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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福这人,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贪。
当得知杨排长及其兵都死翘翘以后,第一反应是派人守好粮仓的粮食。
看这架势,是想要将粮仓里的粮食占为己有。但当他看见粮仓门口聚集了这么多来要粮食的村民的时候,心里还盘算着必须扣下五成粮食。于是叫来周达霖和李世轩,说是开会。李世轩说:“这还用开啥会,直接把粮食都还给各家不就得了,这年头,谁家都缺粮。”赵大福说:“世轩倒是心善哩,但你有没有想过咱这仓里都多少年空着,一遇上灾年,连救济粮都没有,饿死的白骨不晓得有多少,好容易粮仓满了一回,就这样都还回去?村我说,这粮仓里头的粮食各家还一半得了,剩下的一般就还留在仓里,当救济粮!本来嘛,这批粮食是要被杨排长拖走的,乡亲们能领回半石粮食不错了。”周达霖还在旁边帮腔道:“就是就是,总乡约说的在理。咱这粮仓留点救济粮,以备不时之需多好啊。世轩你就不要再犟了。”
李世轩坐在椅子上抽着大烟,不说话了,他不是不知道赵大福周达霖两人心里的小九九。可他只是冢底村的族长,只在冢底村说话管用。人赵大福是政府派来的总乡约,是一把手!人赵大福表现的很明显了,只是知会他一声,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他就算是不赞同也没法。
大贪官大贪官,往往这个‘大’字并不是指这个官职有多大,而是指这个官巨贪。
叶青带着周鹏李百灵等青云学院的一帮人来到了粮仓,她深知这个总乡约赵大福是一个‘大’贪官。所以用精神力悄悄监视了赵大福,当得知赵大福居然要扣下村民们一半的粮食时,心里冷笑不已。
叶青拉住想要去进去找赵大福要粮的周鹏:“等等,等乡亲领完粮食再去。”
周鹏和李百灵是冢底村本村人,也知道赵大福的本性很贪,听了叶青的话,秒懂。但其他人就疑惑了,孙家豪说:“叶校长,等乡亲领完粮食、那我们哪里还有粮食可以要?”其他人也都疑惑的看着叶青。
叶青不语,抬抬下巴,示意众人看向前方站在台子上的赵大福几人。
周达霖在旁边敲锣,示意大家伙安静。赵大福清了清桑子,神情悲恸的说着最近这几年的灾害,哪个村哪个村饿死了多少人,粮仓多么空,连救济粮都没得多少,他看着一个个乡亲倒下,却无能为力,心里怎么怎么难受,打感情牌,说了一沓箩筐煽情的话,最后又饶了回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出师有名的说要留一半粮食下来,预备当救济粮,以后碰上灾年大家伙也不用担心饿死了云云,说的跟真的一样。
啧啧,下面居然还有不少人被赵大福的演讲给感动到了,亦或者,是勾起了伤心往事。
虽然也有不甘心不情愿的,但却没有人敢公然跟赵大福对抗。
我们都是平民百姓,哪里惹得起当官的?
这是一种非常悲哀的思想,畏惧强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反抗,骨子里透着的奴性和懦弱!
心直口快的李百灵直接唾了一口,“呸!不要脸,现在说的倒是好听,等真出事儿了跑的比谁都快。”李百灵这话不是随口污蔑,赵大福还真是有前科的。前些年的一次灾荒……那时是民国1920年,阳历六月初二下午,淳化、耀县、富平、泾阳、高陵一带,忽降冰雹,大如鹅卵,历三小时之久,厚积尺余。秀而不实之二麦,完全被毁,即麦苋亦无可收拾,该地所有树木无一绿叶。田中农夫,途中行旅,击毙甚多,房屋被击,毁坏者,所在皆是。陕西连连兵焚,旱灾早已成象,今又复受雹灾,其秋苗之田者,半皆掊击殆尽,哀哉秦民,殆将无噍类矣。
因为战争不断,政局动荡不安,天灾人祸交加,兵灾、匪灾、旱灾、水灾、火灾等轮流的袭击中华大地,灾难可以说无时无之。经常会碰到颗粒无数或者不足往年一般收成的情况,百姓们苦不堪言,卖儿卖女,离乡背井,逃荒逃难,死亡人口不计其数。‘草皮树根,俱已食尽,上树争采树叶充饥,因此跌毙者时或有之,其惨苦情状,非笔所尽。’那真不是一般的惨不忍睹,数天难得一餐者,比比皆是。死人的尸体都会被人争夺食之,甚至还有的公然拍卖,神州大地哀鸿遍野,历史少见。
人都要饿疯了,原上不晓得饿死了多少人,乡亲们都强烈要求开仓放粮,布施救济粥,结果赵大福得到信,带着自己的亲信连夜跑回了县城。待乡亲们强行撞开粮仓的大门……粮仓居然就只剩不到五石的存粮!!还是陈年的粮食,有些粮食还霉了!这是得多黑的心肠才能贪污成这般。
这才短短三年,乡亲们难道就忘了赵大福曾经做过的腌臜事儿?当初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生吃了赵大福!现在怎么都像是得了选择性失忆一般!
不,他们没有忘。
当初敢反抗赵大福是因为他们走到了绝境。现如今……呵呵,反正一时半会饿不死就成。
叶青莫名的,脑海中浮现出鲁迅先生说的八个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待乡亲们领完粮食,纷纷离去后。叶青才带着一帮人找上脸上笑容不断的赵大福。
笑吧、笑吧。待会儿且看你笑不笑得出来!——李百灵如是想着。
李世轩记完账本,就进粮仓核对剩下的粮食去了,赵大福和周达霖两人商量着中午去周家好好喝两杯。
当见到最近如雷贯耳、十里八乡都在热烈讨论的青云学院的一行人像他们走来时,赵大福乐呵呵的上前走了两步,说着客套话,周达霖横了周鹏一眼,没搭理他。自从周鹏当了青云学院的副校长后,周鹏的亲事更加热门了起来,周鹏不想自己的婚事被家里一手包办,干脆就直接搬进了青云学院的教职工教学楼。把周达霖恼恨的呀,扬言没有这个不孝子。
叶青背后站着一群人,莫名的有一种领着小弟来找茬打群架的既视感。
赵大福虽然自视是这一片的土皇帝,但却不敢轻视眼前这个穿着青衣的小女娃。这可是连那帮子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军匪都退让三尺的存在,所以赵大福对叶青的态度非常客气。
但是叶青并不买他的账,直言道:“剩下的粮食,归我了。”
“哈?”赵大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