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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瑞欢欣雀跃地跟菁菁打着招呼,说着安全归来实在是件大喜事。一大早来到帝君家,就得知这个喜讯,之前的忧虑也就转眼忘却。但是不知怎么,自他踏进这个家之后,他就发现帝君总是以一双冷眼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成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而菁菁则一脸欢喜地盯着自己,好像对着自己在叫喊着“热烈欢迎,欢迎光临”。这鲜明的一冷一热对比,激活了晨瑞脑里的推理细胞。帝君对自己的到来不太喜欢,可能的原因不外乎有两个:我做错了什么;或是我没做了什么。菁菁对自己的到来甚为高兴,可能的原因也不外乎有两个:我做对了什么;或是我做了什么。综合推导出来,帝君正做着什么对他而言是好事,但对菁菁是坏事的事,亦或者反过来。可是,这么一个刚归魂的女子能做些什么好事对帝君不利?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他坏了帝君的好事。
晨瑞虽然脸上卖笑,但心里可惜地想着:我肯定错过了什么。
菁菁之所以会喜上眉梢,都是因为晨瑞突然出现阻止了他们俩探讨现代恋爱婚姻观的话题。在走向科学化的探究之前,她还在跟他争论着比较日常化的问题——换衣服。她实在无法理解他怎么可以那么堂而皇之地脱她衣服,然后选自己喜欢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即使这是个开放时代,但这样的行径是开放过度,变成“开发”了。
只见他眼睫毛低垂了一点,幽幽地道:“不是第一次,还介意?”
菁菁顿时精神上被抽了一下似的,红通通的怒气充溢双颊,说:“重点不在是不是第一次!我是个女生,你是个男生,男女有别。你这么随便就把我看光光了,我以后怎么嫁人?”这是个关于自己未来幸福的问题。
帝君眉头微蹙了一下,道:“看光了为何不能嫁?”
这……菁菁也一时语塞,表情顿时有点窘迫。她想现代确实没有一条规定说被人看光就不能嫁人,多少艳星不也是嫁得很风光吗?现代的女性是自由,没有了那么多古代人的传统约束,诸如未婚不可行房、女子不得随意离婚或者夫逝不得改嫁等等。难得他这个古代神仙竟不那么讲究古时限定女子的礼法,她甚感意外。可是,这看光一事肯定是超出自己的心理底线了,不能因为他的思想比意料之外的前卫,而顺了他的意,但一时之间又不能够用十分道德的观念来反驳他,因为这样显得自己太迂腐保守,还不如一个古神。她想了想,把问题推到第三者身上是最明哲保身之法。于是,她答:“我未来老公会介意啊!”感觉这个理由很充分。而且连我也不知道谁是我未来的老公,谅你也反驳不了。
帝君眉毛一挑,冰封似的表情好像有种洋洋得意的神色,道:“我不介意。”
“我是说我未来老公介意,关你什么事?”菁菁气得一口气没咽下去,刚恢复血色的嘴唇兀自不太相信他的这句话而张开许久。
他没有马上回答,慢条斯理地抓起菁菁的手,凑近她的眼前,像给她瞧些什么似的,说:“我不就你的夫婿吗?”红线的轮廓逐渐在她手指上变得鲜明而后具体实化,比之那日在老榕树下看的时候,更加红艳加粗。
它的存在感什么时候刷了一把?他这个古代人真把这红线当作一纸婚约。那么我刚才自己说的话不就给自己下套了?什么夫婿?明明刚才他的婚恋观那么现代,此时怎么又倒退了?我要跟他上一下现代婚恋观理论课才行。
她故作学识满满的样子,开始讲课:“以现代的角度来看,红线相连不代表两个人最终会走向结婚,我觉得只是代表两个人特别有缘分而已。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很少再有媒妁之言。什么婚约本来已经不大流行,把红线当成婚约的更是没有几个人,不可当真。”你喜欢的是小双,这般纠结这条红线不是很奇怪吗?她心里把这句话自个说完。能为一个古代人,而且是一个上神,灌输一下现代的文明智慧,她感到有点得意,下巴有点微翘、眼珠子溜着地盯着帝君。帝君听到后,先是怔了怔,然后,脸色转而深沉,严肃地又蹙了蹙眉头,眼睛盯着菁菁得意的神情,手指不自觉地覆在下唇。
原来还有这般讲究。这我倒未有顾及。有缘分不一定能最后相守,要让她成为我的帝后,与我双修,确实无法靠一条红线。
本以为单身到老(其实也真的已经老了)的东华帝君萌生出立菁菁为帝后的想法应该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跟她相处下来,发现她有时聪慧灵动,有时伶牙俐齿,有时风姿卓越,有时胆识过人,有时古灵精怪,有时可爱娇萌,还有时气恼嗔怪,像似他曾沉迷万年的天界玩意万象窥——每每盯视着一物,就会展现这一物的从万个角度去看的景象——永远摸不透。后来他有天心血来潮就把其原理剖解,也就没了瘾。可是,菁菁给他的趣味好像都没有原理可寻,他甚至对她的肉身以及精神的深处有着一股强烈探索的欲望。他不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只是刚好自己有这个欲望,刚好有了这条红线,何不顺水推舟,当作自己达成立帝后的目的。而双修却是个意外的惊喜,他未想过要研究双修,这种讲究天时地利“神”和之事,不用强求。但此前,见自己的仙气与菁菁的竟可达双修之境。这帝后双修岂不两全其美?
他寻思片刻,想到了最快捷有效的手段,嘴角微动,显出一个狡黠又自喜的笑意,喃喃自语:“看来要米已……”成炊两字都还没出口,伸出的手也还没碰上菁菁的抹胸,一声门铃刚好坏了东华帝君的立后双修大计。差点“成炊”的菁菁霎时松了口气,觉得这个课题还是有点严肃深入,不用再讨论也是好事。有了第三者这个话题自然就不用继续,心里窃喜她忽悠了帝君。
你才不是我老公。你有老相好来追情债且不说,还要跟其他女人鬼混。
就在晨瑞跟帝君讲着什么话,她兀自想着,情不自禁地用十分鄙视的表情看向了帝君。可是,随后就猛地想起刚才的四面镜子上出现的小双与跟她不相符的嗓音。难不成那个小双是假的?那么我见到的那个笑烂牙的穆少阳也是假的?那段不堪回听的经历到底是真是假呢?于是,她试探着问自己闭眼后发生的种种。
帝君解释道:“血雾的黑洞是妖魔那落的化身。”菁菁心里咯噔了一下。
连妖都是你的相好?
“她是由大千世界的贪嗔痴聚化而成。因为自盘古开天地,有物必有欲,有欲必有情,有情必有恶,所以那落自那时开始就存在。这天地间一直与她同寿并且有能力抵挡她的就只有东华帝君。是以他们俩是真真切切的死对头。”晨瑞的解释非常及时,顿时解除了菁菁内心的误会。他看见菁菁凝神静听到猛地点头加感叹“哦”,很满意自己的解说为一个无知的少女解惑,遂继续道:“自两千年前被帝君封印在虚清三界后,她也再无法作恶。可是,这次她竟有分身成功逃出来,事情并不简单。”
菁菁不懂什么虚清三界,但是听起来也觉得煞有其事,想了想那些血雾——闻起来就是脚臭狐臭口臭的混合味道——那么可怕的老不死逃出来了,形势确实严峻。心里再想,说起老不死,帝君也该算一个,不禁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笑。幸好他闻起来是紫地丁和檀木混合的清香,要不然真会遗臭万年或者说遗臭永世。一个回神就瞧见帝君望着在笑的自己。难道他知道我心里在嘲笑他?她马上正襟危坐,故装作正经地清一清喉咙,说:“然后,她对我做了什么?”
“她用幻法镜制造了一个幻境并把你投入进去。”帝君顿了顿,想再解释这个法器如何根据现实的人设、通过操纵者的意愿来调试改造之类的运作原理,可怕她一时难以消化,最后简化成:“就是一场梦。”
菁菁“原来如此”般地“哦”了一声,心里如释重负。原来“狗男女”就是个梦,不能当真。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喜悦的洪流冲洗心灵,又如狂风暴雨后得以艳阳高空、蓝天白云的明媚清爽。
“不过,”帝君手指再次微曲伏在下唇,“投进去的你不应该是狗之身才对。”
晨瑞打断他,说:“你此前叫我去调查,果不出你所料。刘主管确实养有一哈士奇。另外,小司守在刘主管身边了。”
“小司?”菁菁的眼睛忽然眨了眨。从整段话里她只抓到了这个名字。
难不成又是一个相好?不,我怎么变得那么敏感?
“小司总在这个家走动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晨瑞一脸不解,却又突然表情得意地了悟。肯定是东华有意支开小司,菁菁才没碰到他。
菁菁心想,这个“他”到底是男是女?敏感的神经不自觉就认为是女的。原来帝君身边从不缺女人,无论好坏。
“我真未见到。她是谁?”
“他是我的随从。”菁菁再次有点惊讶的微张了双唇。
他果然是个天界大地主,还有随从呢。
帝君继续解释:“袭击我们的猛兽就是这只哈士奇邪化的化身。而且有趣的是,”他眼角颇有意味地瞧了瞧菁菁,“你的魂魄就寄宿在这只哈士奇身上。”
菁菁双眼瞪得老大,吃惊地望着他,心里念叨着自己不是变狗,而是灵魂入了狗身。
突然,她眼前的景物渐渐蒙上一层薄纱,再而一片模糊,身子的力气如游丝般往外消逝,无法再坐着,顺势就要倒下。东华帝君瞬时靠过来单手揽住她,把她轻柔地拉入怀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魂魄未完全稳固于肉身,刚才应该再吻久点。”
菁菁本来想随着无力的状态入睡,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心里发毛,微睁着眼。
怎么在别人面前提起“吻”这个字?难道亲吻式的招魂是仙界的行内惯例,说出来也没关系?
可是,她迷糊的双眼看到晨瑞即刻打开扇子遮着嘴笑呵呵地,且其眉眼间尽是如偷窥情侣亲热时的暧昧神情,她就知道这定是东华式独有的招魂,与行内惯例无关,与他脸皮的厚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