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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有同情心就买了她啊,买了她别人就打不了了。”
“好,那我就买下她。”她听到车上的人毫不迟疑地说道,声如天籁。
仰头望去,掀开的车帘一角,透出一张满月般美好的脸庞,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她下了车,慢慢扶起倒在血泊中的自己。无视她一身血腥肮脏,毫不避讳地拉着她上了车。
“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坏人打你了,我会保护你的。”温柔关切的眼神让她瞬间软化了,像是一只横冲直撞充满愤怒的小兽被驯服了。
“好在那一次叫卖了不久,我就被路过的姐姐买下,她带着我回了府邸,之后我才有了义父,有了一个家。”心儿简单地说道。
透过她眼眸中闪烁而过的痛苦,裴少卿立刻明白那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念头一转,他又想到,“你的这位姐姐,就是上次你提到过的应该入宫的那位吗?”
心儿点点头。
裴少卿了然,如此大恩,也难怪心儿肯为她只身入宫廷了。
“咦,不对啊,你是孤儿,可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丢失的耳环是母亲的遗物。难道……”
心儿一下子被呛到,果然,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来弥补,她目光闪烁,“其实……好吧,只是我猜测的,也许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你……”裴少卿无语了。
林内一时寂静,寒鸦呱呱叫着从树梢飞过。
“其实,这对耳环是我在人贩子那边的时候就戴着的东西。”心儿低着头,小声说道。
裴少卿长吸了一口气,还想要继续问,心儿忽然如梦初醒,“啊,院子落锁的时间到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说着跳起来,提起裙角就要溜之大吉。
裴少卿回过神来,“喂,等等,你还没……”
“没说完的就等下次再说吧。”心儿狼狈地道,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望着她的背影,裴少卿陷入深思。
一口气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心儿才松了一口气。真见鬼了,为什么面对着他说谎的时候会这么心慌意乱呢?明明自己也是老江湖了。
其实她最后说的那些都是实话,那耳环从她十二岁有记忆起就在她身上,也曾经被人贩子抢去过,后来发现是不值几文钱的普通材质,造型又别扭奇怪,就还给了她,当然也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总要把她打扮得漂亮一些。
后来到了王家,为了找到她遗失的过去和家人,霓君姐姐也曾经帮她找人鉴定过那对耳环,找了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直到一位胡商认出,说是很遥远的波斯那边的造型,还是他们信奉的什么鬼神之类,所用材质也是那边一种猛兽的骨头。得知这个消息,当时霓君姐姐还玩笑说,“说不定我们的心儿是波斯走失的小公主呢。”
也许只是行走西域线路的商人家女儿吧,自己的出身……捏着只剩下一只的耳环,心儿漫无边际地想着,真是好久没想起这些了,都怪那个裴少卿,以后还是少见他为妙。他当是查案子啊,再这么问下去,真要被他揭老底了。
第12章:爷是熟客啊!
凉风习习的夜晚,清亮的月光映照在潺潺流水之上,河道两岸灯火辉煌,正是酒楼茶肆最热闹的时候,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和着远处河面上飘来的清唱乐声,共同谱就了这一出热闹喧腾的盛世乐章。
走在河道边,玉麒麟忍不住四面环顾,“这里真是热闹,以前都没好好玩过。”
旁边的同伴却无这样的好心情,皱着眉头道:“你能肯定吗?那人的行踪。”
“裴将军,裴大人,裴老兄,你就放心吧。难不成我是闲着无聊骗你来喝花酒的人吗?”玉麒麟无奈地笑道,“这可是你拜托我的,要不然我可没心情去查她。”
“我只是……”
“好了,我知道你是爱太深,太关切。不过这种事情不如直接问她好了,何必暗中查找呢?”
裴少卿叹了一口气,“我怕问了她会对我说谎。”
“怎么,你怀疑她?难道这个贺兰心儿还有什么秘密?”玉麒麟来了兴趣。
“不知道。”裴少卿摇摇头,苦笑一声。
两人在河边一株垂柳下停住脚步。玉麒麟望向远处,“画舫快到了。对,就是这一艘。”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正在渐渐靠岸,画舫有两层楼高,轻纱幔帐随风飘荡,隔得很远就隐隐有股脂粉味飘来。比起河中众多画舫来,这不过是很平凡的一艘。
靠了岸,画舫上的小厮放下供人上下的悬梯。
领着裴少卿登上悬梯,玉麒麟说道:“我拿着贺兰心儿的画像找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据说是她入宫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两位大爷可是第一次来?”两人一登船,立刻迎出几个花枝招展的妓女。见到两人身姿气度禁不住眼前一亮,没了骨头一般就要软软地往两人身上靠。
“等等,我们是来找月娘的,不必别人伺候。”玉麒麟赶紧闪到一边,表明来意。
两位妓女调笑着哼了一声,“原来两位爷是熟客啊。”
不敢搭腔,玉麒麟拉着裴少卿就往里走。
下了楼梯,进了内舱,两人直奔一处厢房,走到门前未及敲门,便听到内中传来一声,“两位请进吧。”
进了房内,裴少卿四处打量,这房间陈设略旧,却收拾得极为干净。尤其没有那股子腻人的脂粉味,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爽。他略松了一口气。
房中坐着一个中年女子,身形略瘦,眉目清冷,一身青色布裙上绣着淡雅的金色菊纹,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想必就是此间的主人月娘了。
玉麒麟上前一步,递上画像问道:“你见过此女子吗?”
月娘瞟了一眼,笑道:“见过。”两人既然找到了这里,再否认也没有意思了。
裴少卿上前一步,“她、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找你有什么事?”
月娘一笑,站起来,“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是收了钱的,什么都不能说。”
玉麒麟皱起眉头,“你可知道我们是朝廷命官?”
月娘笑得更加欢畅,带着一丝轻蔑,“京城里朝廷命官多了去了,昨儿个这里躺了一个,前儿个那里坐了一个,脱光了,耍完了,没觉得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玉麒麟忍不住呵斥道:“放肆,胆敢口出狂言。”
月娘放软了声音,故意调侃道:“小弟弟,你想问话呢,好好说,别横眉毛竖眼睛的,姐姐看了害怕。倘若你求求姐姐,姐姐一高兴,说不定就说出来了。”
玉麒麟大怒,正欲发作。旁边裴少卿一把拦下。他上前一步,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淡然道:“我是个做官的,要想逮个人,借口多了去了,这些年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不在少数,但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夫人是个聪明人,不知道是想吃敬酒还是罚酒呢?”
月娘神色微动,看了他一眼,慢慢将银子放入怀中,旋即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她跟我打听了一些宫里的情况。”
裴少卿眉梢一挑,“宫里的情况?”
月娘笑道:“实不相瞒,我曾经在宫里当过差,后来遇到大赦,得以出宫,所以徐娘半老还门庭若市,不然你以为谁愿意来我这里呀。”
“关于宫里的什么情况?”
“只是一些平常的事情罢了,例如各司的职责分布、权势范围。毕竟我出宫这么多年,最新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我听说她不久之后也要入宫,想必是准备对未来的生活打个盘算。毕竟在宫里,进了个好地方,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进了不巧的地方,极有可能性命不保呢。”月娘漫不经心地说道。
裴少卿沉吟了一下,转身离开。玉麒麟跟了上去。
离开画舫,玉麒麟笑道:“这下子可以放心了吧。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嘛。”
裴少卿沉默不语,转头望去,画舫已经离开岸边,渐渐远去了。按理说进宫之初,想要多了解一些宫里的情况很正常,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那个月娘话有不实。
裴少卿冥思苦想,玉麒麟不以为然,两人并肩走过街道。
两人离开不久,一队持兵披甲的人马走过街中心,队伍中押着一辆囚车,车内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彪形大汉。这支一看就是押送囚犯的行伍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士兵中间除了囚车,竟然还有一个青衣布衫、风神秀雅的年轻人,走在十几个士兵中鹤立鸡群,让人忍不住好奇其身份。
领头的太监似乎对这年轻人颇为客气,拱手道:“刚才多亏了明大人出手相助,不然兄弟们险些被这个疯子给逃了。”
“凑巧而已。”年轻人笑道,神态谦虚温雅。
“听说此人发疯之前可是武林高手,一身外家功夫很是厉害,能生猎虎豹的。”一个侍卫笑道。
“难怪刚才连木笼子也给劈裂了啊。”另一个叹道。
“多亏了明大人路过,不然被他逃跑了,我们兄弟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才他们押送着这个疯子要送去疯人塔,不料半途被他扭断笼子逃了,众人追上去,却不敌此人天生怪力,反而被他咬伤了好几个人。幸好这个年轻人路过,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把那人乖乖制住了。而且他帮人帮到底,还肯护送着一路到疯人塔去。难怪如今深得圣宠啊,不仅很有些真本事,还很会做人。
被重新关进笼子的疯汉眼神疯狂,白牙森森,任口水直流也毫无感觉,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也不知这家伙为什么发了疯,听说还乱咬人畜,真是作孽啊。”一个士兵叹道,想起刚才这疯子状如猛兽的撕咬,众人还心有余悸。
“哼,管他是什么天王老子,去了那地方,哪有出来的机会啊。”
众人议论着,一路向前,很快到了皇城西边的疯人塔。
黝黑的高塔掩映在一片浓密的树林中,车队驶入林子,茂密的枝叶阻隔了阳光,阴暗犹如夜晚,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通行的道路是一条七拐八弯的小道,如果不认识路,很容易迷失在这片树林里。
穿过树林,终于来到塔前,仰头望去,高耸的塔身带着一种阴森感,几个胆小的侍卫缩了缩脖子,“这地方真邪门,总觉得冷飕飕的。”
“这里关的可都是重刑犯,都是些宫里和朝堂上犯了事儿的,一辈子别想出来了。”
随着队伍进入高塔,明崇俨环顾四周,整座高塔用黑色的巨石砌成,风格简单粗放,进了内室便是一间间狭小的牢笼,阴暗潮湿,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只怕不疯也要被生生关疯了。
不知喜鹊被关在哪里?该怎么入手寻找呢?
正想着,几个人迎了出来,当先的正是疯人塔的管事,见了护送的太监,熟稔地招呼道:“哟,王公公,怎么今天亲自过来了?”
旁边士兵打开残破的囚笼。
王公公连忙叮嘱道:“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力气很大,还会咬人,你们看好一点。”
管事笑道:“放心吧,进了这里哪还有他横行的机会。”
几个人押着疯子跟着管事往里走去。明崇俨也跟了上去,他脚步逐渐放慢,趁着前方不注意的工夫,一个闪身,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正犹豫着该从哪里找起,一个面容普通,身穿绿裙的女子端着茶水走过,看到柱子后面的明崇俨顿时愣住了。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道。
“我是今日陪同押送的。”明崇俨淡定地说道。
也许是明崇俨温和冷静的姿态起了作用,她并没有直接呼唤守卫,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押送的王公公刚刚和管事去了内室,你在这里干什么?”
略一迟疑,明崇俨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这里太大了,守卫又森严,自己找人无异于海底捞针。他决定赌一把,“其实我是宫里来的。我来是想看一个人……”
绿衣女子警惕起来,“看谁?”
“宫女喜鹊。”
听到这个名字,绿衣女子明显一愣,随即沉下脸,说道:“你不必多费心了,她已经死了。”
“什么?”明崇俨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是怎么死的?”
绿衣女子刚要回答,却闻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刚才的管事,看到明崇俨站在这里,皱了皱眉,“疯人塔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