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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感受到玄钺的气息终于消失后,回到客栈内的萧铭这才颇有些烦躁地按了按胸口,蹙起眉心。
他并不确定玄钺质问他与陆天羽之间的关系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余情未了,还是仅仅由于占有欲作祟——毕竟他们曾经是道侣,是最亲密的人,尽管这一切不过是假象,但倘若他当真与其他人在一起了,玄钺大概也会像是他曾经听闻有人对玄钺示爱那般,倍感烦闷吧?
萧铭失笑着摇了摇头,索性将关于玄钺的事情丢到一边——最起码他将那枚珍贵的玉简送给玄钺,也算是对于曾经亏欠的一项补偿了。
拾阶而上,萧铭再次推开苏俞琤的房门,只看到对方坐在桌边一脸惬意地饮着茶水,见到萧铭回来,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如何?上次的误会化解了吗?”
“算是化解了吧。”萧铭勾了勾唇角,将一枚储物戒放在苏俞琤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苏俞琤讶然,拿起储物戒神识一扫,随后立刻蹙起了眉,“你这是何意?”
“谢礼。”萧铭面色坦然,“多谢你将我带来这个秘境,让我获得了传承。”
“这秘境本就与你有缘,就算没有我,它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会属于你。”苏俞琤摇了摇头,将储物戒推了回去,“这些东西,我受之有愧。”
苏俞琤从不是贪心的人,有赖于天赋的直觉,他一向信奉缘分因果。是他的,无论如何终归是他的,而倘若不是他的,那么就算硬抢,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最终不过是千金散尽。
纵使一直都被当做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培养,但是萧铭给他的东西就连眼界颇高的苏俞琤也不由得吃惊心动,只是这份东西,却并不该被他所得。
——就算他厚着脸皮拿了,最终大概也只会便宜了其他人。
眼见苏俞琤如此坚决,萧铭也没什么办法,只是他却并未收回储物戒,反而定定地看着苏俞琤。
苏俞琤被看得有些无奈:“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看我在你和玄钺的事情上有些嘴碎,但是正事上却不会含糊,你也不需为了封口而给我这些东西。”顿了顿,他面色一肃,“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关于你获得传承的事情,以心魔为誓。”
“那到不必。”听到苏俞琤这样说,萧铭心下一松,不由莞尔,“不过,这次我的确欠你一个人情,倘若以后有需要援手之处,我必定不会推脱。”
这一回,苏俞琤却是没有谦逊了,一口答应下来:“这是自然!”
达成一致后,萧铭和苏俞琤很快收拾好东西,退房离开——毕竟要不了多久,溪山镇大概就会“热闹”起来,他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说起来,夏黛姑娘已然返回宗门了?”萧铭与苏俞琤并肩走向溪山镇的入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苏俞琤颇为警惕地看了萧铭一眼:“自然,她早早便被我打发走了——说是合欢宗出了什么事情,召集弟子返回宗门。”
“出了事情?”萧铭微一挑眉,不由想起不久前在溪山镇客栈中被采补而死的那人,只是不待深想,他却突然感受到一股视线。
萧铭对于人的目光一向敏锐,一刹那便分辨出这道目光并非是无意间扫过,而是确确实实落在了他的身上。
萧铭脚步微顿,扭头看向身后,正好与一位眉目干净、气质清爽的年轻修者对上了目光。
年轻修者的外表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修为却已然是金丹初期,显然天赋极佳。只是不同于一般资质优秀之人的傲慢自矜,修者的眉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唇角自然而然地上翘着,令人一见便不由得心生好感,如沐春风。
——这个人,刚刚与萧铭擦肩而过,只是萧铭却着实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关注于他。
看到萧铭转头,那名修者也稍稍一愣,似是偷窥被发觉那般有些羞赧而歉意地笑了笑。
萧铭压下心中的困惑,同样朝对方扬了扬唇角,礼貌得点了点头后收回目光,而直到他与苏俞琤离开溪山镇、御剑而去后,他的脑中仍旧萦绕着年轻修者的面容,挥之不去。
此间事了,萧铭与苏俞琤拜别,很快返回了天玄派,刚一来到山脚下,他便看到自己的小徒弟站在那里,而身侧则跟着粉衫黄衫两名少女。
这两个女孩萧铭也是有些印象的,粉衫少女某位金丹长老最宠爱的小徒弟,而黄衫少女则是另一位金丹长老的孙女。
在两名娇俏少女的陪衬下,陆天羽显得越发卓尔不群、风姿翩然。他负手而立,似乎颇有些无奈地注视着两名不知在争论什么的少女,绮丽的面孔微微含笑,令人简直难忘。
只是,萧铭却对自己的小徒弟了解甚深,外人看不出来,他却一眼便能瞧出他的小徒弟此刻正处于极度不耐烦的境地,目光看似专注,思绪却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虽然并不想打扰徒儿的“好事”,但是一想到对方万一得知他明明在此却不打招呼的后果,萧铭不由得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那小徒弟缠人的手段,萧铭实在一点也不想继续领教了。
如此纠结着,萧铭稍稍提起了声音:“天羽?”
听到萧铭的呼唤,陆天羽猛地扭头,直直看向他的方向,眼中原本虚假的温和笑意瞬时间消散,亮得令人心惊。
“师父,您回来了!”陆天羽的语气难以克制地高昂起来,足下一蹬,便直直地朝着萧铭掠去,然后在黄衫少女与粉衫少女惊愕的目光中投入萧铭的怀抱,揽住他的脖颈。
就算已经被如此迎接过了无数次,萧铭仍旧不是很习惯小徒弟太过热情的举动,他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陆天羽的脑袋,随后将他从怀里推了出来,顺便扫了一眼两名少女的表情。
很显然,两个女孩都没有想到自己丰神俊朗、成熟稳重、实力强大的男神竟然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整个人都似乎有些崩溃,漂亮的面孔上写满了四个大字:三观尽毁。
从前萧铭完成任务返回天玄派,都是在自己的院落中承受陆天羽热情的迎接的,故而天玄派中并无人得见这一幕。只是萧铭也完全没有想到,陆天羽竟然丝毫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仍旧我行我素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延续了这个迎接的举动,只让萧铭老脸一红,倍感丢脸。
——一定是他养徒弟的姿势不会,这才养出了这么样一个徒弟!
“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已然筑基,是一名真正的修者了,不要再做这些不合时宜的举动!”萧铭沉下面孔,低声呵斥,只是陆天羽却丝毫不惧萧铭的黑脸,反而伸手揽住他的手臂,侧头一笑:“师父说哪里话,别说徒儿只是筑基,就算是金丹、元婴,也仍旧是您的徒弟,徒弟朝师父撒娇,又有什么不对?”
萧铭:“……………………………………”
——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竟然会有一名金丹真人、或者元婴真君朝自己撒娇,他也不由同样有些崩溃。
甩袖将陆天羽拂开,萧铭一点都不想再看自家糟心的徒弟,朝着两位少女微微颔首后举步离开,而陆天羽自然迅速亦步亦趋地跟上,没有对两名少女多看一眼。
“陆师兄……”看到陆天羽要离开,黄衫少女忍不住启唇叫道。
陆天羽脚步一顿,完美的将自己的不耐烦隐藏起来,匆匆侧头回了句:“家师回来,我有事需要回禀,其他事情稍后再谈。”
黄衫少女有些不甘心地跺了跺脚,而粉衫少女却善解人意地笑道:“那便不打搅师兄了,师兄慢走。”
陆天羽扬眉,看了粉衫少女一眼,含笑颔首,随即快步追上萧铭。粉衫少女被陆天羽那一眼看得芳心悸动,面孔上显出一抹绯红,引得黄衫少女狠狠瞪了她一眼,微微咬牙。
虽然人已经离开,但萧铭的神识却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扭头扫了一眼身侧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徒弟:“你也真是,走就走吧,还特意挑拨一通,就不怕这两个女孩为你争风吃醋得掐起来?”
“我倒是希望她们能掐起来呢。”陆天羽轻哼一声,极为不耐,“这样的话,她们就没有时间来烦我了。”
萧铭无语片刻,直想要感慨一句“蓝颜祸水”:“既然对她们无意,却又为何招惹她们?”
“明明是她们主动黏上来的,而我看她们还有点用处,所以没有赶走罢了。”陆天羽扬了扬嘴角,“况且,师父您不是说我们初来咋到,要多与人交往,培养下好人缘吗?”
“算你有理。”萧铭轻笑,反正他本身也并不觉得陆天羽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之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怎样的手段都无所谓,不过是引得一些少女争风吃醋、讨好追捧罢了,对于萧铭而言这仅仅是孩子般的小打小闹。
两人脚步匆匆,很快便返回了萧铭的院落。在阵法合上后,陆天羽便迫不及待地黏了过来:“这次师父去得好久,徒儿心中甚是想念。”
“嘴巴不必那么甜,就算你不说,也少不了你的好处。”萧铭扬眉,伸手在腰间的玉佩处一抹。
“徒儿的话真心实意,才不是为了什么好处。”陆天羽皱眉,有些不满地反驳,却在看到萧铭手中突然出现的一件大红色、艳丽夺目的法袍后面色一僵。
眼见自己的小徒弟露出几分的纠结和不可置信,萧铭心情颇好地将法袍递到他面前,带着几分的哄诱与幸灾乐祸:“这件火属性法袍能够迅速将周围的灵力转化为精纯的火属性,无论是修炼还是斗法,都极为适合——这可是为师特意为你挑选的,天羽是否喜欢?”
陆天羽有些僵硬地将法袍接过,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要穿这样艳丽的色彩。只是看到萧铭颇有些期待的目光,陆天羽不得不咬了咬牙,将法袍披在身上。
很少有男子能够将大红色穿出风采,但是让萧铭意料之外的是,他的小徒弟却似乎格外适合这个张扬到刺眼的颜色。在法袍的衬托下,陆天羽的面孔更显艳丽,非但不显娘气,却反而与大红色一般美得极富有侵略性。
虽然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如何,但是陆天羽却敏锐地在萧铭的眼中看到一抹惊艳。瞬时间,他那些许的不甘便立刻消散全无,炫耀般扬眉一笑:“师父,如何?”
“……不错。”萧铭不得不承认自己想要看小徒弟笑话的心思宣告破产,不由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膀,“不过这件衣服实在太过张扬,也颇为宝贵,在你金丹之前还是不要穿出去了,以免怀璧其罪。”
“好。”陆天羽看着萧铭,认真的点了点头,“金丹之前,我只穿给师父看。”
萧铭一噎,颇有些头疼地摆了摆手:“金丹之前,你穿它是为了修炼,而不是为了给我看——现在,去试试修炼的效果吧。”
陆天羽见好就收,嬉笑着道谢后回了房间,而待到陆天羽离开,冰蓝色的器灵便坐上了萧铭的肩头。
“主人还真是老样子呢,好花心~”器灵晃了晃双腿,眨着眼睛侧头轻笑,“凌儿倒是觉得您这位小徒弟挺不错的,比起上次那个冰冷冷的剑修好一百倍,而且修为低,容易摆布,嘴巴甜还会讨好人,对您也是痴心一片,主人您让他当正宫吧!”
萧铭:“………………别闹,陆天羽只是我的徒弟而已。”
“主人您才不是会在意师徒之名的人。”器灵撇了撇嘴,一针见血。
“就算我不在意,也不意味着我对他有那方面的心思,不要乱讲。”萧铭抬手弹了下器灵的额头,斥责。
器灵抓住萧铭的手,亲昵地在面颊上蹭了蹭:“那么那名剑修呢?主人您喜欢他吗?”
萧铭呼吸一滞,随即摇了摇头:“我与他之间的事情说不清楚。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而我却负了他,我们之间已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多想无益。”
因为已然缔结了契约,器灵能够隐隐感受到萧铭真实的情绪,笑容也忍不住淡了几分:“情之一字最为复杂,也最为伤人,虽然凌儿不懂,但主人您之前却这样说过。”
萧铭稍稍垂下视线,微有些恍然,随即,他便听到了器灵的感慨:“他是第一个对主人好的人吗,也怪不得主人会对那人心存绮念,要知道,您之前最喜欢的可是温顺可爱的女孩子,还有漂亮听话的男孩子呢!嗯,傲娇的您也喜欢,却从来对于又冷又硬、比您还会装模作样的剑修没有任何好感!”
萧铭:“…………………………………………”
——不管他是不是前辈的转世,听到这一句评价,总感觉心情尤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