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宴会之后

赵平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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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侧面的走廊里,这里空无一人。我试着往长廊的深处走去,在一个岔路口面前顿住脚步,在这里,不管向左还是向右,都看不到黑衣男子的身影。我心里担心竹子的安全,没有继续追下去。

    回到喧闹的大厅,一个人忽然从门厅的一边窜出来,冲到我面前,脸都快贴到我的脸上了。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刚才与黑衣男子说话的黄西装男人。

    他盯着我看,眼睑的肌肉有微小的抽动,看了十几秒钟,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哈哈的笑起来,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在一边看的莫名其妙,心想这货是个神经病吧。这时,男人停止了笑声,刷的一下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陈天水。

    这个神经病变脸比翻书还快,我本不欲理他,忽然注意到他的姓氏。这不会就是吴院长口中的陈老板吧?我迟疑的伸出手,握住陈天水的手,手上传来一股很大的力道,被陈天水抓住上下摇了摇。

    我问,你就是每年去孤儿院选孩子的陈老板?

    陈天水松开手,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出怪异的姿势,好像在跳舞,姿势却难看无比,更像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他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一顿一顿的说,是的,是的,孤儿院的可怜鬼,长脖子的小倩,没脑袋的轩轩,他们喊我陈叔叔,我就是陈叔叔,我就是陈老板。

    说完,陈天水转了一个圈,好像舞台谢幕一样,左臂放在胸前鞠躬,右手高高扬起。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疯子究竟在说什么。我问了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你每年带走的孩子都送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把头探在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耳朵说,这是一个秘密。说完嘿嘿的笑,便笑边后退,冲我招手,嘴里说,来呀,来呀,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我跟着陈天水来到大厅的一角,他站在一袭绣着精致百合花的窗帘边上,把手探在窗帘的里面。摸索了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开始慢慢的往外抽。嘴里还发出噔噔的模仿配乐的声音。

    我依旧皱着眉头,搞不懂陈天水究竟想干嘛。

    忽然,他猛地抽出手,手上抓着一个白色的物体,他把这团白色的东西朝我扔过来。我多次经历生死之战,差点就把一团巫火砸出去。我努力克制住我的条件反射,把这团白色物体抓在手中。

    陈天水把白色东西扔给我就开始跑,空中留下一连串的笑声,听起来有几分癫狂。

    我目送他消失在大厅的人群中,然后把手中的物体展开。发现这是一个揉成一团的白色纸兜。就是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常见的那种纸兜,正面印着两个红色的字母,H&M。我听说过这个牌子的衣服,又便宜又新潮,在CD挺受欢迎的。我把纸兜翻过来倒过去的看,发现这就是一个空纸兜。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纸兜重新握成一团。我四下大量了一下,发现这个豪华的大厅里竟然没有垃圾桶。

    拿着一团废纸简直太损伤我的高人形象了!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我,于是我掀开窗帘,把这团废纸又塞回窗帘后面,心里想着,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就在我放下窗帘的一瞬间,有一点光芒从我眼角划过,我再次掀开窗帘的一角,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发现了一把钥匙。

    我把钥匙拿在手里,这是一把铜铸的钥匙,造型非常复古,在电影里面民国时期的老锁头,多配的是这种钥匙。我若无其事的把手插进兜里,离开了大厅的角落。

    我回到竹子身边,她还在开心的品尝美食。看到我过来,高兴的把一块糕点递到我面前,说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就撤吧。竹子点点头。

    大厅里的光线放暗,有几束光打在小舞台上。拉大提琴的美女收起琴走到一边,刘向荣从容的走到台上。大厅安静下来,刘向荣开始致辞,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拉着竹子,在昏暗中安静的离开了大厅。

    一路走出曲径通幽的山庄,也没有人拦我。山庄的大门空空荡荡的,来时看见的诸多豪车也不知道停到哪里去了。山庄里面的音乐声传到这里,有些微弱而不可闻,那些我唾手可得的繁华的生活,终究不属于我。属于我的,是面前昏黄的路灯,头顶稀疏的星月和身边巧笑嫣然的身影。

    这里是CD的郊区,这条缓缓上山的蜿蜒小路上,自然是打不到车了。竹子穿了高跟鞋,下山的路显得异常难走,我心里疼惜她,也不管她的反对,把她背在了背上。

    这几个月以来,我被接踵而至的事情压的几乎窒息。此时的山路上,清风徐徐吹来,我索性放慢了脚步,散步一样背着竹子晃悠悠的往山下走。巫术改造过的身体异常健壮,竹子一百斤出头的体重对我来说犹若无物。

    美人在我的耳边吐气如兰,我们开心的聊着天,肆意的开着玩笑,山路上留下我们一连串的笑声。两个年轻而炙热的灵魂,彼此碰触依偎着,世界化为虚设,茫茫宇宙只剩下两颗相连的心。

    我说,过年跟我回老家吧?

    竹子说,干嘛,干嘛要跟你回去?你里藏了一肚子坏水水,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我说,回去自然要见爸妈呀,我给他们找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媳妇,必须要回去炫耀炫耀。

    竹子说,谁呀就是你爸妈的儿媳妇了,什么好处都没有就像骗我跟你回去?

    我说,有啊有啊,我到时候送你一张红色的护身符,这护身符里凝聚了我的无上秒法,有了这张护身符,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生小娃娃了,想生多少生多少,生一支足球队,你可以给他们当教练。

    竹子说,啊哈,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还红色护身符,你就说是结婚证嘛。你想就这么把我骗到手,还想让我给你生娃娃,怎么听都是我吃亏,我可没那么傻。

    我说,也不知道是谁喝多以后穿了件黑色蕾丝的睡衣勾搭我。老衲一时失足,竟委身于你,也不知道咱俩谁吃亏。

    竹子气的拧我的胳膊。

    打闹了一阵,我讲起在酒会上陈老板的奇怪表现,我说也不知道姓陈的干嘛扔给我一个H&M的破纸袋子。

    竹子说,H&M是欧洲的一个著名服装品牌,几乎占据了潮流服装品牌市场百分之八十的份额。H和M是创建这个品牌的两位创始人的名字缩写。不过就中国人的理解来说,H和M却有很多种含义。

    我想起来竹子的转业,她大学是学外语的,貌似精通英语和日语两种语言,于是我赶忙向她请教。

    竹子说,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单词组合就是HelpMe,是帮帮我的意思。此外还有HeavyMetal重金属,HarbourMaster港务长,His[Her]Majesty陛下,等等多种多样的含义。

    听着竹子的讲解,我忽然有所明悟,莫不是陈老板想要借机向我求助?结合他种种怪异的行为,我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两个鲜红的字母,正是HelpMe的缩写。如此想来,窗帘后面的铜钥匙,恐怕也是陈老板故意留下的线索,而他把一团废纸砸向我,恐怕也是为了转移某些视线吧。

    我与竹子说着我的分析,整件事情的发展再次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正在这时,我若有所感,有人触动了我在了尘居布下的禁止。巫术诸多驳杂的咒法当中,有一种辅助型的法阵,可以附着在山石草木之间,如果周遭幻境发生剧烈的变化,便会向主人示警。黑衣人第一次出现之后,我就开始在了尘居布置下大量的法阵,这预警法阵正是第一批试验产物。

    此刻,我清晰的感知到有人出现在了尘居的小院中。

    我加快了脚步,山路已经走到尽头,正连接了一条由南向北的主干道。大路上,已经有如梭的车流。

    又往前奔跑了片刻,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我催促司机飞快的朝都江堰方向疾驰。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出租车停在了了尘居的小停车场。我推开车门,一步踏在雾气飘渺的台阶上。

    我并没有着急上去,了尘居隐匿在黑暗之中,不知道黑暗深处潜藏着怎样的危险。

    豆浆响应了我的召唤,从玉佩中钻了出来,当先向上飘去。我从豆浆的视角观察着了尘居的情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整个小院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我把竹子护在身后,沿着台阶慢慢的往上走。我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探查,直到所有的灯光都打开,才确定入侵者已经离去。我在小酒吧的门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字,死!

    豆浆朝我发出一个奇怪的信息,她似乎在后山发现了什么。竹子回屋换上一身运动装,我们一起朝后山的鸡舍走去。

    小山坳里的雾气似乎更为浓烈,清冽的月色被挡在浓雾之后,雾气的底层沉淀着一层颜色更深的雾气。

    豆浆仍然一马当先,她在底层深色的雾气中游弋了一圈,向我反馈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我在向下的台阶上停下脚步,将一丝巫力凝聚在指尖,向下探去。巫力汇合了一点飘动而上的深色雾气,将之缠绕分解,并吸收回我的体内。我能分辨的出,那深色雾气是毒气。

    仅仅吸收了一点,我就感觉头晕欲吐,我赶紧催动巫力,将体内的一丝毒气排出体外。这山坳四面环山,山风吹不进来,剧毒之气沉积于此,会经久不散。恐怕此时,这山坳中已经再没有一只活物了。

    豆浆再次向我传递了一个信息,这剧毒之气对她来说,反而是美味的食物。

    包括之前与法剑老道斗法之时也,豆浆可以将对人类致命的黑色雾气转化,以此来增强壮大自己。以巫术召唤而来的灵,是各种毒素、毒物的天然克星。

    我向豆浆示意,她在我脑海中发出欢快的鸣叫,开始长鲸吸水般将毒气倒吸进她的体内。大概十分钟左右,山坳中沉积的毒气已经被豆浆吞噬一空。她跟喝醉酒一样晃晃悠悠的飘回我的面前,似乎还打了一个饱嗝,然后钻进玉佩沉睡去了。

    月光洒下来,我终于看清了山坳中的景象。鸡和鸭的尸体遍地都是,一片死寂的狼藉。一棵矮树上,正有一个黑影被挂在树杈之间,微微摆动。

    我看清了那是何物,心中腾起的盛怒吞噬了所有的心神。

    竹子在我身边发出啊的一声,她飞快的跑上去,把油条的尸体解下来。

    其实在我进入了尘居的时候就心有所感了,这只傻狗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舔我的脸。

    他就这样走了,被人勒紧脖子挂在树上,眼睛无法闭上,似乎还在眷恋这个懵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