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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要不要?”余七问道,这明显是查人,这么直接过去就有些冒失了。
“不用,”李思浅声音平缓,神情淡然,“都到这儿了,只能往前走,不然就反常了,反常为妖,这里离津梁府不远,应该放人看着了,你这就下船,先去津梁府,找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就说我怀胎不好,不管多少银子,都要请他出来,一定要在船到津梁府那道浮桥前,把大夫请上船,快去,路上怎么急怎么赶都行,关着两条人命,再怎么着急都不过份。”
余七忙答应一声,出船舱寻邹嬷嬷拿了几张银票子,叫船工靠了岸,急往津梁府请大夫去了。
“大奶奶,不会跟咱们……”邹嬷嬷神情忧虑,李思浅微笑安慰道:“哪有什么事,不过是小心无大错,再说,咱们启程也走了这么些天了,我一直吐的厉害,却一趟大夫不请,怕那些船工生了疑惑,就算没这检查的事,我也打算到津梁府停一停,请个大夫诊一诊脉。”
邹嬷嬷见李思浅神情悠然,一颗心稳稳放回去笑道:“我也是昏了头了,要是在家里,大奶奶怀了身子,这平安脉至少要十天请一次的,如今在路上,平安脉原该多请,都怪我!这一趟过后,照我的意思,以后这平安脉不能断了,五七天总要请一回的。”
“好。”李思浅微笑答应。
进津梁府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一道浮桥横在河中,船老大早就得了话,不慌不忙的照衙役的指挥将船往浮桥靠过去。
离岸还有十几丈远,就看到余七在岸上一跳老高,两根胳膊挥的简直要甩出来,邹嬷嬷急忙叫道:“老乔!跟差官说一声,允咱们先靠岸接了大夫,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总算请来大夫来,这大夫再不来,我都想抹脖子跳河了!”
邹嬷嬷声音很大,船老大听的清楚,浮桥上的衙役也听到了,顺着邹嬷嬷的话往岸上看去,船老大陪笑凑上去,袖了块银锞子塞过去,“差爷行个方便,我们大奶奶都七八个月身孕了,从昨儿晚上起突然吐的厉害,两条命呢。”
衙役犹豫了下,眼巴巴看着银子却不敢收,“俺们津梁府规矩严着呢,收起来收起来!你们不怕靠岸再起锚麻烦,靠岸就靠岸,俺们无所谓,随你靠什么!”船老大千恩万谢,忙指挥众人靠岸落了锚。
余七那样子,急的都恨不能飞起来了,抱着一个花白胡子老者的胳膊,说是扶倒更象是架着拖着两步并作一步往船上奔。
船上放下跳板,余七挥着胳膊叫:“快下来两个人!快!把张老先生背上去!快点快点!迟了来不及了!”
一个健壮的船工下来,背起张大夫,几步上了船。
张大夫的脚刚落到船甲板上,邹嬷嬷就忙上前见礼,一边曲膝一边念叨不停,“唉哟,可算请来了!大夫您可来了!可不得了!我们大奶奶这都第二胎了,可还是这么不顺当!唉哟啊!真是急死个人哪!这都七个多月了,什么都好好儿的,昨儿个突然就呕起来,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先头我还当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可到现在也没好!张大夫您这边请!”
邹嬷嬷打起帘子,让进张大夫。
“张大夫,您可得给用心诊一诊,我们大奶奶前头生了个姐儿,都说这一胎必是个儿子,您看了就知道了,都在前头,又不显怀,七个多月了,看着还跟四五个月一样,跟头一胎可大不一样,您说这儿子怎么就这么闹呢?这都快八个月了,怎么又吐上了?真是急死个人哪!”
邹嬷嬷又打起一道帘子,张大夫进了船舱,见窗户下的榻前临时挂着幅纱帘,帘子那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年青妇人的身影,妇人半躺着,肚子明显隆起,垂着头,看起来精神很是萎顿。
帘子前已经放好了一把椅子,张大夫端正坐好,轻轻咳了几声,调均呼吸,示意邹嬷嬷将李思浅的手拿出来。
张大夫凝神诊了一回脉,皱着眉头捻了半天胡须,示意邹嬷嬷,又开始诊第二遍。
第二遍没诊完,船舱外响起余七的声音:“邹嬷嬷,几位差爷奉了上命,要进船舱查检。”
“舱里都是女眷!”邹嬷嬷的声音里透着不满。
“上头有严令!”衙役的声音很严厉,邹嬷嬷掀帘子讨李思浅的示下:“大奶奶您看?”
“既是上命,咱们怎么能违呢?”李思浅语气轻浮,时断时续,透着无奈。
“请进吧。”
帘子掀起,一个衙役打头,后面跟着两个一身皂衣、长随打扮的精壮男子。一进舱门,衙役‘唉哟’一声,先和张大夫见礼,“是张老先生!刚听说这船上请了大夫,没想到是张老先生您哪!有一阵子没过去给您请安了,张老爷子可安好?”
“好。”被衙役这一打扰,张老爷子正诊着的脉就乱了,虽应了句好,却蹙着眉很不高兴。
“原来是双身子人,冲撞了。”两个长随倒十分客气,拱了拱手。
“好在都快八个月了,不怕冲撞。”邹嬷嬷虽说曲膝代李思浅还礼,可语气并不怎么客气,两个长随大约被白眼惯了,只干笑两声,眯缝着眼睛仔细看着纱帘里的李思浅道:“八个月了?看不出来。”
“妇人怀胎有的外显,有的内陷,哪能用看?”张大夫这第二趟脉诊不下去了,未免有几分愠怒。
“真有八个月了?这诊脉还能诊出月份来?”一个长随紧盯问道,话象是闲话,神情却认真严肃。
“那是自然!”张大夫声音提了上去,“妇人怀胎,这胎儿越大,妇人血流越是洪大,这脉象上自然不同,学医之人,这是入门之道!”
“真八个月了?”长随一脸干笑的又追了一句。
“嗯!”张大夫瞪着长随,重重的‘嗯’了一声。
“王兄弟不知道,张老先生是咱们津梁府人尽皆知的名医,张老先生不光医术极其高明,学问也厉害得很呢,早就中了举人了,张老先生的三个儿子,一个进士,一个举人,小儿子更是不得了,都说有状元之才!”衙役急忙上前打圆场,同时也暗示长随,这位张老先生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