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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向那店小二问明道路,走下酒楼,走街穿巷,过桥涉水,走上一条宽阔石路,沿着小坡一路向上,不久便碰上人群汇聚,络绎不绝。只见这群人大多愁眉苦脸,闷声不语,想来对这八十贯的喜钱心疼至极。
苍鹰说道:“那咱们四人,岂不是要出三百二十贯铜钱?”
九婴笑道:“区区财物,大哥别如此计较。况且大哥海量,喝了那五斤烈酒,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苍鹰怏怏说道:“别说五斤烈酒,见到这臭老头,我只要喝他一杯酒,恐怕就管不住脾气,想要狠狠揍他一顿出气了。”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现出一座又高又大的宅院,落于半山腰一处平地之上,清雅悠远,被紫山翠树包围,规模宏大,只怕不逊于王公贵族的王宫别院。而屋檐下,横梁上,匾额下,处处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喜字,奏乐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安曼从未出席过汉人的婚礼,见这场面浩大喜庆,热闹非凡,不禁啧啧称奇,说道:“你们汉人花样真多,又是点红灯,又是放雷炮,就算咱们族长娶亲,只怕也比不上你们一成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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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叹道:“是那老头穷奢极欲,荒·淫无耻,若是寻常老百姓娶亲,哪儿来这么大气派?”
宾客间有不少武人,人人携带兵刃,但于府那些护院武师蛮狠的紧,硬是要将众人兵刃扣下,若是有人不从,立时便被绑起送入府内,不久之后,又被扔了出来,已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众武人数量虽多,但知道于五藏乃巴塘一霸,招惹不起,又不敢就此离去,只能乖乖将兵刃交了,一脸丧气的走入院中。
九婴略微沉思,趁无人注意,带着三人走上一条小路,在草丛深处找一处松软泥土,将他的双剑与李书秀的流星剑埋在路边,填上土,堆起杂草,直至毫无破绽。反正这婚宴最多不过两三个时辰,若是发生变数,出来取回兵刃,再行应对,也不会耽搁多久。
来到那看门武师面前,那武师接过喜帖,看也不看,在四人身上随意拍打一番,也没发觉异样,神态鄙夷,颐指气使,喊道:“喝酒还是认罚?”
九婴哈哈一笑,说道:“认罚,认罚。”奉上厚厚一叠纸钞,走入院落之中,周遭花木繁茂,景致怡人,院子也颇为宽敞,饶是宾客如云,也丝毫不觉阻隔。
苍鹰往大堂挤过去,只见一位肥头大耳的老头坐在太师椅上,头发秃了大半,却是细皮嫩肉,皮肤紧密,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财主,哪里像是威震江湖的邪教法王?但偶然间,此人双目一翻,眸中冷光闪烁,晶莹明亮,足见他内力深湛。兼之此人坐姿端正,气度非凡,确有堂堂宗师之象。
九婴见苍鹰脸现嘲弄之色,低声感叹道:“昔日我见到此人时,他身子健壮,肌肉虬结,是一位英姿飒爽的英雄好汉。谁知多年不见,他居然成了这幅猪头模样。”
苍鹰小声问:“你与此人相识?”
九婴点点头,说道:“我也不来瞒你,我曾经在逍遥宫总坛见过此人,当时我年纪还小,大伙儿...大伙儿还都在山上....”说到此处,忽然闭口不言,但苍鹰却从他语气中察觉到一丝黯然之情。
苍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你若与他有仇,咱们索性放手一搏,在这儿大闹一场,到时候将这老贼擒住,定要大刑伺候,你是要拔舌头还是挖眼珠,我苍鹰身先士卒,决不推辞。”
九婴感激的笑了笑,摇头道:“一刀宰了,省得见他生气。”
于五藏穿着新郎官衣裳,在太师椅上稳如泰山,身旁坐着一位窈窕女子,手脚上罩着布,似乎被暗中绑住。而他四位儿子四处奔走,忙的手脚不闲,有的抓人,有的揍人,有的骂人,还有一人躲在角落,与一女子打情骂俏,淫·笑不休。除了这四人之外,于五藏尚有四位大弟子,唤作“鱼龟蚌蛟”,也是盛气凌人,威风八面,身材皆在八尺之上,围在于五藏身前。
李书秀试着用蛆蝇尸海剑心法感知这些人功夫深浅,探了片刻,心生感应,传音对苍鹰说道:“那四位弟子武功都不弱,只怕比全真教的天德道人还要强上一些,而这老头的四个儿子比他的徒弟要差上一截。”
苍鹰面露喜色,暗暗说道:“好丫头,不枉我费心教你,你已经能查探他们功力了?”
李书秀笑道:“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苍鹰哥哥,你别笑话我啦。”
突然间,只见一位仆役从人群中穿过,身后跟着四位戴着黑色面具的怪客,面具上乃是一模一样的人脸,神色麻木,看着颇为瘆人。四人皆身着黑衣,披风抖动,步履生风。腰上挂着一柄长剑,剑柄上有一张鬼怪面孔。
九婴与苍鹰四目相对,心下生出不安,都想:“这是鬼剑门的人。”
那仆役跪倒在地,对于五藏大声喊道:“鬼剑门‘钟鼓箫管’四位舵主,前来恭贺五藏老爷大婚。”
于五藏似乎极为惊喜,身子一颤,立时站起,快步走到那四人面前,大笑道:“四位舵主大驾光临,于某府上蓬荜生辉,真是天大之喜。”
其中一人说道:“于五藏,门主对你极为看重,怕有人借这婚宴对你不利,所以让咱们四人一齐来替你守着。”
于五藏哈哈几声,握住那人的手,说道:“门主大恩,于某感激涕零,如此一来,那可是高枕无忧了。来人哪,替四位舵主倒酒。”
鬼剑门四人在他身旁入座,有仆役奉上酒水,又悄悄递上一沓纸币,当先一人随手收下,朝于五藏点了点头,于五藏捋须微笑,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李书秀看着那鬼剑门四人,心想:“这四人武功又高出不少,至少不在玄镜老道与我师父之下。”又朝周遭望望,见阁楼上,庭院中,走廊内,立柱后,站着不少于五藏的门人,手上皆持兵刃,知道若是硬拼起来,单凭他们四人,未必杀的了这于五藏。
于五藏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也不耽搁,喊道:“也不是第一回了,这就拜天地吧!大伙儿喝酒,吃菜,随意,随意。”
苍鹰等宾客站在庭院中,连座位都没有,而大堂中的宾客显然更受重视,听了于五藏的话,便欢欢喜喜的穷喝猛吃起来。
于五藏早就忍耐不住了,一把掀起新娘子的头巾,露出一张清秀美貌的脸来,那女子约莫二十岁年纪,眼中泪水晶莹,洗的红妆淋淋滴滴,散作一团。嘴上被白布绑住,想来是防她咬舌自尽。
于五藏根本不管什么礼数教化,对众人大声喊道:“这女子叫做万佩兰,大伙儿瞧瞧,我老于的眼光怎么样?”一把抓起万佩兰的发髻,将她脑袋抬了起来。
堂外宾客,全数心有不忍,摇头叹息。而堂内宾客,则大声鼓噪,竭力叫好。有人问道:“法王老爷,这女子是何来历?你给大伙儿说说吧。”
于五藏笑道:“也是咱们玄夜魔神赐福于我,前些日子,这万佩兰自不量力,带着一群小子跑到我老于面前撒野,嘿嘿,连这女子一道,被我捉了十多人。她见我英雄好汉,没多久就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吵着嚷着要嫁给我老于为妾。嘿嘿,我老于只有勉为其难,老树开新花,今晚就和她洞房花烛啦!”
原来万佩兰同门被擒,于五藏以他们性命威胁,她万般无奈,唯有答允与于五藏成亲,又偷偷派人回家求援。谁知于五藏丧心病狂,出尔反尔,将万佩兰囚禁之后,竟将她同门师兄弟全数处死。万佩兰怒不可遏,竭力反抗,却被于五藏强行押到了婚宴上。
又有人起哄道:“老爷子为何不早些要了她?一直等到今日,真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于五藏志得意满,又大笑道:“她是玄夜魔神赐于我老于的女子,我怎能如此怠慢?自然要明媒正娶,慎重对待。”一伸手指,将万佩兰手脚上的牛皮扯断,堂上众人见他如此神功,又是欢呼雀跃。
苍鹰心想:“这女子为何不动?是了,她仍被于五藏点住穴道。他们如此慎重,可见这女子武功着实不低。”
万佩兰哭的泪雨滂沱,但堂上众人非但毫无同情之心,反而越发起劲,喊道:“拜堂,拜堂,拜堂!”
于五藏一拍万佩兰肩膀,内力到处,她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于五藏高举拳头,挥动几下,也跪了下来,说道:“咱们不拜天地,不拜高堂,直接夫妻对拜就成。”
就在此时,只听屋顶上传来当啷之声,其声密集,由东到西,由南向北,在四方转悠许久,这声音越来越响亮,过了片刻,竟变得异常刺耳。
李书秀喜道:“是那位于凡来了?他果然身怀武功!”
大堂顶上喀拉拉一声轰鸣,屋顶上破开一个大窟窿,砖瓦雨落,众人眼前一花,见到一个赤·裸上身,肩挂锁链的男人跳了下来,恰巧落大堂正中。
堂上众人齐声怒吼,于五藏的四位儿子一齐站起,拦在他前头,于舟怒喊道:“于凡!你这疯子,来这儿找死么?”
于凡身子抽搐的厉害,宛若癫痫发作,他喊道:“时候到了,时候到了,阿玲,我今天就要替你报仇,替我赎罪了。”
于舟大怒,双手半掌半拳,从两旁挥过,砸向于凡太阳穴,他见于凡胆敢在此时捣乱,丢了父亲脸面,加上对此人积怨已深,心中起了杀意,此番出手竟毫不留情。
于凡一矮身,如孩童般朝身旁推出双臂,模样滑稽,但双手恰好点中于舟肘部曲池穴,于舟身子麻痹,喊叫不及,一头摔在地上,也如于凡一般剧烈抖动,不多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