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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渊鱼(十)
于老儿听完,也不驳她,只是惨然道:“既然田夫人如此说了,那我随你走便是了。”
一旁于容大惊失色,急道:“田夫人,我爹爹所说,句句属实。”田夫人一听,朝她看去,只觉那田夫人目光更是怨毒,切齿道:“你这话的意思,便是我故意冤枉你爹爹了?”于容答道:“容儿不敢,只是那田公子离开酒馆之时,虽是神色差些,还却还无大碍,我也是亲眼瞧见的,想来恐怕是田夫人听差了,有了误会。”于老儿听完。叹声道:“傻孩子,你对她说些,又有何意思。”
田夫人冷哼道:“你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倒当真装的像的很!你说我听差了,哼,难不成笑儿回去便昏迷不起,生死未卜。我也是听别人的不成!”于容大惊,道:“啊!那他现在如何,好些了没有!”
田夫人看她一眼,啐道:“你这小骚蹄子,装什么好心,我家笑儿若不是心地纯朴,也不至中了你的道道,你这些虚情假意,,都趁早给我收起来好了。”
于容听的一愣,嘴一张,道:“你......你......”
那田夫人说到此处,怒气仍是不减,道:“闲话少说,于老儿,你伤了人,我现在要扭你送官,还我家一个公道才行!”于老儿听完,苦笑道:“你既说我伤了人,那要杀要剐要送官,我老儿都任由你处置好了,全无异议,只是,”他转眼向于容和苏牧云看了一眼,又道:“此事与我女儿及其他外人,却是全无干系,你处置我一人便好了。”
田夫人冷笑一声,讽道:“哟,你这是要给我演一出滚刀肉是不是!哼,你真以为姑奶奶是吃素的,拿你没有办法不成!”她话一说完,手一挥,招呼家丁喝道:“将这老东西,小贱人一起绑了,押回府去,明日送官!”
家丁一听,便欲动手,只是一人说道:“且慢!”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牧云越将从众家丁中走了出来。
苏牧云两拳紧握,双目含怒,田夫人斜眼望他一眼,蔑道:“你是谁,给我滚到一边去!”苏牧云听罢,微微看她一眼,淡淡道:“依据帝国律法,判断疑凶嫌犯,捉拿作奸犯科之人,乃是帝国官府的事情,你一寻常人家,竟敢越俎代庖,如此胡作非为,莫不是你与那官府暗中有所勾结不成?”
田夫人先是一愣,继而怒道:“你这小东西,都是能说会道的很,今日这二人伤了我家笑儿,我非要拿他不可,可不干官府的事情。”苏牧云道:“没有勾结官府吗?那可更是糟糕。那你这便是私设官府,自立律法!”
这私设官府,自立律法几字,这便是说她心存异国,对帝国有谋反之意,那田夫人如何能听不明白,登时破口骂道:“你个该死的小东西,胡说放屁,我连你一起绑了!”苏牧云不为所动,气定神闲,道:“哼,被我看出来,气急败坏了吗。”
田夫人被他一阵抢白,脸上虽是脂粉涂了厚厚一层,却仍如猪肝一般涨红,她正欲开骂,却听那青元道人开口说道:“夫人,你何必和此人纠缠,他若再是胡说八道,将他绑了就是,费那口水功夫作甚?”
田夫人想了一想,点头道:“道长说的没错,我何必和这小杂种一般见识,将一起绑了就是!”说完,她对众家丁厉声叱道:“都愣着作甚!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于老儿见一祸未平,一祸又起,心中焦急,还未及呵斥,便见众家丁轰然拥了上来,三两下便他三人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那田老三在一旁瞧见,如梦初醒,急忙喊道:“田夫人,这小神仙,可捆不得!”那田夫人冷笑骂道:“捆不得!如何捆不得?老娘今天非要捆捆看看!”
她话音未落,只见青元道人喊道:“且慢!”身形一动,已欺至苏牧云身前,他眼望苏牧云,问道:“你便是那个村夫口中吹哨戏鸟的小孩?”苏牧云也看他半晌,却是不答。
二人互是盯视了一阵,那青元道人陡地一笑,道:“无知妄儿,装神弄鬼。”说完,理也不理,又忽地闪到一旁去了。
田夫人盯视着于氏父女,苏牧云三人道:“今日你三人纵是万般不服,我也不与你们理会,等明日一早,在官府大堂上说去,是非好坏,自有定断!”说罢,她身子一扭,便要扬长而去。
青元道人见状,忽地他瞥了瞥田老三等几人,道:“夫人,那这几人又如何处置?”田夫人听完,浑不在意说道:“这几个老粗,理他作甚。”青元道人却摇头道:“那倒也未必,我刚刚出门之时,可正好瞧见老爷在书房中翻看着那本签兵册,神情可是烦恼的很,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几人貌似正是兵户,正好可以入册为兵,也算替老爷去些烦恼了。”
田老三几人听罢,顿时面如土色,两支小腿不住打颤,急得大叫:“千万不可,田夫人,有事好说啊!”
那田夫人便如没有听见一般,浅描淡写道:“这件事,道长看着办好了。”说完,她正眼也不瞧上几眼,迤迤然去了门去。
青元道人便长笑一声,道:“来人!先与这几人画押了签兵令文,再将剩下的三人绑回府去。”
他说完,便从怀中掏出几件物事,田老三定眼一瞧,看清了那物事竟是几册签兵令!他一见之下,不觉吓得魂飞天外,颤声道:“你......你竟会......会随身带着这个!好狠......的心!”
青元道人微微一笑,也不理他,只是向几个家丁使了几个颜色。家丁自然心知肚明,立马便有三五人合力将田老三按在地上,田老三自然是不从,奋力反抗,无奈家丁人数众多,挣扎了半天仍是被死死按在地上,最后力竭,动弹不得,家丁见了,便又拿来签兵册往地上一摊,捉了他手,强行在那征兵文书上摁了手印。
田老三趴在地上,见那签兵令上此时已落上了一个自己红殷殷的手印,不由悲从中来,扑地嚎啕大哭起来。
青元道人也不管他,对其余几人说道:“都自己过来签了,省得再用强动粗。”其余酒客听了,互望几眼,均是生出无尽绝意,垂头叹声了一番,便也都在那签兵令上画了手印。
此番忙罢,青元道人这才呵呵笑道:“你几人平素游混村里,滋扰百姓,今日又与匪人勾结,在此饮酒。这小小法子,权且当作给你几人的惩戒。”他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又道:“也许你几人在军营摸爬混搭几载,混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要真是这样,他日你们可得好好感谢我才行。”
他对众家丁道:“这几人暂由他自由几日。”手指于氏父女,苏牧云三人,笑道:“眼下先将这三人押回府去,细细拷问,明日送去官府。”
苏牧云虽是双手被绑,但神情仍是兀傲,于老儿见他如此,便悄声说道:“柳小哥,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莫与他斗这眼前意气,划不来的。”苏牧云心中有气,未及回答,这话却被青元道人听了个正着,轻笑一声,对于老儿道:“你这老儿如今倒是识情知趣的很,不过却晚了,你落在这田夫人手中,你身上骨头不少几根,怕是不成。”
苏牧云一听,不禁怒极反笑一声,道:“你一修身养性的道人,不想口气却这般的恶毒自大,你如此一说,我还真想去那田府走上一遭,看看到底是何龙潭虎穴!”
青元道人听完一愣,苏牧云见状,冷笑道:“怎么还不带路!莫非怕了不成?”那青元道人盯他看了一阵,笑道:“你这小孩,不知是真有几分本事还是当真狂妄自大,你年少无知,到时候受了苦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牧云冷冷道:“那也不用。”说完,他抬起头胸一挺,挣开家丁,率先朝门口走去。
他走了几步,便到了那田老三处时,忽觉左脚脚踝一紧,他低头一瞧,只见田老三正伸出一手抓住他的左脚脚踝,苏牧云正是不解,忽觉田老三手上劲力一涨,用起拇指指甲掐了他四下,双眼也似有精光灼灼,口中嚅道:“小神仙,月圆星朗,鱼露鸟出。”
苏牧云心中一颤,知晓这便是那九渊寒鱼的捕捉之法,便对他微微点了下头。田老三一瞧,顿时脸上一松,又咧嘴笑道:“至于几时去,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说完,这才手上一松,放开了他脚踝。
那青元道人在旁看了他二人半晌,虽是瞧出这其间必有古怪,但是却猜想不出具体细节。但他心中自忖这二人如今是罪状兵令加身,自身尚且难保,纵是有何阴谋诡计,也不怕它。
他思及此处,便也不再纠结,左手在苏牧云肩头一推,口中说道:“鬼鬼祟祟说了半天,还不快走!”苏牧云被他一推,只觉他左手上不绝有一股劲力从肩头涌来,不由自主向前跌去,他双手被绑,更失平衡,趔趄了四五步,到了房门处,被门槛一拌,摔倒在地。
于老儿见苏牧云性子倔强,吃了暗亏,生怕苏牧云再是使性弄气,只会吃更大苦头,当即扑身抢上,趴在苏牧云身上,喊道:“你们莫再欺负人,我们去就是了!”
青元道人将苏牧云从地上拎起,只见他脸青眼肿,嘴角出血,他见苏牧云如此惨状,这才觉心中郁气消散,笑道:“最好这样,虽是你再像刚刚那样做鬼做神,我仍是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