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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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太祖自西北发迹,恰遇前朝诸王夺嫡。太子年幼,太后赢弱。太祖起兵勤王,官拜丞相。

    五年后,太祖废帝自立,废丞相,设三司六部,分裂相权。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余年,天下承平已久,可谓是白首之人不识兵戈。

    历经文、武、高、景、明五世,传至当今圣天子陛下,土地兼并日益严重。

    圣天子下诏,以工代赈,朝廷掏出大把银子修建一条工程浩大的大运河。一是为解决民生,二是为江南银钱转运。一举两得。

    天子垂拱而治,好一派盛世升平。圣恩江水绵绵不绝,如同一条长龙,从圣京直入阳州府天阳城,与天江相连。

    天阳城外,一座江心岛,名震阳州的斩月剑派总坛便设立在此。这几日,陆陆续续的小船载着身背长剑的江湖豪侠踏上此岛。

    自从金阳城秦穆率领摘星楼,姚氏商行众人对战朝廷三百甲士,一战而胜。天下武林震动,流言四起。

    一场席卷阳州各江湖门派的盛会在斩月剑派总坛召开,杀秦盟!

    杀气腾腾的三个大字,阐述着斩月剑派对于秦穆必杀之决心。

    与此同时,阳朔道藩台布政使颁下海捕文书,在全道境内通缉逆贼秦穆,一切与之相关人员一律视作同党。

    一时间,秦穆二字传遍乡野,无人不知。

    江湖盛传,秦穆白衣胜雪,衣袂飘然,相貌英俊,剑眉星目,如谪仙临凡。

    处于漩涡最中心的秦穆,此时却是赤裸着上身,双肩各抗一个大木箱子,趁着月色翻出城墙,来到一辆骡车前。

    金阳城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秦穆等人也知道,如今各城各镇必然张贴着自己的通缉画像。为了能够顺利进城,夏重从开阳城召来自己的一众徒弟,又将祥云轩里的不少货物趁着月色悄悄搬出来。

    众人伪装成一支商队,骡车经过改造,下面可藏数人,足以借商货掩护混入城市。

    忙忙碌碌一个晚上,商队才准备完毕。

    月上中天,秦穆等人连夜出发。老夏自然是掌柜,秦穆作为他的侄子,上官瑶则主动承担上秦穆夫人的身份。上官瑶的这一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让秦穆浮想联翩。

    秦穆等人并不知道,此刻在他们身后的城墙上,一身捕头装扮的贺老二静静注视着远去的一行人,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这自然不是巧合遇上,自从接到师傅掌柜的书信,与众师兄弟前来金阳城。铁柱心里就一直暗自琢磨!秦穆的事情已经传开,这一去可就成了逆贼同党,这天下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在金阳城等候期间,铁柱终于下定决心,寻了个机会便来到破烂的县衙禀报。

    恰巧,那日贺老二也做了同样的事,如今金阳县衙被秦穆一顿乱砍乱杀,残破不堪,贺老二补缺做了金阳城的捕头。

    双方一见面,真如瞌睡遇上了枕头,当即一拍即合。当着铁柱的面,在县衙档案上留下文书,明确下铁柱为朝廷线人。很快铁柱返回队伍,当夜一行人整理好行装出发。这才有了贺老二城墙上目送秦穆等人离开的一幕。

    “那蛟龙,腾空而起,头上尖角耸立,寒光闪闪。一声大吼,天地都为之震动。却见我那师姐微微一笑,伸手一点,一个玄光囚笼罩下……”秦穆斜躺在骡车之上,口沫横飞的对上官瑶讲述着他在修炼界的见闻。

    “这蛟龙精血真有这么好的功效?”上官瑶心中忽然一动,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自己也感受到了精血的神奇功效,此时心中没来由的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那道白衣身影。

    “他还好么?如果有了这精血相助,想来能更早恢复吧!”上官瑶心中闪动着念头,忽然扭头看向秦穆,一双秋水将秦穆淹没:“你这精血能再送我一点么?”

    “行啊!你干嘛?这可不能服用太急,这可是筑基期的蛟龙精血。你昏迷时已经在你体内打入一道,足以你炼化突破至天人境的。”秦穆有些担心这个财迷女人,他那知道女儿家的心思。

    “我知道,你又不是傻子。我想着送我曾祖,或许能提升他的气血,你说是吧?”上官瑶微微一笑,月光下,秦穆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话来:“精血需要玉瓶来盛装,等我们去到天阳城,为你寻一个玉瓶,我分你一半,你带回去给你们摘星楼!”

    “你有这么大方么?”上官瑶似笑非笑的问道。

    秦穆此刻很想说,只是对你才这么大方。但话到口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不许反悔!”上官瑶忽然伸手停在秦穆面前:“拉钩!”

    伸手和对方手指勾住,淡淡的体温传来,秦穆只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住。年少的店小二,并不明白真正喜欢他的女人,绝不会主动开口索要他的财物。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能为眼前的女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内心便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你真愿意分我一半?”上官瑶坐在骡车顶上,屈膝环抱,一张俏丽的脸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看像秦穆问道。

    “是!”秦穆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啊?”上官瑶声音幽幽的道,似有无限的情思,却又不是秦穆所能明了的。

    “我…”秦穆张口结舌,只觉得心中千言万语,却半句也说不出来:“反正我也没什么用,要不先给你吧!”秦穆从怀里取出玉瓶,递给上官瑶。

    “干嘛?”上官瑶坐直了身子,轻声发问,似是在问秦穆,也好似在问她自己。

    “怕你不信,就先给你!”秦穆道。

    “呆子,收起来吧。我逗你玩儿呢!”上官瑶轻轻一笑,脸上飞起一丝红晕。

    “我是认真的!”秦穆有些急了。

    “你认真什么呀?”上官瑶似笑非笑的问着。

    “哎呀!公子爷,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既然上官姑娘不要,你就大大方方收起来。等什么时候真到可以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再拿出来也不迟嘛!”头前带路的夏重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与还是白纸一张的秦穆不同,夏重早就看出上官瑶和秦穆终究不会是一路人。

    这样珍贵的宝贝,你说送就送,问过一心帮助你的自家兄弟么?

    心中一叹,一边寻思着找个什么机会把秦穆敲醒,一边开口阻止下来。

    这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装扮成商队护卫的几名铁匠学徒,默默的听着秦穆与上官瑶的对话,眼中却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圣人曰: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此时,秦穆的话落在他们耳中便是不均!为了师傅的一封书信,抛家舍业,跟着你秦大官人对抗官府!却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如此珍贵的精血。对于这些铁匠学徒而言公平吗?

    这一夜就在这骡铃声声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