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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渊鱼(一二)
听到此时,苏牧云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一般,结舌问道:“于老爹,你......你这个......能认定是九渊寒鱼么?”于老儿道:“我又没有见过那九渊寒鱼,哪能一口认定,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苏牧云听罢,想了一想,又是奇道:“老爹,我仍有一事不明,这九渊寒鱼是如何被挂在了树上,还被风成了鱼干?”于老儿道:“我以前也是苦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在酒楼之中,那田老三说了玄乌鸟儿一事,我才算全然明白。”
苏牧云脱口道:“你是说,是那玄乌将那九渊寒鱼捉了出来,挂在了树上?”于老儿嗯了一声,道:“应是如此。”
苏牧云想了一想,道:“嗯,于老爹,我也觉得你说的没错,那宅院大雪封门,肯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必是这玄乌鸟儿捉了九渊寒鱼上来,然后叼来挂在了树上。”于老儿道:“我也是如此认为,只是我那时却全然不知,见有吃的,也顾不得什么了,爬上树去,将那鱼干一股脑装在怀里,带回家去了。”
“那容儿他娘见我带回了吃的,也是高兴得不得了。我将那鱼干洗了洗,拿了一口锅,烧开水后,炖了一锅鱼汤出来,汤一炖好,锅盖一揭,那香味扑鼻,只觉便是这一辈子也没有闻到如此美味的鱼汤,我拿碗给容儿他娘盛了一碗,又盛了一点给孩子喂了,见她吃完顿时便不哭不闹,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很。容儿他娘问我为何不吃,我怕这一顿吃完,便没有下顿了,所以他娘不停让我也喝,我便也就装模作样喝了几口。”
“容儿他娘喝了那鱼汤,奶水也是足了起来,家里便是安生了几天,只是这鱼干也经不起顿顿吃,没几日便被坐吃山空了,我一看,没了法子,便想着再去山顶宅院里看一看,碰碰运气,只是没有想到,我一去,那树上又是挂满了鱼干,我当时真是又惊又喜,以为是田家祖上显灵,救苦我这一家老小,竟朝他家宅院拜了几拜。”
“这后面的我也不消说了,只要家里鱼干吃完,我便又去山顶一趟,反正每次去每次都有,就这样我们一家冬天竟靠这鱼干挨了过来。”
苏牧云听得不住感叹,道:“于老爹,你一家挨过严冬,也是好事,为何你提及此事,却是不胜懊悔?”
于老儿道:“好事也就到这里了,后面便是坏事了。”苏牧云听完便是好奇,那于老儿便道:“第二年春一开,我便寻思把地翻一翻,种些吃的。这鱼干虽是没有人要,但怎么也算是那田凤老爷院中之物,我也不好意思再去翻墙去取。我一想之下,便再也没有去过那山顶的宅院。”
“只是不想,这一停却出了事情,容儿他娘几天没有喝着那鱼汤,立马便浑身不舒服起来,上吐下泻,后来更是卧病在床,病入膏肓一般,我也是心急不已,见她如此模样,只当她已是快死了,就含泪问她还有什么心愿。他娘也想的是时日不多,就说想死前再喝一次那鱼干汤。”
“我一听,自然是又去了那山顶一趟,见那树上又是挂满了鱼干,也不多说,爬上树就去取了下来,只是就在我准备翻出墙时,我却听到一人在我背后说道:‘喂,这东西吃不得’。”
“我当时只当是田家丫环上了山来,见我偷取他家财物,出声喝止,我心想‘好了,我那婆娘最后一口鱼汤也喝不到了’我边想便一边回头说道‘这位奶奶,你说吃不得,我便还你好了。’”
苏牧云听到此处,奇道“于老爹,你说丫环,难道那是个女子?”
于老儿嗯一声,道:“可不就是一个女子。我回头一瞧,一个身穿白衣,长得很是漂亮的女子站在我身后,见我怀里装着鱼干,便是一笑对我说:‘你这人,明明年纪比我大这么多,却还叫我奶奶,也不害臊。我告诉你,这东西可不能吃的’。我看她穿束不像丫环,便也疑声问她:‘你不是这田家的丫环吗’那女子听完又是一笑,道‘你这人,想丫环想疯啦不成?你看我哪里像个丫环?’我仔细一看,倒当真去她说的一般,她容貌秀丽,气质不凡,和那寻常丫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我一见她不是田家丫环,心中便也不怕她,说道:‘你既然不是田家丫环,那你便管我不着了。’说完我就转头要走,那女子却又道:‘我是在救你一命,你别不识好人心’我一听她越说越是离谱,便心中有些气火,说道:‘你说救我一命,怎么就是就救我一命了?’那女子还是一笑,道:‘我不是说了么,这东西你别拿了,拿回去吃了要死人的’。我听完,再也没有忍住,对她怒道:‘你这女子,平白无故你咒什么人,我又和你没怨没仇!’她听完,也是不愉,说:‘我何时咒你了?’我便说这东西我一家都吃一个冬天了,什么事也没有,哪里会毒死人?”
“她当时听完一呆,半晌才说:‘要是这样,你就去吧。’我听完,只当她被我说破,理亏词穷了,便也不理她,装了鱼干就走,翻墙时还听她长长叹了一声。”
苏牧云问道:“那后来呢?”于老儿惨笑道:“后来我自然是将这鱼汤给容儿他娘喝了,她娘端着碗才喝了一半,便脖子一歪,就这么去了。”
苏牧云一听,心头也是一颤,轻声道:“难道真是那九渊寒鱼害的?”于老儿道:“如今看来是了,我当时却糊涂的很,抱着容儿他娘一顿大哭,然后找了地方将她安葬,我竖完墓碑抱着又是一顿哭,我越哭越觉得这事诡异的厉害,当即抱了容儿就朝山顶跑去。”
“到了山顶,果见那女子还在,她似是在等我一样,她一见我,先是想笑,但见我身穿丧服,便没笑出来,只是叹了口气,我噗通便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她见我哭了半天,这才叹道:‘你莫哭啦,一个大个男人,不嫌害臊啊。’我一听便也不好意思起来,对她说道:‘女神仙你未卜先知,我有眼无珠,只是请你救我这孩子一命。’那女子看了我怀中容儿一眼,又是一叹,道:‘你起来将事情详尽说给我听上一听。’我当即便将家中如何无米下炊,如何遇见这满树鱼干,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那女子心肠也是好得很,听完也是抹了抹眼泪,说道:‘我早就猜到是这般情形了,若不是被逼无路,谁会来拿这东西回去吃,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却还有个孩子,唉。’她叹口气,道:‘这孩子吃的太多,那东西毒性也与她周身血液融为一体,想要根治是不能了,我只能尽力试一试了。’我一听,又是伤痛,又是懊悔,但也求她治上一治。她道:‘根治虽是不能,但是拖住她的性命却也不难。’她随手从那挂满鱼干的树上撇下一截树枝,道:‘你以后每过半月,便来取这树枝寸许,取这院中那口古井水,熬成药水,与她服用,定能保住她性命。’她见我听完不住点头,更是叮嘱我切记树枝只能从这棵树上折,那水也只能从那古井里取,缺一不可。”
“我听完说道:‘我记下了。’她便道:‘那你便去吧,这孩子能活到几时,就全看你的了。’她说完,又是看了一眼那满树鱼干,自言自语道:“这东西祸人不浅,我今日便将它收了好了,免得再去害人。’”
于老儿说到此处,便道:“柳小哥,这件事,你听明白了吗?”苏牧云一听,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于老儿便又问一遍,他才想起这地窖暗黑无光,于老儿哪能看见他摇头点头,便立即答道:“明白了大半,还有些不明白。”
于老儿道:“你能明白大半,就足以胜过当年的我了,我当年可真是愚蠢的很,亲手害死我的老婆,又让我的孩子落下病根,无法根治。”说话语气低沉,悔恨不胜。
苏牧云便道:“于老爹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实在太过离奇,怎么怪你,既便是谁,要是和你当年一个境遇,估计也是和你一般情形。”于老儿道:“柳小哥,你莫宽我心了,我老儿知道自己蠢如牛马,这辈子做过的傻事,又岂止这一件。”
苏牧云见他沉浸旧事不可自拔,便又问道:“于老爹,那后来呢?这九渊寒鱼的解救之法,树枝、井水都在那田家宅院里,难道这些年,你都是每过半月,便要翻墙来取一次。”
于老儿笑道:“自然不是,要是那样,这十几年如何不被发现?我得了那九渊寒鱼的解救之法,便去了田凤老爷家,声称自愿替他看守那山顶宅院。那山顶宅院已是许久不住,荒废已久,只是碍于是祖上基业,不能丢弃。田老爷听我如此一说,自然很是高兴,但他心地也是不错,便说:‘我也不能让你白白替我干这差事,这样罢,我替我守那院子,我每月结你一两碎银好了。’”
“自此以后,我便干起了看守古宅的差事,每过半月有余,便会折了树枝,取了井水,熬成药水,与我父女二人喝下。女神仙当真厉害,这药也喝了十几年了,我二人也甚么事都没有,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