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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多,罗刚来田里叫罗旭回家吃饭,走到半路,便瞧见了扛着锄头往家里走的罗旭。
“老二,你一大早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都没听到动静。”罗刚问道。
“不算太早,怕吵醒你和嫂子,所以就轻手轻脚地出来了。”罗旭笑道:“对了哥,咱家地里的草我都锄完了。一会儿回家吃了早饭,我就打算去省城了。”
“干嘛这么急?”罗刚挽留道:“这些天你天天在田里干活,还是在家歇几天再走吧。”
“不了。”罗旭答道。
罗刚知道他这弟弟的性子,既然有了决定,谁都劝不住,便没再多说什么。
知道罗旭要走,罗清远也从小诊所回到了家里,叮嘱他一些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事项。赵慧把罗刚叫到屋里,塞给他两千块钱,让罗刚想办法给罗旭带上。
赵慧紧赶慢赶,烙了二十块罗旭最爱吃的馅饼让他带上,罗旭只带了四五块留着路上吃,这么热的天,一天吃不完就得全部馊掉。
吃了早饭,罗刚送罗旭去县城坐车。这让罗旭想起了高中和大学报到的时候,每次都是罗刚送他去的。他们母亲走得早,父亲的诊所又比较忙,长兄如父,从小到大,罗旭得哥哥得照顾无法计量。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好好报答兄嫂。
从镇上搭车去县城,晃晃悠悠一个钟头才到县上的汽车站。买了一张还有一刻钟就要发车的车票,刚进候车室,就听到了检票的广播。
“哥,我走了。”
就要分别了,心底的那股酸楚突然涌上了心头,罗旭强忍住心头的苦涩,露出个笑脸。
罗刚把背包交给他,拍了拍罗旭的肩膀,“老二,外头的日子要是不好过,那就回家。其余的我也不多说了,常给家里来电话。”
“嗯。”罗旭背上包,转身朝检票口走去,检票完之后,一回头,见罗刚仍站在原地,正抿着嘴笑着和他挥手。不知为何,突然就忍不住了,热泪泉涌。为了不让罗刚瞧见,他立即扭回了头,快步上了车。
发车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平静下来。想想这么些年在外上学,这种离家外出的情形也经历过不少次了,唯独这一次没忍住。
罗旭知道此刻不该沉溺在这种情绪当中,想要混出个名堂,不是空喊几句口号就可以的,需要有周密的计划。
他摸着放在裤兜里的小金瓶,这东西可是他的摇钱树,有了这东西,便有了方向。已经决定在省城的近郊承包些土地搞种植业,不过目前他还没有确定要种什么。
传统的谷物蔬菜,利润微薄,除非是大面积的种植,否则就算能够用小瓷瓶里的液体来缩短植物的生长期,利润也不会太大。以他兜里的那点钱,根本没法大面积的承包土地。
这几年花木种植倒是很热门,他有个大学同学家里就是搞这个的,收入相当可观,但这同样需要大规模的种植,而且前期的投入非常之大,是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罗旭舔着嘴唇,一时间又觉得非常茫然,有钱啥都好办,没钱真的是寸步难行。暂时不知道种什么,罗旭心想倒不如去农村考察考察,到了地方,说不定就有主意了。
坐了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罗旭便到了省城,又来到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
城市那么大,他该去哪里考察呢?从出站口出来,罗旭心中茫然,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个站台,便朝那里走去,却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景静柔坐在黑色的桑塔纳车里,盯着百米外的目标,秀眉之中光芒闪烁,显得很是兴奋。
这是她第一次外出执勤,原本还有个老同志的,谁知老马临时有急事要处理,便将任务交给了她,反正就是抓个小贼而已。
“灰色长裤,白色衬衫,头戴鸭舌帽,身高一米八三。”
景静柔口中念念有词,此次抓捕任务的对象是盘桓在车站一带的惯偷,她口中念的正是那人的体貌特征。凑巧的是,罗旭今天的穿着竟和那惯偷一模一样,已被景静柔误认为她要抓捕的那个人。
警校毕业之后,景静柔一开始做的是文职,可她并不喜欢坐办公室,所以不久前申请调到了一线。别看她有个非常柔美的名字,性格却很像个男孩,从小就酷爱运动,拿过全省散打冠军,跆拳道黑带。
罗旭正朝站台走去,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无察觉。景静柔见他走向站台,便以为他要再度作案,便下了车,也朝站台走去。
此次是秘密抓捕,她自然穿着便衣。景静柔长发披肩,白色的紧身V领T恤加上淡蓝色的热裤。
她的出现,顿时引起一阵惊呼,更有盘桓在车站一带的小流氓冲她吹起了口哨。
罗旭走到站台,公交车一靠站,他便被人潮带着往车上挤。这在景静柔看来,却是以为他要浑水摸鱼,伺机行窃。
好不容易从人潮里挤了出来,还没站稳,便被一只雪白的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被捕了!”景静柔掏出手铐。
“我靠!”
罗旭见了这东西,猛地挣扎起来,使出了十二分力气,这完全是出于常人的正常反应。景静柔虽然厉害,但毕竟是个女人,论力气当然比不过罗旭,一下被他挣脱了。
“站住!别跑!”
景静柔狂追不舍,罗旭更是没命似的狂奔。他的身体向来很棒,在学校的时候,年年都参加万米长跑,原以为要不了几分钟就能把景静柔给甩掉,而结果却是不但没甩掉她,差距还被越拉越近了。
“我他妈真是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啊!”罗旭心里叫苦不迭,根本不知道景静柔为什么要抓他。
“我干嘛要跑啊?我又没犯罪,我怕什么啊?”
心念及此,罗旭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准备问个清楚。景静柔已经追得他很近了,已经来不及停住。罗旭本能地抬起两手,想要抵挡即将而来的冲击力,却不料碰到了横冲直撞而来的景静柔的身体。
被陌生男人碰到了身子,还是他厌恶的要抓捕的嫌犯,景静柔勃然大怒,大骂一声:“混蛋。”屈膝上顶,击中罗旭要害部位。
“啊——”
只听一声惨叫,罗旭顿时便跪在了地上。男人的那个部位遭到击中,任谁也难以硬撑。巨大的痛苦冲击着他的神经,任是铁一般的意志也承受不住。
“臭流氓,看你还跑!”景静柔把罗旭拷了起来。
“警官,我为什么抓我,我没犯罪啊!”罗旭忍痛喊冤。
景静柔面无表情,根本不听罗旭辩解。回到车上,老马打来电话,问道:“小景,我老婆刚开完刀,你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抓到了,我正带他回局里。”景静柔对着手机说道。
“好好,那你先审着,我马上赶回去。”
挂了电话,十几分钟后,景静柔便把罗旭带进了派出所,直接关进了审讯室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好好想想,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们能抓你,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让你自己交代,是给你机会。”语罢,景静柔便把罗旭一个人丢在了审讯室里。
一路上,罗旭已经无数次跟她说过自己是被冤枉的了,可景静柔根本不听。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等待一个可以听他解释的人。
从审讯室出来,景静柔便去了更衣室。自从被罗旭抓了一下,她就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脱下衣服一看,多了几道爪痕。
“混蛋!你用了多大力啊!”
景静柔越想越生气,决定好好教训教训罗旭。她从更衣室出来,正好碰见了老马。
“小景,人呢?”
“3号审讯室。”景静柔道。
“3号?不对吧。”老马刚才已经去过3号审讯室了,里面坐着的根本不是他们要抓的人。
“老马,怎么不对了?”景静柔笑问道。
“你跟我来!”
二人来到3号审讯室的门外,景静柔朝里面看了看,“不就是这混蛋嘛,灰裤子、白衬衫,哪里不对了?”
老马一拍大腿,“哎呀,抓错人呐!”
“什么?”景静柔顿时一愣,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行动便出了差错。
老马叹道:“这也怪我,听到我老婆被送医院去了就急得没魂了,忘了把嫌犯的照片给你看了。”
景静柔这才想起一路上罗旭的解释,原来并非狡辩。
“老马,那他为什么一见了我就跑啊?他要是心里没鬼,他怕什么呀?”
老马道:“这现象太正常了,等你办案经验多了就不奇怪了。小景啊,我老婆刚开了刀,需要人照顾,你看这事你能不能替我料理一下?”
景静柔道:“老马,错是我犯的,理当由我善后,你放心去照顾嫂子吧。”
老马走后,景静柔在审讯室门外徘徊。按理来说,她抓错了人,该进去给人赔礼道歉,不过仍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却时刻提醒着她里面这人对她犯的错,简直不可原谅!
景静柔临下班前才想起被她关在审讯室的罗旭,此刻气已消了,便进了审讯室。
总算是有人来了,罗旭一看是她,忍不住吼道:“警官,查清楚了吗!我是冤枉的!”
“嚷嚷什么!这就放你走!”景静柔打开手铐,罗旭自由了。
民不与官斗,罗旭没有追究她什么,冷哼一声便走了出去。景静柔下了班,开着自己的红色奔驰从派出所出来,瞧见罗旭一个人走在路灯下,那背影颇有些凄惶,心生愧疚。
“嘟嘟……”
她按了按喇叭,罗旭一回头,看到坐在车里的景静柔,脱下警服的景静柔别有一番风姿。
“上车吧。”景静柔把车停在路边,语气温柔。
她这一开口,声音动听悦耳,罗旭的气顿时就消了,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饿了吧?”景静柔笑道:“今天,对不起啊,我请你吃饭吧?”
“你是该请我吃饭,不过一点小恩小惠别指望我就原谅你!我要是绝了后,我家祖宗八代都不会放过你!”罗旭故意恶狠狠地道。
“不会吧?”景静柔没想到事情居然那么严重。
到了饭店,罗旭的确是饿了,大快朵颐,毫不顾忌形象。吃了七分饱,才和景静柔聊了起来。景静柔问他来省城的目的,罗旭告诉了她,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有个地方你可以去看看。那儿叫岳湖村,就在市郊。那儿有个老伯,以前在我家做过雇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联系他,让他接待你。”景静柔道。
反正自己目前也没什么想法,既然景静柔提了,那就不如去看看。吃了晚饭,景静柔便开车送他去岳湖村。
那老伯叫乔大年,接到景静柔的电话之后就在村口等着。景静柔把罗旭送到村口,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罗旭,让他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乔大年接了罗旭,天色已晚,便安排他住下。村里有废弃的校舍,罗旭被安排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