的形式认可了。
但事实上,不论是罗定还是段修博,这么多年来对这类擦边的配对,都没有给予过任何回应。
官方这样的态度CP饭都热情不减,要是真被抓到了什么形式上的证据,还不得闹翻天了?
关键是段修博也不知道这类消息从绯闻变成真相对罗定起到的影响究竟更多的是正面还是负面。
他不敢赌。
然后是礼服婚礼这一类的,翻来覆去也弄不出太多花头,邀请的宾客名单更是让人发愁。他和罗定两个人的交友圈子已经重合了,能被他俩觉得值得给予信任可以邀请来婚礼的朋友,当真是不多。
加上双方都没有家人要邀请,扒拉着那些可以到场的被邀请者名单,段修博几乎能想象到婚礼现场稀疏荒凉的画面。
空荡荡的草坪或者教堂,谈话听得到回音。高高的香槟塔喝不完,一场婚礼瞬间变身为密友聚会。
“啊……”他头疼地趴在桌子上,脸贴着几张已经设计出来的请柬样本,浅黄色的硬纸卡片泛着复古的墨香,边缘处勾勒了精美细腻的黑色藤蔓,百合盛开在右上角,寓意着百年好合。国内的、国外的,楷体和花体英文并错,从小上私立学校的段修博写得一手好字,于是也怀揣着对婚礼的美好向往亲自书写请柬。
可惜的是,桌上摊开的大概用得上的请柬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段修博发着呆,罗定进屋后将风衣挂在衣架上,猫从橱柜后翘着尾巴轻巧地走了出来,在他腿边转了一圈。
“猫猫。”罗定蹲下,把猫抱起来,成年的猫体型比起小的时候大了几圈不止,浑身都是软绵绵的肉。明明是只土猫,却硬生生被段修博喂出了加菲猫的风范。在罗定看来段修博这人就不适合有孩子,跟养猫似的,一天恨不能喂十顿,他对小东西都太溺爱了。
猫蹭着他的下巴,一波三折地喊:“喵~”
罗定站在玄关处,目光落在客厅那个席地而坐趴在茶几面的男人身上,眉头微挑:“爸爸怎么了?”
猫:“喵~”
罗定低头对上它乌溜溜的一双眼,笑了,弯腰把猫放回地上,轻巧地靠近段修博。
段修博从听到关门声起就知道是罗定回来了,可他现在很低落,没心情和罗定打招呼,还是把头埋在桌上的卡片堆里。
罗定也不问,自顾自拿来一张请柬看了两眼,很明显能察觉到对方在这上面倾注的心血,于是顺势蹲了下来靠在段修博宽厚的肩膀上:“怎么了?”
段修博闷闷地摇头。
茶几的一边是几乎没动过的卡片堆,从卡片的厚度来看,至少堆了一百多张,桌上是凌乱四散的拆开的请柬套装,不过□□张。
罗定多少也明白了段修博在发愁什么,前几天对方一直非常兴奋地在被窝里跟他商量婚礼的细节。漫天的礼花、长长的红毯、最豪华的婚车、在海边举行婚礼等等等等。对方就是有这个能耐把普通的场景想象成乌托邦,所以还是不够成熟,但罗定偏偏最欣赏他这个模样。
罗定也知道对方心中设想的很多东西恐怕都无法成真。
好比现在这些请柬,算一算他们能邀请的人,在国内的话,袁冰、米锐、吴方圆、谷亚星,就四个,也许还可以加上一个纪嘉和。其他诸如潘奕茗乌远之类的,虽然一直以来罗定都很真诚地在和他们来往,可人总是有私心的,朋友和挚友在某些程度上,总有些差别。
不说别的,潘奕茗曾经就在没有知会过他的前提下同意了自家公司用双方的绯闻为新专辑炒作。虽然这已经是过去非常多年的事情了,可罗定的信任从那个时候后开始就打了个折扣。
他和段修博的生活,被许可介入的人绝对不多。
国外的话,段修博也许有一些朋友,比如那个据说从他离开家开始就帮助了他很多的老先生,但要说很多,肯定也是没有的。
一定是失望了吧。
但这方面罗定也没办法安慰,之好拍拍他,借以希望对方能少对婚礼倾注太多的期待。
在罗定看来,两个人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已经是最值得珍惜的宝贵财富了。
“罗小定……”段修博低声喃喃着罗定的名字,眉宇间是可见的失落,他将罗定抱在怀里,虽然姿势不太舒服,可罗定仍然顺从地靠入他的怀中:“嗯?”
段修博摸到他的胳膊,一路下滑,捏住他的手腕举到眼前,纤长白净的五指光秃秃的。
他摩挲着对方的无名指,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知道只要提出来戴婚戒罗定一定会答应的,可是段修博并不希望自己利用罗定的包容来说出这种带有强迫性质的请求。
罗定见他叫了个名字后半晌不说话,抬眼看他,顺着他的眼神落到自己的手指上,愣了愣。
“要不这个婚礼,我们先不办了吧?”
段修博安静了两秒钟之后才明白到罗定的意思,眨了眨眼,目光茫然。
罗定说:“与其那么发愁,不如推迟一段时间,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说对吧?咱先去把证给领了。”
段修博更加失落了:“那婚礼……”
“等等呗。”罗定揉了把他的头发,语气波澜不惊的,“反正也不着急。”
十一月末,罗定入围菲林电影节和欧洲国际电影节的名额又一次出来,两人便恰好趁着去欧洲的时间辗转了一趟瑞士。
这是段修博的户籍所在地,罗定却是个外国人。好在资本主义国家里,用金钱解决麻烦简直成了赤·裸裸的明面规则,没在国内办什么证明,坐在办理处的休息室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领到了证明他们从此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的书面材料。
段修博捏着那一叠厚厚的纸还在发愣,罗定眼含微笑的照片贴在资料的右上角,简略的英文字母拼合,分开来都能看得懂,可结合在一起,却令人如此心神恍惚。
罗定从此以后,就是他的“伴侣”了。
十二月的欧洲寒风凛冽,街头下着厚厚的大雪,虽然是小国,但因为人口少的关系,街面上并看不到多少行人。
两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厚厚的防风衣,肩并肩走在街面上。
罗定看着周围的人影稀疏,路两边停着的车也和国内不太一样,这是段修博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段修博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也没有买房子,咱们俩只能去酒店。”
罗定把手探进他的口袋里,微笑着说:“反正有班机,我们早点走吧,大冬天的这里除了滑雪,估计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段万庆得知到段修博落地的消息后迅速开始马不停蹄地出动,然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站在候机处的他望着透明玻璃外呼啸着离开了地面的飞机,撑着拐杖的手面上爆出青筋。
周围都是保镖,他穿着厚厚的衣服,却还是忍不住发冷。
望着已经冲上云霄的大家伙好一阵后,段万庆幽幽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保镖有些担心他,上前搀住他的手臂:“先生……”
段万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需被搀扶。年轻时英俊的面容如今已经被皱纹覆盖,定时美容嫩肤,也没能阻止住缓缓爬上面庞的老年斑。
从……好几年前,知道了那个脱衣舞娘欺骗了自己开始,段万庆就没有停止过想要和段修博和好的念头。
他有那么庞大的企业,那么深厚的影响力,那么多使劲儿花也花不完的钱。
周围是前赴后继想要扑上来跟他索要好处的人,可段修博却始终不见动摇分毫。电话不接、传讯不回,在段万庆说动了余绍天帮他传话之后,甚至连余绍天也不搭理了。
但从那个时候开始,理财助手就告诉他他私人的账户上每个月都会汇来一万欧元的款项。
查到来处,果然是国内的汇款。
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段修博在给他赡养费,这看似融化了父子俩降落到冰点的关系。可无疑的,段万庆也知道,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俩之间的维系,仅此而已。
段万庆跺了下拐杖,迈出稳健的脚步。
他腰板挺得笔直,头发定时染的乌黑。他拥有哪怕在瑞士富商中也列于佼佼的豪宅和企业,和一大堆随叫随到时刻等待着巴结他的“好朋友”。
然而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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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定已经是欧洲电影节的老熟人了,他如今在好莱坞发展的也不错,假使不是性格内敛,这个年纪的明星们大多该呼朋引伴地到处去享受和玩乐。
段修博则已经推了许多次入围邀请,有许多甚至在电影报名的时候就放弃了角逐奖项的名额。既然已经准备隐退,他自然应该慢慢将自己的重心放在幕后,前台的一切风光,该割舍的自然就要割舍。
罗定穿西装的样子十分好看,宽肩细腰大长腿,轮廓分明又俊美温和的五官带有东方人独特的神秘气质。每一届类似的红毯,他都是外媒们最关注的东方面孔,许多时候甚至能掩盖住女星们华丽的阵容,甚至盖过西方面孔的风光。
不过这一次,他是作为特邀评委到场的。
再有一年就是又一次的金狮奖,罗定已经拿了欧洲电影节连续两年的桂冠,再不依不饶就有点欺负人的感觉了,这次接下评审的工作后,明显让许多入围者们心神大定。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了国内外娱乐圈不容置疑的焦点人物。如同几年前的段修博那样,毫无差别地释放出自己足够闪瞎眼的光芒。
红毯是转播的,但段修博一直在网络上追流出来的照片。
罗定回到酒店已经是将近凌晨的时候,满身疲倦气息。
“要洗澡吧?”段修博早在之前就叫来了酒店的宵夜,见他这个模样,赶紧起身去衣柜里为他找出浴袍。
罗定摇摇头,走过来拉他的手:“跟我去个地方。”
段修博:“什么?现在几点了?”
罗定一边打哈欠一边笑,眯着眼望着他,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水。段修博最喜欢的模样。
如同罗定拿段修博耍赖没办法,段修博也拿这样的罗定没办法。
被拉上飞机的时候段修博还是挺茫然的,凌晨起飞的私人飞机划破暮色钻入云层,朝着不知名的范围飞驰而去。
罗定很少这样故弄玄虚,段修博忍不住好奇:“你要带我去哪里?”
对方躺在船上翻了个身,戴上眼罩:“你猜?”
段修博猜不到,段修博也睡了,抱着罗定酣然入梦。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段修博发觉似乎是落地了。
他爬起身想要朝窗外看,却有一只手按住了他想要拨开眼罩的动作。
嗅到罗定的气息,段修博半点不犹豫地放弃了挣扎,脸上全是笑:“你到底要干嘛啊?”
“你猜。”罗定一路上敷衍他的,永远是这两个字。
就保持着戴眼罩的状态被搀下飞机,段修博觉得周围的气温比欧洲要高的多,似乎也不是国内的温度,搞不清到底身在何处。
走动、颠簸、上车下车,周围有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文交流,说话都很简短,无非是“准备好了”“您现在要过去吗?”“好的”之类的短语。
段修博越发好奇了。
他本来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游戏,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太像了。
罗定牵着他一直走,头一回没有松手,全程十指交扣。
脚下所踩的地面从硬石板到光滑的瓷砖,慢慢变软,变松。
段修博疑惑地蹙起眉:“沙?”
“闭上眼。”罗定拉了下他的耳朵,“你是不是偷看了?”
段修博笑着没说话,耳边是越来越清晰的浪涛声,鼻端嗅到海水的咸腥,他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其实也猜到了自己估计在海边。
“你干嘛啊……”他紧了紧握着罗定的手,拖着脚步不肯再走了,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太响的喷笑,在与罗定相反的方向。
他警惕地看了过去,因为蒙着眼罩什么都看不到。
罗定停下脚步,轻声开口:“猜到了没?”
段修博摇头:“没有。”
“啧。”罗定似乎很不满意,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命令道,“ 闭眼。”
段修博顺从地闭上眼睛,感觉到眼前拂过一阵清风,眼罩被摘掉了。
阳光很强烈,照射在面部,暖融融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陶醉在光芒里。
他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罗定微笑的一双眼,深色的瞳仁倒映出璀璨的阳光,像是坠入了银河般闪闪发亮。
一望无垠的大海就在他身后,脚下踩着长长的红地毯,一座精致的寨屋被支在海面上,长长的廊道蜿蜒曲折,碧海银波,清透进了心里。
段修博有些迟缓地愣了几秒,转头看向旁边。两个肤色雪嫩的小孩正提着篮子一边一个站在他身边仰头打量他,目光天真而迷惑。
“哈哈哈哈哈哈!!!!”远处的袁冰憋不住笑了,指着段修博茫然的表情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恨不得打滚的模样真是一点气质也没有。
米锐、谷亚星、老夏瑞……都是熟人面孔。
“这……”段修博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盯着罗定的眼睛一头雾水地寻找答案。然后他忽然发现到,罗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
登机之前段修博自己是穿了黑西装的,现在一白一黑,款式又差不多,他一下子觉得自己摸到了答案。
有黑皮肤的不认识的工作人员送上来一捧被挤的很圆的花。
罗定接过,脸上从始至终笑的温和,低头落在花上的眼神,让段修博恨不能沉醉进去。
对方下一秒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然后从花束中几下拨弄,挑出了一枚银色的手环。
举到了他的面前。
手环椭圆形,扁薄,表面只印刻了一圈藤蔓状的脉络,没有任何修饰。
“先用这个代替,十年之后,换对戒。”罗定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表情仍旧波澜不惊,“你要不要?”
“……”段修博沉默了片刻,盯着手环,“你在跟我求婚?”
“你不是已经求过了?”罗定道,“补给你一场婚礼。要不要?”
大海、鲜花、大海、花童、宾客。他曾经说过的一切。
手环光洁的表面折射了阳光,一闪而过的亮芒几乎闪瞎段修博的眼。
但至少在旁观者,尤其是罗定看来。他脸上的笑容比起这阳光还要耀眼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高估自己了,还以为今天能全部完结的。
明天要请个假,估计后天最后一章,秀恩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