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喝酒

南朝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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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纸条,那只纸鹤果然是庆云道长发来的,其实就是用一张符箓折叠而成,灌注了法力,就能在一定范围内找到要找的人,把信息送到。

    眼下,庆云在江州城内,和广寒师叔在一块,其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想叫陈剑臣过去一见,撞撞道缘,看陈剑臣能否进入广寒法眼……

    无疑,庆云是一个古道心肠的出家人,他欣赏陈剑臣的心性,有心把其引进道门里去。庆云自己修为不够,不能收徒,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师叔身上。

    换了以前,陈剑臣学道之心急切,自然没有二话。不过现在,自从辟邪笔开锋,得到了《三立真章》,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难再和道法发生交集了。

    信念必须纯粹,必须干净,才能做到“心如赤子”。

    如果这个也想学,那个也想学,到头来很可能就互相冲突,前功尽弃。好比如说道士不会去跪拜佛祖,和尚也不会跪拜三清一样——这是意识形态的原则性问题,一旦没了原则,那心境就会产生破裂,修为再无法得到寸进。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方,两者肯定无法并存一体。

    又比如说陈剑臣得了《三立真章》真传,不信不敬鬼神,所以就必须要做到心中无鬼神。假如做不到,心中还装着鬼神的话,驱之不去,那么,就会产生心魔,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更遑论能凝练出正气了。

    正气,不是一视同仁,也不可能是一视同仁。

    因为有黑就有白,有正就有邪,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会存在根本性的对立。

    故而,立场很重要,立场的稳定更重要。

    作为过来人,陈剑臣最大的优势就是能把握好自己的立场,经历丰富的他能洞悉很多事物的表面,透入到本质里去。而在前一世,他读书破万卷,所开辟的眼界阅历,就是一笔最大的财富。

    然而既然庆云道长有心发纸鹤传书来,在礼仪上,陈剑臣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这也算是一种人情规矩,不能失了分寸。

    城隍庙,庆云所说的地址竟是那里……

    是巧合,或是别有原因?

    陈剑臣沉吟片刻后就把此事搁置一边去,继续看他的《阅微堂游记》。

    第二天黄昏时分,陈剑臣再度向学院学监请假,那学监五旬年纪,国字脸,留三缕胡须,一看上去,样子都是长得非常规矩的。

    他看了陈剑臣一眼,道:“留仙,虽然你少有才名,有天赋,但学海无涯,万万不能产生骄傲之心,有所松懈……”

    其言下之意,就是觉得陈剑臣老是请假,不够勤奋专心。

    陈剑臣道:“多谢学监教诲,只是学生近日有事务缠身,不得不出去一趟。”

    见他不听劝,学监便微微有些不悦,道:“好吧,你好之为之。”

    拿了钱,批准了。

    ——从学监的立场上看,其所说的当然都是至理之言:科举绝非简单之事,背四书只是基本功而已,还要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地读透,研究透彻才行,十分耗费精神时间。很多书生秀才穷其一生,都是在“子乎者也”里琢磨打滚,到头来依然无法中举,却是捉摸的功夫还不到家的缘故。

    出了学院,陈剑臣寻人问好路径,很快就来到那江州城隍庙中。

    城隍庙历来都受官封,城隍也会被授予官职,称为老爷。故而城隍庙的地位很是显赫,建筑辉煌,不是一般庙观所能相比。

    时近傍晚,来庙里烧香跪拜的人已经渐渐稀疏减少了。

    陈剑臣来到宽大方正的庙门外,抬头一看,就见到一副对联:善恶有报时候到;是非莫应论晚早;

    横匾:我处无私。

    字写得很庄重,一笔一划,工整严格,被铭刻在木头上,入木三寸,使人一看,顿生敬仰之心。

    “这位可是陈剑臣陈公子?”

    一个庙祝来到陈剑臣身边,稽首道。

    陈剑臣还礼回答:“正是。”

    “公子请随我来,庆云道长已在厢房等候。”

    陈剑臣便跟着他走,走过一段曲折清幽的走廊,进入到一间素净的厢房中,庆云道长果然在里面。

    两人见面,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坐下来喝茶。

    此时庆云道长忽而低声道:“陈公子,等会贫道师叔就会过来……嗯,我师叔这人脾气有些古怪,难以捉摸,所以公子要见机行事。”

    陈剑臣答谢道:“谢道长提点。”

    过了一会,砰的,房门居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随即一个浑身污垢的道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赶紧把房门关上,好像外面有只狗在追他一样。

    陈剑臣一看,就认出来此人正是那天在街道上施展出“种梨”妙术的道士,其果然就是庆云的师叔,广寒道人。

    庆云连忙起身施礼,道:“见过广寒师叔。”

    他脸色波澜不起,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师叔惊惶的样子。

    广寒道人眨眨眼睛,忽道:“庆云师侄,你赶紧到外面去,如果看见一个满面横肉、腰像水缸的妇人追了进来,你就使个法子引她走开。”

    “谨听师叔吩咐。”

    庆云道长什么都没有问就走了出去。

    晕乎,这搞的什么名堂?

    陈剑臣在一边看着,很是惊愣——他可从没有见到如此作为的道士,果然不同寻常行径。

    广寒吁了口气,坐下来,直接把整个茶壶端起来,把茶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咕噜咕噜地喝个痛快。

    喝完,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道:“茶水果然淡出鸟来,却是不爽,且弄杯酒来喝喝。”说着,伸出右手中指,往空茶壶里一指,只一瞬间,酒香飘溢,竟是从茶壶里传出来的,显然里面已装着一壶上好佳酿。

    “公子可要来一杯?”

    广寒斜着眼,问陈剑臣。

    陈剑臣道:“谢道长赐酒。”

    广寒呵呵一笑,端起茶壶,往陈剑臣面前的空杯子里倒酒,酒水盈盈,色泽清幽,香气扑鼻而来,光是闻着,就能让人油然生出熏熏然的醉意。

    好酒!

    起码是存放了五十年以上的上等佳酿。

    当下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得不亦乐乎,而那一壶酒,本来最多不过十杯的容量,如今两人喝了十余杯了,壶内却依然酒水充足,丝毫不见减少,就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一般。

    小小茶壶内装着的,竟是永远都喝不完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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