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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本尊从镇极塔中取出凌霜剑后，曾在上面立下诅咒，命中注定开启凌霜剑之人，必定会入魔而死，其后代也将生生世世受到诅咒，永不安宁，不得好死！”
听他此言，诸魔都定下心来，按如此说来，尽管魔尊不杀了秋灵，秋灵的下场也已经注定了。
今日，风亦行的语气中没有了那种冷冽之感，身上也没有了杀气，这是众妖意料之外的，也是不同于往日的。
他缓缓走下暗白色的石阶，又继续说道：“众位都是跟随本尊一起浴血奋战过的，自然懂得本尊想要守护魔界的决心，当年本尊立下诅咒，可是今日，本尊遂不及防，本尊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爱上命中的克星，万魔之血必定会将本尊折磨致死，本尊已经决定了，以后，会让秋灵用凌霜剑杀了本尊，解开上面的诅咒。”
“尊者不要啊！当年老尊者跳下了血池，克制住了身上的邪气，如今您也可以试试……”
夕南马上跪在地上乞求道。他从小就在风亦行的身边长大，对于风亦行来说，尽管他还是一个属下，但是在夕南心里，已经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哥哥一般地看重。
“是啊，请尊者三思！秋灵只不过是个小女子，她死不足惜，天下的女子何其之多，再过些年，等尊者看淡了，自然会爱上别的女子……”
“请尊者三思……难道尊者不给自己一条出路！为了一个小女子，竟然弃魔界于不顾，也将自己逼到了绝路吗？”
“尊者万万不可如此糊涂呀，如今万魔之血的魔性还没有完全将您控制住，您只要跳下血池，像老尊者那样，在血池里受七七四十九天的苦楚，就还有一线生机，请尊者顾全大局！”
殿中的妖魔统统恳求道。
云战的眼中充盈着泪水，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劝阻风亦行，他知道，魔尊一旦决定做的事情，势必会做到，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尊者就是夏霖，对吗？”云战问出了口。
这么多年来，他暗中向夕南了解到，风亦行不仅让他假扮魔尊，连同夕南也一样，他们俩都冒充过魔尊，而始终都有一个叫夏霖的人守在秋灵的身边。
结合着风亦行多次救她的情形，云战不难猜想到这个结果。
“属下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是这么多年来，也不知属下猜得对不对。”
夕南曾经和云战一起合计过，当年，风亦行让他冒充魔尊，到倾凰山杀了夏霖时，他看到夏霖时，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尽管夏霖的面貌与风亦行截然不同，可是样貌是可以变幻的，而身上的熟悉之感却泯灭不掉。
风亦行默认了，他的目光变得黯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本尊爱上了一个人，早在本尊爱上秋灵时，就知道了会有这个下场，若是本尊当年将赤炼丹的力量占为己有，秋灵必定会死的，世间只有炼出赤炼丹的人才能吃下赤炼丹，而本尊……当年狠不下心来骗她吃下赤炼丹，也狠不下心来吸去她的功力，所以本尊的今日的结果，是本尊早就准备好应对的。”
“尊者好糊涂呀！早知道这样，当年就算是拼着一死，属下也该杀了秋灵！”
云战愤愤不平道。
他知道风亦行尽管杀了很多人，但是他是魔尊，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也不得不做。
风亦行的内心是孤独的，也是无助的，并不像他表面看着那么凌气逼人，众魔都不敢靠近他，也没有几个人理他，自然也不知道他身为魔尊的孤独与无奈。
风亦行走回金色的王座前，他郑重其事地对云战说着：“千百年来，本尊自以为在魔界已经没有了万分信赖之人，可是你和夕南一直都是本尊最信赖的人。”
“谢谢尊者信赖……”
夕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当年父亲只是修炼了浴血十三剑，身上的邪气没有本尊如今那么重，他跳下了血池，虽然除去了一身的邪气，可是也变得没有了七情六欲，而且不想和任何人相处，若是本尊今日跳下了血池，不管能不能除去这一身的邪气，都只有两个结果，一种就是本尊死在血池中，另外一种就是变成像父亲那般无欲无求，和任何人都不能重新开始的人，到时灵儿应咒而死，那么本尊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殿中的妖魔们闻言，尽然都无言以对，想不到，千百年来，他们都不了解风亦行，风亦行的心思缜密，将诸事都看得十分透彻，也有着长远的打算，他也竟是如此多情之人，为了爱情，他将自己逼得毫无退路。
“所以秋灵根本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您是夏霖，对吗？她竟然连你的身份都发现不了，她还配拥有你的爱吗？还值得你如此付出吗？连属下们都能揣摩出的事情，秋灵竟然发现不了……”
云战抱怨道，他还没说完，风亦行就快速打断了他的话：“不！她发现就很多次，本尊也骗了她很多次，很多次本尊都没有承认，其实，她是最早一个发现的……她心里确定了很多次，可是最终，她选择相信了本尊就是夏霖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尊风亦行。这个结果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残酷，本尊想着，灵儿也是不愿面对的！”
风亦行道出了实话，他不是在为秋灵开脱，她本就没有罪，只是选择了相信她所爱之人。
“灵儿已经吃下了赤炼丹，如今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本尊死后，她将成为魔界的新主人！”
风亦行回头，将手中的凌霜剑立在地上，又对殿中的众魔警示道：“到时候，若是有谁不听从她的号令，即便本尊化成了飞灰，也会融合成厉鬼，来取你们的性命！本尊不会放着魔界不管，如今，灵儿是世间最强大的魔，她比本尊更适合守护魔界，今日之事你们听着就好，往后的事情，本尊已经做了交待，谁要是将此事外传，必定会死得很惨，不信就试试！”
“属下不敢，属下明白……”
“属下明白，请尊者珍重……”
殿中的妖魔统统应道。
今日上官芊芊并不在浴血殿中，她只是下人们的“姑姑”，平日里并不是每天都到浴血殿中听候差遣。
“听着，日后，上官芊芊和宁溪已经不是魔界中人，她俩已经和魔界再无瓜葛，谁也不能找她们的麻烦！”
虽不知风亦行为何如此说，但是殿中的妖魔们容不得多想，风亦行对自己都如此残忍，更何况是他们，他说什么，他们只管照做就是了。
“是……属下听命！”
――――――
处理完了魔界中的事情，风亦行正准备回客栈，夕南一直守在魔界大门口，他拦住了风亦行。
“还有何事？”
“属下只是为尊者感到不公平，尊者吃了那么多苦，才杀了胥雪天尊，才见到了老尊者，为何会遭到这么个结果？”
“你爱过一个人吗？”
夕南摇摇头，他平日里都在魔界，学会了风亦行的冷酷，他也更想不到，比他冷酷甚多的魔尊风亦行竟然会如此想方设法地爱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本尊这一生，一开始就有很多选择，可是当本尊遇到了爱情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困境，可以做出的选择渐渐变少，到最后，连选择也没有了……可是本尊还是很欣慰，有因必有果，当日本尊种下的因，本尊自然要自食其果，到头来不过是个死罢了，要说死在谁手里，那么本尊该不该一掌打死自己，本尊是死在了自己种下的因果里。”
“想不到尊者是如此看得开，您……越来越不像是当年的魔尊了……不，您已经不像是个魔了……”
现在的风亦行懂得了很多道理，也看淡了生生死死，说出的话竟然有几分神仙的味道。
“呵……”
风亦行苦笑一声：“本尊这辈子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无数血腥……”
“可是尊者您是身不由己的，您的本性是多么善良。”
“身不由己？”
风亦行挑了挑眉，他深邃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神伤。
“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从本尊出生到现在，既然本尊的使命是做好魔界之主，本尊就必然要全力以赴地做好，还要做个好儿子，本尊不会让魔界在自己手中覆灭。本尊做下的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这并不能成为掩饰本尊恶行的借口，不能！做了就是做了，要来的总会来。”
他拍拍夕南的肩膀，离去之前，他还叮嘱了夕南一句：“若是本尊日后不在了，你和云战一定要替她排除万难，要替本尊好好扶持灵儿，别让任何人伤害她，不能伤了她的身，更不能伤了她的心，本尊让她多恨一些，到了日后，她也会少伤心一些，你明白的。”
泪水已经模糊了夕南的视线，他半跪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风亦行已经化作一道飘渺的金光，消失在了永无止尽的黑暗中。
――――――
客栈中，一道金光从落在房中，变成了一个偏偏少年，风亦行躺在秋灵身侧，将她拥在怀中，听着她均匀的呼吸，风亦行渐渐沉睡过去，心里也无比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