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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五月似八月的大热天里,马路因往来的车辆而蒸腾得暑气滚滚,路上行人皆是热容满脸。可是,坐在车里的菁菁却背后不自觉地冒出了点冷汗。
车里空调不够冷吗?
穆少阳体贴地扭大了空调的吹风量,眼睛一边注意路况一边瞥着坐在副驾驶座、有点冒汗的菁菁。
后者的冷汗当然不是空调不够惹出来的,她的每一滴冷汗都在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她刚才还由衷地佩服着自己的即时反应和应急机智,当穆少阳还在疑惑着终点是他的胸的时候,她很快速地把他引导回眼前的正事上:“你……将要去的医院。”她本来僵在半空指向穆少阳胸膛的手指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向车前进的方向移动,非常缓慢,要表现起来十分甚至百分的自然。言辞与动作许是有点牵强,但她觉得应该也够蒙混过去的。
“那要跟谁比快?”根据她刚才提及的“要比别人跑得快”一说,穆少阳还是不能解惑。应前方一个红灯停车等候之时,他的目光自前方马路转向了身边的她,亟待答案的眼睛对着菁菁发着亮光。
菁菁被这明亮如皓月,剑眉如流星的双眼瞧着,心里怦怦跳动,脸颊不自觉现出些绯红,就是这个时候冷汗直流。若给不出答案,她的夺心计划就会有被暴露的危险。总不能让裁判发现自己在密谋着于在比赛中作弊吧?正在这时,她眼睛透过穆少阳的肩头瞥到一辆架势十足的保时捷跑车。机灵的目光开始闪烁,她头微微朝着跑车方向抬了抬,眼神故意示意,说:“它啊。”
穆少阳顺着她的示意,不急不忙地头微转,眼睛向左下睨视了一下。不足一秒,他嘴角的一边斜斜上扬,现出轻蔑的笑意。就好像不屑地说:“区区一辆保时捷,本君还看不上眼呢。”菁菁诧异发现自己的“短句理解器”晋升到2.0版本,他部分表情所内含的台词自己竟可解读出来。
菁菁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来验证自己2.0的准确性,绿灯一亮,感觉车子就像一支箭一样飙了出去,即使是在密封的车厢里,都可以听到飒飒风声耳畔起,窗外景色映入眼帘不过一秒。只见穆少阳手势优雅却快速娴熟地不断上档,驾驶座前的速度面板上指数从六十、八十到一百疯狂上爬,菁菁那颗心也随着指数的上跳而狂跳不已,因向前狂冲而产生的惯性,使她深陷于座椅里面,在其肾上腺激素倍增之下冒出更多冷汗。
他们顿时甩了保时捷几条街。但穆少阳好像并没有减速的打算。菁菁实在无法适应这种风驰电掣的“爽感”,尤其是在心虚的时候。她大喊了起来:“拜托你开慢一点!”身旁的他立马展现出胜利的笑容。对,是笑容,而不是笑意,还伴随点笑声。菁菁转头一望,冰雪褪去的面容,有如小草冒发的春意,作欲待茂长之势,却又有点强行压制的感觉。此时,车速渐渐缓下来,菁菁一颗心仍然怦怦跳,也许是因为车速的惊险而生,又或是因为突然春意的萌发而生,她已无从分晓。
“下次再对我说谎的话,就要你坐坐我的西尔贝(注:请看《作者的话》),”他还是保持着那个茂发春意的笑容,一手伏在方向盘上,一手空出来,食指指背沿着她的鼻梁轻轻地滑了一下,“这次就放过你,不想说我便不勉强。”
菁菁的反射弧还在天边没回来,眼睛巴巴眨着亲历刚才少阳那个极度温柔又颇为暧昧的动作。她的身体顿时发烫,烫热的温度自心脏渐渐冲上脸部。自从遇见他,她真把这辈子没红过的脸一次性全红了。感觉好像裁判现在不断地给正在赛跑的她递水递毛巾。
你是有多鼓励我跑去终点啊?
等她从一阵阵烫热中恢复神思,她已经没有机会再跟裁判摊牌问明白,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医院。
他们径直进去,少阳趁这时继续解释刚才车上因“小插曲”而未能尽述之事:“刘主管的哈士奇之所以会分出魂魄来追随他,许是出于护主之心。动物不仅物理上比人类灵敏,在对妖恶之事也是如此。它可能察觉到刘主管身上将有事端,便分出一生灵来日夜相随。”
“可是,我见它也没有一直黏着刘哥,有时候还跟着我们。”
“它是生灵,只要与执念之人相距不远,便可自由活动。”
菁菁恍然大悟,刘哥有段时间常常外跑,不在办公室里,那时确实没看到小哈。
他与她进入电梯,穆少阳按了医院儿科的楼层,继续道:“本来要邪化的是刘主管,但是,哈士奇代替了他,把邪化的黑雾尽数揽于身上。”
菁菁感叹它的护主之心那般热切,即使是人,也不能如此忠心。可是,这就引出一系列让她感到疑惑的问题。
“为什么刘哥会引来会邪化人的黑雾?是那落干的吗?”平时刘哥都是笑嘻嘻地拍着马屁,很难想象他会成妖的原因。
穆少阳走到儿科病房入口的门前,说:“那落是在邪化后才介入的。邪化的原因众多,但不外乎贪嗔痴怨愤妒等的累积爆发而生。刘主管的邪化原因就在这里。”他边说边敲响了一间病房的门并自行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大婶,正坐在一病床边的小椅子上。菁菁没忍住自己惊讶之情,叫了出声:“娟姨?”
娟姨应声起来,问道:“请问你是……”
穆少阳向前迈出几步,挡在菁菁身前,说:“你好,我是刘主管的上司,穆少阳。这位是我的助理,陆菁菁小姐。这次前来,主要是代表公司向你表示慰问。”
娟姨神色有点不知所措,连忙说着客气话,示意他们坐下。
菁菁一坐下来就发觉床上的病人并非刘哥,而是一个看似仅有五岁大的孩子。他脸色苍白得宛如全身快要成为一堵白墙,身体犹如一支中毒的鲜花,憔悴得凋零,双眼四周沉沉地凹陷。
“感谢你们以及公司的关心。难得你们前来,是该让小斌跟你们打个招呼,但他刚才注射完,睡着了,不如我还是叫醒他……”
“不用了。我们这次前来只是想告诉你,在找寻合适捐赠者方面,公司会提供协助。请你放心。我也相信刘主管很快就会醒来。”他语气自带着一种威严的笃定,让人深信不疑。
娟姨听了,身子顿时颤动着,眼睛倏尔泛出喜悦的泪光,语中带噎地说:“真的?太……太感谢您。老刘知道后……肯定会很开心的。公司的恩德我们不会忘记的。”
菁菁在一旁,不由得心里揪了揪。自刚才到现在,她约莫知晓了关于刘哥的情况。这个娟姨定是刘哥的老婆,而躺在床上的应是他们病重的儿子。刘哥一直在公司都是马屁精的嘴脸,虽说大家都不讨厌他的识时务,但是顶着这么个人尽皆知的绰号,想必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么一个嘴脸他挂了多年,应该就是因为家庭的情况,强迫他笑脸迎人,生计优先。此时,知道了他的家庭状况,菁菁不禁暗暗惊叹,他儿子病重一事,公司无一人知晓,要在人前掩盖家中忧患,多么不容易,心里没有强大的意志和乐观的心态,人早崩溃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心酸艰难,有的人选择剥皮挖肚地展现给人看,有的人则选择内化自敛地不与人诉说。也许就是他的这种隐含于内的心理负担产生负面的情绪而导致邪化。她脸色显出同情与慰籍的神情,眼光自然落在那个被病魔重重压身的小身体上,慨叹自己能够健康活到今日是何等福气,应当珍惜当下的来之不易。
“我另一位助理已经在刘主管那里,我们这就过去看看。”说着,穆少阳就起身,娟姨也跟着起身,随他们去刘哥所在的病房。
菁菁的心情变得有点忐忑,另一位助理应该就是“小司”,现在即将可以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她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个男的,心里想着说不定小司是“夺心短跑大赛”里最接近终点的跑手,因为他作为一名随从会更多机会在穆少阳身边,并且其喜恶皆知。心里不仅有对刘哥情况的担忧,也对自己短跑比赛的前景有着忧虑,故表情更为凝重了些。
穆少阳默默地观察到这个表情,完全没有顾及同在电梯里的娟姨,温柔地伸手抓向菁菁自然垂下的手。菁菁刚被抓的一刻,心就如坐跳楼机一样跳得直冲上天。干什么!她竟一时慌乱地缩了手,让穆少阳碰了一下后抓了个空。他不禁地想,自从遇见他,把这辈子要抓要扑的空全都抓扑光了。站在一旁的娟姨也难得从近日的忧思中,瞧着会心一笑。
他们一进刘哥的病房,迎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带着书生气,与菁菁年纪相仿的青年。
菁菁的脑袋如被人重重地击醒了一下:这不就是幻法镜里面的那个应门男子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司剑星,我的助理。”穆少阳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