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开运

言小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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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嬬因从未见过师父教他半点相术东西,更怪得咋舌的是。五年过去,严鉎的外貌、身高都没有发生一点儿变化。

    严鉎,是长不大的?

    终在今岁开春时候,莺啼燕喃、春芽抽丝的时日里。师父告诉了她关于严鉎的事,但是并不多,也不详细。贺嬬因知道,师父必定有他的难言之隐。

    这回她倒是真记住了:不该问的就不问。

    他三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与一魄。因此,他有着长不大的身躯,始终保持着六岁时的容貌,但灵智却不止于六岁,具体怎样师父就闭口不言了。

    让贺嬬因更加不敢置信的是:严鉎的眼睛——只要他想,他可以看清世间万物的前世今生。

    这一点,贺嬬因至今也不相信,因为她虽是个肉眼凡胎,可也没见严鉎表现出这方面与常人的不同,严鉎自然也从不与她说这个。

    别瞧他年纪小,嘴巴牢的很。你越问他,他脾气上来就恼了你,不再理你。等他半日过去屁颠屁颠来找你时,若你再是问他,怕是后一日都不会来理你了。

    在告诉她这件事不久后,一日晨旦,师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张字条。

    大意是,让她照顾好自己,靠自己的过去学的本事维持生计,自然更是要照顾好严鉎。至于去哪儿,就随她的意。

    贺嬬因一筹莫展,看字条是便缕着自己到底学出了个什么。缕了半天脑中还是空空的,才得出结论:没学什么呀。

    她可是不想与严鉎在此独守空山。辗转十数日,贺嬬因还是决定带着严鉎来到京都。

    最后也就成了如今的这幅样子——白日在集市边摆摊给人算算命,看看相;晚上就回迟姐的客栈借住一宿。

    ……

    “我告诉你,我可是宁府的大小姐,你给我好好说,说清楚了少不了你的!说错了饶不了你的!”宁钰双手撑在桌几上,气势汹汹对贺嬬因道。

    “说,看我面相,我是否有桃花相?”

    宁钰说这话时,丝毫不顾忌这是在集市边上最闹的地儿,嗓门惹得旁边几个叫卖的小贩转头注目——宁府小姐这回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贺嬬因听后一挑眉,折扇在桌几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这是她第一回见这宁府大小姐。人是清丽,性格却飞扬跋扈。

    宁家是京都五门之一,这五家分别为宁家、衍家、傅家、仇家、许家。五家财力雄厚,势力却是三二分的。前三家是曾与先帝共战的将军府邸,但是到如今这辈傅家与衍家却出了个左相与右相。

    朝中人素来都知傅左相与衍右相不共戴天,明争早已胜过了暗斗,最后一层脸皮都撕破了不知几时。可这本都是与先帝征战的兄弟,如此云云不过是权与钱使这“兄弟关系”变了味,这事怕连当今皇帝都知,却是因为争这些个长短损的也是绥朝的根基,不得不从中调解关系。

    后两家是各行当出身的达官贵人,后做官走仕门之道的,宁家正是前者,如今宁家大公子宁梧依旧是将军,守着西北的南屿关。

    这位宁大小姐可是近日京中风风火火的女子。

    当朝三皇子临善一表人才,温文如玉,有一说是临王爷“步起云落”,意说临善缓缓一踱,这天上之云都已是羞愧自落。

    正是如此一传,京都不少闺阁女子哪怕未见临善,却被人问起时,也统统说是:临王爷风流倜傥,小女子……说罢便抬袖微微一遮面。

    未见尚且如此,何况是宁钰曾与临善有过数面之缘。

    自是幼时在某次宫廷宴会上一见临善便芳心暗许,虽未言明,但京中谁人不知宁府小姐对临王爷“青睐有佳”。

    京中有人传出,说那日宫宴上,宁钰盯着临善王爷眼神寸步不离。适逢皇帝问宁钰话,叫三声却不应。皇帝见宁钰直勾勾盯着临善,一副痴傻了的模样,笑说要不将宁钰许给临善王,好生可以天天在府中看着。

    谁人不知道皇帝说的是玩笑话,听过便过了,可就这位在上书房被先生当作女门生的宁钰郡主此时犯了傻,傻兮兮的点头点成了捣蒜一般。

    皇帝开怀,席间哄笑,临善就只是轻抿了一口太雕酒,未曾言语。

    皇亲贵族在宫宴上喝的便都是佳酿,却唯独临善王的桌上摆着的是三壶不上台面的太雕。

    不多不少,就只三壶。

    前月,临善领兵出塞北击夷族,这位大小姐竟然偷着戎装出塞,只为千里迢迢见临王一眼。

    沙场无眼,战事非儿戏,哪里有时间容宁大小姐放肆。皇帝大怒,派兵将宁钰“请”回京都,闭门两月,小惩大诫。

    此事在京中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成了众多说书人口中扇旁最频繁的话题。

    如今看来,刚从王府出来便找了先生要看桃花,想必宁小姐此番也是打击不浅,结果也就不想而知了。

    贺嬬因心里想着,“就算皇帝不派兵前往,这位临王爷怕是也要做一回‘护花使者’了”,于是轻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本小姐很可笑吗?”宁钰一拍桌子,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

    贺嬬因其实心里是疑惑的,宁钰在幼时便被封了郡主,却依旧自称是宁小姐。

    “不敢不敢。宁小姐是想要招桃花运,我说的对吧?”贺嬬因故意又问了一遍,勾唇道。

    “废话!本小姐刚才不是说过了,你难道没在听吗!”

    字句缓缓从贺嬬因唇中吐出:“宁小姐,我瞧你印堂处有杂眉,眉角有道疤,自是破了桃花。不过,我这儿却有几个法子。宁小姐,你可想一听?”

    “那是自然,你说便是。”宁钰明是有求于她,却咄咄逼人,贺嬬因不禁扶额。

    “宁小姐近日可以在枕下放红线,长度应与枕齐长或者稍长;出门宜多穿红鞋;窗边可插花,红花可带动运势流转;闺房内可摆设铜制斜镜。”

    贺嬬因沉思了良久,又接着道:“如果没算错的话,今年的红鸾方应为东南,可在戌时于房内东南角摆设黄烛一支。敢问宁小姐,房内床后是否无靠?”

    “无靠。”

    “那便是了。”贺嬬因抿唇,又道:“进门西南、东北、东南、以及正四方为桃花位,此位可摆桃花一株,切记,桃花需时常打理,万万不可干枯。”

    “就是这些?”宁钰问道。

    贺嬬因抚了抚衣袖,说:“都是些简单可行的法子,大约就是这些了。还有,家中厅室里可放桃木剑一把,来斩断上门的烂桃花。”

    这些求桃花之人贺嬬因见得多了,三月也算了不下十回,多是这达官家中未出阁的女眷前来问询。

    宁钰满意地点点头,显然被她这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说信了:“好吧,本小姐今日便去试试,若是有效,少不了给你的!”

    接着在袖中掏出钱囊:“吶,这里一千五百文,你先拿去。”语罢,在桌上扔下一贯半的钱,叮当作响。

    “自是有效的,宁小姐慷慨!”贺嬬因又是一阵轻笑,轻轻掂量着铜币。

    宁钰作势刚要离去,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折身回来。

    思虑片刻,似在掂量这话到底是该问还是不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