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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说的宁夏卫,其实是泛指宁夏镇一带,也就是今天的银川一带。在宁夏镇,除了有宁夏卫之外,还有宁夏前卫、宁夏左屯卫、宁夏右屯卫、宁夏中屯卫等几个卫,相互没有隶属关系,都处于陕西都司的管辖之下。在宁夏镇的四周,还有宁夏平虏所、兴武营所、灵州所、宁夏群牧所等若干个守御千户所,共同组成了陕西都司的北方门户,防范着北部蒙古诸部的入侵。
由于宁夏镇地处偏远,而军政关系又十分复杂,明廷专门在宁夏镇设置了宁夏巡抚,作为当地的最高军政长官。
今天,宁夏巡抚党馨很不高兴,因为他又听到了有人前来告状,说宁夏卫的士兵骚扰百姓,抢夺百姓财物,宁夏卫都指挥使哱承恩甚至还强抢了一个民女为妾,这姑娘原本是许了人家的,现在娘家人和准婆家人都不干了,直接把官司打到了党馨这里。
“把哱拜给我叫来!”党馨对手下人吩咐道。
宁夏城不大,不一会工夫,以副总兵头衔致仕* 的哱拜便骑着马来到了巡抚衙门。他在衙门外下了马,把马扔给自己的卫兵,然后便大踏步地走进了衙门,来到党馨的公堂之上。
“下官哱拜参见巡抚大人。”哱拜施礼道。
党馨坐在公案后面,看着如一座黑塔般高大的哱拜,心里很是不悦。
这个哱拜本是鞑靼的一个小酋长,因为与部落的大酋长闹了矛盾,因此率部投奔宁夏官兵,成了一名把总。由于他武艺高强而且作战勇敢,屡立战功,官衔不断得到提升,最终成了宁夏卫的世袭都指挥使。
两年前,时任宁夏巡抚的梁问孟感觉哱拜的势力过大。担心出事,便奏请朝廷给哱拜授了一个副总兵的头衔,以此作为条件,让他致仕,离开军队。由于哱拜的职务是世袭的,他离职之后,他的长子哱承恩便继承了这个职务,成为宁夏卫的都指挥使。
哱拜虽然在名义上退休了,但实际上仍然大权在握。由于宁夏卫在宁夏诸卫中势力最大,宁夏总兵官张继忠也成了一个空架子。根本无法控制住宁夏镇的局势。
党馨接任宁夏巡抚之后,曾经试图以各种方法削弱哱拜的势力,但收效甚微。在很多时候,宁夏镇周边的事情还需要依靠哱拜来解决,党馨还真没办法把事情做得更绝。更让党馨恼火的是,前些日子朝廷派出一位名叫周弘和的御史前来巡视宁夏边务,也不知道这位老兄被哱拜灌了什么汤,居然对哱家军十分看重,回到朝廷后大肆称赞哱承恩和哱拜麾下的土文秀、哱云等人是将材。建议对其予以重用,弄得党馨想遏制哱拜的势力也很难办到了。
一个月前,甘肃临洮、河州一带告警,称受到了鞑靼部的侵犯。哱拜闻讯主动向党馨申请率兵去解临洮之围。党馨对哱拜一向不信任,知道哱家军纪律败坏,如果派他们出征,没准会借机劫掠百姓财物。因此拒绝了哱拜的请求。
哱拜在党馨这里得不到支持,便转而去找经略郑洛。郑洛正愁没兵可派,见哱拜主动请缨。岂有不允之理,当下就答应了哱拜的请求。
党馨没办法,只好放行,结果正如他所料,哱拜赶跑了鞑靼人,顺带也洗劫了沿途的百姓,弄得天怒人怨。
“哱拜,此次你部西征临洮,临行前本官是如何交代你的?”党馨沉着脸对哱拜问道。
“巡抚大人再三叮嘱,要求我部不得侵扰百姓。”哱拜答道。
“那你部做到了吗?”党馨问道。
“我已要求犬子承恩严加管束士卒,这一程我部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哱拜眼也不眨地答道。他心里当然知道自己的那些部下都干了些什么,但他不在乎,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党馨面前装傻充愣,他料定党馨也拿他没辙。
党馨没想到哱拜竟能如此无赖,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那么多百姓把官司都打到巡抚衙门来了,哱拜竟然能够说出秋毫无犯这样的话来。
“你放……放……”党馨很想骂一声“放屁”,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说这样的粗话不太合适,他使劲地把后面一个字咽了回去,说道:“你还敢说你要求你那个什么犬子,哱承恩在西征途中强抢民女为妾,此事你也不知情吗?”
“强抢?不会吧,我儿新纳的小妾我也见着了,她与我儿情投意合,并无勉强之意啊。”哱拜说道。
“此女早已许配他人,有婚约为证。现在婚约就在我手上,你还能抵赖吗?”党馨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他实在是气迷心窍了。
哱拜心里对党馨的举动很不以为然,但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他低下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此事下官倒是不知道了。”
“身为朝廷命官,强抢民女,哱拜,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罚?”党馨抓住了一个把柄,便咬住不放了。
“理当重罚。”哱拜道,“下官回去就重责他20军棍,以儆效尤。”
党馨道:“不用等你回去再说了,本官已经差人把他喊来了。既然你说要打20军棍,就由本官安排人来行刑即可。”
“这……”哱拜一时哑了,他没想到党馨居然会如此强硬。
说话间,哱承恩果然被人带到了,他迷迷瞪瞪地刚进大堂,就听见党馨对左右下令道:“来啊,把哱承恩拖下去,重责20军棍。”
“巡抚大人……爹!这是怎么回事啊?”哱承恩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眼看着自己的亲爹就站在一旁不吭声,便忍不住喊叫起来。
哱拜脸色骤变,有心发作,却又寻不到由头。20军棍的事情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原本只是为了敷衍一下党馨,谁料却被党馨揪住了话头。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边的差役把哱承恩拉了下去,不一会,就传来了行刑以及哱承恩叫唤的声音。
党馨想向哱家父子发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哱家父子控制着宁夏卫的兵马,颇有一些势力,但党馨深信,哱拜还不敢拿他这个巡抚如何。毕竟宁夏镇还有其他诸卫的兵马,哱拜难不成还敢造反?
这一次哱家军西征,党馨本来就不赞成。如今抓住哱家军骚扰百姓的罪行,他如果不好好惩罚一下哱家父子,日后这些人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
二十军棍下去,哱承恩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差役把他架回公堂来,扔在地上。哱拜在一旁看着儿子的惨状,心疼不已,但他道行极深,知道在这个时候需要忍耐,因此仍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一副淡然之色。
“哱承恩,你可知本官为何打你?”党馨端坐在公案后,傲慢地问道。
“卑职不知。”哱承恩答道。强抢民女的事情,对于哱承恩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他哪料到党馨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责打他。他好歹也是堂堂的都指挥使,被人这样责打,实在是奇耻大辱。
党馨一指哱拜,说道:“此乃我与哱副总兵商议的结果,是哱副总兵提出应当重责你20军棍的。”
“爹,是这样吗?”哱承恩纳闷地看着哱拜。
哱拜对儿子点点头,并不解释前后的缘由,他向党馨拱手道:“哱拜谢巡抚大人教训犬子,如果没什么别的事,下官就和犬子先告辞了。”
“去吧,回去之后,好好查一下这次你们西征途中士兵的行为,那些侵扰百姓的士兵必须重责。”党馨说道。
哱承恩挨了一顿打,却不明就里,见父亲这般态度,也知道不能和党馨翻脸。他勉强站起身,向党馨行了礼,然后便一拐一瘸地随着哱拜退出了巡抚衙门。
到了衙门之外,早有哱家的家丁迎上来,用一个软兜担架抬起了哱承恩,返回哱府。哱拜骑着马走在担架旁,脸色铁青。
“爹,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哱承恩躺在担架上问道。
哱拜道:“党馨借题发挥,想以此来警告我父子。”
“这个姓党的想干什么?我等出征之时,他就与我等为难,把我们的马调换成了乏马,还克扣了我们的粮饷。现在竟然敢对我动手了,这是不把我哱家放在眼里吗?”哱承恩愤愤不平地说道。
哱拜道:“当初梁问孟逼为父致仕,就是想削弱我们哱家军的势力,但他还不敢明着来。这个党馨比梁问孟走得更远。我哱拜为朝廷出生入死,立下如此多的战功,朝廷现在是要卸磨杀驴了。”
“娘的,朝廷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不让朝廷好过,惹急了,咱们就反了!”哱承恩恶狠狠地说道。
给哱承恩抬担架的都是哱家的忠实家丁,平日里哱家父子对他们的教育就是忠于哱家,而非忠于朝廷。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哱家父子以往也说过许多回了,这一回哱承恩扬言造反,家丁们也丝毫不觉得奇怪或者惶恐。
“现在还不到时候。”哱拜说道,“宁夏镇不止有我们这一个卫的兵马,光靠我们是成不了气候的,还得再等等。”
“那就再等等吧,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要手刃党馨,报今天之仇!”哱承恩咬牙切齿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