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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推后到两柱香前,彼时秦御回到客院已经是微醺状态,他进了屋,两个伺候的大丫鬟便凑了上来,一个穿着翠绿色斜襟绣缠支白玉兰花的绕领褙子,容貌明艳动人,一个穿秋香色绣七色堇的半臂,束石榴红长裙,容貌清丽柔婉。
两人一起凑上前,便有股香风飘散了过去,秦御原就有些醉,鼻间又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儿,一时就觉得胃里翻涌,当即便面色一冷,沉斥一声,道:“退下!”
他本就气势足,如今横眉冷目的,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更不敢拂逆的气势,两个婢女皆是一哆嗦,躬身退到了一边儿。
秦御也不唤人伺候了,直接扯掉腰带,进了净房。
他一进去,那穿秋香色绣七色堇的丫鬟便双眸火烧的瞪向穿绿衣的,低声怒道:“秋云,你可别忘记了,两位郡王是点名让我伺候燕广王殿下的,你什么意思!”
这穿秋香色衣裳的正是陈梓砚兄弟给秦御挑选的侍寝婢女嫣红,而另一个穿绿衣的秋云,却因容貌艳丽,觉得比长相清丽的嫣红更适合伺候。
她先前就打听了,燕广王还没有成亲,在京城的王府中也没有妾室,若是她今夜能伺候了,就算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燕广王也会将她带回京城去。大长公主是长辈,就冲她出自大长公主府,将来也能有个侍妾的名分。
更何况,现在燕广王没妻没妾,还能占个先,趁此机会先得了宠有了孕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燕广王生的还那样的俊美,那样的伟岸!
不行,这样的好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落到嫣红的头上,怎么也要争一争的!她比嫣红妖娆,男人都爱她这样的,指不定燕广王会先看上她呢。
两个郡王的意思,哪里有燕广王自己的看重来的重要,燕广王今夜要了她,两位郡王那里也只有高兴的。
秋云想着,不觉捏了捏袖子中早先准备好的纸包,心中坚定了起来。
被嫣红逼问,她眼珠子一转,咬了咬唇,道:“嫣红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去给姐姐倒杯水润润喉便退下去。”
嫣红心中有些紧张,确实感觉口渴了,见秋云知道怕了,也服软了,便只以为秋云是想提前讨好自己,她得意的笑了笑,顺手从头上取下一支朱钗来,递给秋云,已是摆出了主子模样来,道:“赏你了,去吧,今夜你伺候的好,明儿在两位郡王面前,我自然会为你美言两句,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谢谢嫣红姐姐。”
秋云一脸喜色,躬身答了,将那朱钗仔细收进袖中,转身却面露冷笑。顷刻她端了杯水过来,嫣红几口饮下,眼皮子便打起架来,晃荡了两下,往边儿上晕倒。
秋云匆匆扶着她,没发出半点声息便将嫣红拖出了屋子。
她唯恐自己的好事被知道内情的下人给打断,再禀到陈梓砚那里去,故此匆匆将昏迷的嫣红藏起来后,便以燕广王不喜人伺候为由,将整个院子中留的下人都遣散了下去。
接着她又奔回厢房,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套在了身上,又坐在镜前,补了补妆容,便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进了正房。
她本是想进净房去伺候的,想想男人光裸着身子坐在浴桶中,四周水汽氤氲,垂曼摇曳,她一身轻纱,赤脚而入,燕广王又是在战场上两三年没正经见过女人的。顷刻间,她就会被拉进浴桶中,压在桶壁上,水声哗哗,一室旖旎。
她这样想着,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双腿有些发软,两颊已是潮红。
谁知道她进了内室却发现秦御竟然这么快就从净房中出来了,他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稠裤,散着头发,正斜靠在床头的弹墨竹纹大引枕上,许是头疼,正闭着眼睛用拇指按着太阳穴。
秋云脚步一顿,因设想的不大一样,一时便有些犹疑。
因先前想着要进净房,净房中灯光暗淡,她身上便只穿着一层轻纱,可现在燕广王已经出来了,这内室中的灯光如此明亮,她身上一层轻纱什么都遮掩不住,燕广王会不会觉得她太*露骨了?
秋云正想着是不是先吹灭两盏灯,秦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醒酒汤。”
秦御的口气明显有些不耐烦,秋云不敢磨蹭,几步上前倒了一杯醒酒汤,迈步走到了秦御的身边。
心想着这样也好,一会子她就扶着燕广王靠在怀里,喂他喝醒酒汤,她对自己傲人的曲线是很有信心的,便不信燕广王能忍得住。
谁知还没走到跟前,秦御便道:“放几上,出去!”
架子床的廊道里就放着个茶几,他竟然让自己将醒酒汤放下离开?这怎么行!还有,殿下怎么一直都不睁眼看看她。
秋云眸中充满了幽怨,她上前放下了醒酒汤,咬了咬牙,正准备不顾一切的往秦御身上扑,谁知道秦御却在这时候听到了顾卿晚在院子门前的唤声。
“有人吗?哪位姐姐在这里伺候?”
他今日本就吃的有些多,回来的路上,冷风一吹,酒气上头,此刻头疼欲裂,先还以为是幻听了。可那声音却又响了两声,确定是那女人来了,秦御猛然睁开眼睛。
睡知道他这一睁眼,就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于此同时,一个黑影也冲着他直接扑了下来。
本能的秦御一脚踹出,砰的一声响,那秋云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直接飞了出去,身子就像是被折断的风筝一般,直接撞在了八仙桌旁的春凳上,将春凳撞倒后,又阻不住冲力,滚了三滚,直接撞上窗下墙壁,这才阻了去势,委顿在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床上秦御已经坐了起来,大刀金马的坐在床上,看清楚被一脚踢飞出去的女人,他神情冷硬,简直觉得辱了双眼,异色的眼眸像是啐了毒,转瞬便从那秋云的身上挪开,盯向了窗户。
不是因为君子非礼勿视,守礼才如此,而是这种整日想着爬床的女人,他见的多了,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的慌。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见过最不加掩饰的,身上挂了块破纱竟然就敢站到他的面前来。
真以为他没见过女人不成,真以为露出身子,搔首弄姿,他便会俯首就擒,任其算计?
当他什么人了,色鬼投胎?没见过女人的乞丐?
这种女人,看一眼都平白辱了自己的眼睛,会膈应的两日吃不下饭。
那边秋云此刻确实也算不上好看,秦御那一脚踹的结实,她又一瞬间是晕厥了过去的,可胸中翻涌,伤及内脏,不断吐血,却让她不得不又清醒了过来。
胸前一片血污,鬓发已然散乱,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冷汗打湿,更被因疼痛而狰狞起来的五官遮掩,便是有十分的美,此刻也成了十分的丑,就像个女鬼一般。
她想开口喊饶命,可受伤严重,竟然说不出话来。
而那边秦御的耳力,已经听出来,顾卿晚进了院子,就在正房外,一窗之隔的院子中停住了脚步。
听着那女人似踌躇着在原地动着脚步,秦御突然很想知道,这女人如此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外头顾卿晚犹豫不前的脚步声,余光中那婢女还在墙角痛苦的蠕动着,秦御突然心中冒出一团火来。
他这里是狼窝虎穴吗,怎么来都来了,迈个步也那么难!
再想到先前他已经说过,不会向部下们解释澄清先前的事儿,这不是表示的很明白了吗,他已经暗示她,今后可以跟着他。
可那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呢,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父王说过,是个女人就爱吃醋。也许他刺激那女人一下,她就会突然开窍了?也需让那女人看看,想爬他床的女人多的是,她若再磨磨蹭蹭,不知把握机会,可就晚了。
灵光一动,秦御突然眯了眯眼,冲窗户下还在吐血的秋云低声道:“起来,脱衣裳!”
秋云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幻听了,可秦御的视线宛若利箭,却提醒她这是真的。
这若是一刻前,秋云要乐死了,可如今她连爬都爬不起来,还怎么脱衣裳……
“快点,别找死!”
秦御阴测测声音再度响起,秋云刚被踢的没了半条命,心中对秦御的惧怕已是到了极点,她虽然不知道这位燕广王要干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再不照做,就真别想再睁着眼踏出这屋子了。
她撑着地,一面吐血,一面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抬手,还没勾到肩头轻纱,便呜呜又吐出两口血来。
秋云觉得她是得了现世报了,她对不住嫣红,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死都不会和嫣红抢这个差事了。
这个燕广王,他就是个恶魔。
肩头轻纱退下,秋云发现那燕广王却根本没看她,目光一直盯着窗户,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站着,别动!”
秋云腿发软,脑袋发沉,眼前发黑,可秦御的低声那样阴沉,她死死握着拳头,也是一动不敢动。
呕——
胸中翻涌,她再度呕出一口血来,可却只能几乎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呕,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史上吐血吐的最艰辛的人了。
天知道,她现在就想躺在地上,好好的捂着胸口吐两口,为什么老天连这点简单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她呢。
天啊,为什么不让她直接被踹死。
又一股血液往上翻涌,她禁不住抬手压在了胸前。
外头顾卿晚看着,却见那窗上影子,开始自行抚摸起自己的身子来了。
顾卿晚的眼眸瞪的更大了,第一反应是,艾玛,这古代女人诱惑起男人来,手段不差啊。
第二反应是,我去,这古代女人难道都是不穿胸衣的吗?
第三个反应是,要不要听会墙角,毕竟机会难得啊。串个门都能遇到这样劲爆的事儿,这运气可不是随时都有的,秦御那样的,想必一会子战火很会旺哟,不听就亏了啊。
不过很快,顾卿晚便甩了甩头,轻轻拍了下脑门。
真是色迷心窍了,这可不是现代,要是现代,听也就听了。可这是古代,一个弄不好,自己的名声就跟着搭进去了。
虽然岛国激情现场难遇,但是过日子最重要,人要抵得住诱惑。
顾卿晚想着,蹑手蹑脚的转了身,谁知她刚轻手轻脚的迈出两步,就听屋子中猛然响起一声沉喝,道:“滚出去!”
顾卿晚不觉脚步一顿,心想不是吧,人家姑娘都这样了,怎么还让滚出来啊。
秦御这还是不是男人啊,那姑娘滚出来,她可怎么办啊,她往哪儿藏啊,要是让秦御知道自己撞上了他的这等事儿,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面子过不去,又想法子折腾她。
顾卿晚想着,毫不犹豫便抱着脑袋,弯着身子准备往院子中放着的青瓷大花盆后先窝一窝。
她缩着脑袋,刚在花盆后蹲下,就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正房跌跌撞撞,歪歪斜斜的出来,到了廊下,扶着廊柱,浑身颤抖,头垂着抚着胸口。
啧啧,瞧把这姑娘自尊伤成啥样了,都哭成泪人了。太不怜香惜玉了,你真不想,就别让人家姑娘脱啊,人家脱都脱了,又让滚,这不是玩人嘛。
顾卿晚腹诽着,见那姑娘扶着廊柱一步一挪的往后头去了,顾卿晚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赶紧爬起来走人,谁知正房的帘子一掀,又有人迈步走了出来。
预感这回大概是秦御出来了,顾卿晚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抱着身子,闭着眼,使劲往花盆后缩,恨不能龟缩成一个球。
秦御脸色阴冷的站在廊下,头顶的红灯笼发出一团红色的光,照在俊美的面容上,都融不去满脸的冰霜。
他目光所及,就见那女人像个虫子般团成一团,不住的往花盆后的阴影里挪着身子,她大抵以为自己躲的很好,岂不是半个屁股都露在了外头,简直就像一头扎进草堆,顾头不顾尾的鸵鸟!
秦御冷笑两声,迈步下了台阶,几步便走到了顾卿晚的身后。
他有意不让她听到脚步声,她自然是半点都没察觉出异样了,还想着秦御也不知进屋了不曾,却不想有人已经居高临下的站在了身后。
瞧着顾卿晚探头探脑的模样,秦御抬起脚来,只想一脚踹在她屁股上,将这藏头露尾的女人也踢飞出去,然后他的脚真的就抬了起来,最后却不知怎的还是落到了地上,沉声道:“起来!”
顾卿晚正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露出独眼来往廊下探看,谁知道一声沉喝便从头顶传来,她浑身一震,缓缓抬头,仰视到秦御一张充满嘲讽煞意的脸,顾卿晚眨了眨眼,一个机灵跳起身来,谄笑一下,道:“呵呵,这花儿还蛮香的啊。”
秦御挑眉笑了起来,语气却冷飘飘的,道:“顾姑娘做梦吧,这盆榕树,枝叶繁茂,却是无花无香。”
顾卿晚垂眸,就见那盆果然是榕树,翠绿的叶片繁茂簇拥,生机勃勃,莹莹可爱,偏就半点花红都没有,好像在嘲笑她方才的胡说八道。
感受到秦御冷飕飕的目光,她不觉头皮发麻,抬头笑道:“是啊,我梦游到此,没想到还能碰到王爷出来赏月,明儿见啊。”
说着她迅速转身,撒丫头就准备赶紧跑,冲出了两步就闻身后秦御冷声道:“呵,坏了爷的好事儿,倒想一走了之?你再敢迈一步,爷射穿你的腿!”
顾卿晚一点都不怀疑他这话里的阴狠,半点都不觉得他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瞬间就定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冲秦御作揖,道:“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啊!王爷您赶紧让我走吧,您也好继续,不是?别让人家姑娘久等……”
“住口!”秦御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见顾卿晚被吼的双肩一哆嗦,无措的看着他,秦御抬手点着她,道:“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你这女人!”
顾卿晚见他不知怎么的,脸色铁青,浑身杀气,好像恨不能捏死自己的模样,只觉秦御是间歇性神精神病又发作了,她垂头,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种事儿,大爷你做都做的出,我不过是说说又怎么了。
秦御见她低头不语,闭了下眼眸,方才豁然转身,大步往屋里去了,好似多看她一眼就能把自己活活闷死。
顾卿晚见他转身走了,心头一乐,还没抬脚跑路,就听秦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进来!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他口气不好,没奈何,顾卿晚只能迈步跟了上去,她走上台阶,到了屋檐下,望去却见走廊的尽头,拐角处分明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好像是先前出了屋子的那姑娘。
她躺在地上干什么?
顾卿晚诧异极了,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打算过去看看,脚步刚挪,手腕却被秦御死死扣住,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踉踉跄跄的被秦御拉进了门槛,入了屋。
秦御扯着顾卿晚的手腕,直将她拽进了内室,这才松手。
见他迈着步往床榻去,顾卿晚扫了眼屋中,看到倒在地上的春凳,沿着那春凳,就见靠窗的位置,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分明有好几处暗红色的血滩。
顾卿晚惊的捂住了口,心想方才秦御该不会是和那女人在玩什么过火的游戏吧,然后被自己给撞破了,秦御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不得不中断,将她骗进屋里来,准备杀人灭口,以便掩饰他的某种恶趣味?
我的天,要不那个女人怎会躺在廊下,大概是受不住疼,晕倒了!
她就说嘛,那女人都脱成那样了,正常情况下,哪个男人会让她滚出去!
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危险了?可她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啊,不对,现在她都进屋了,就算没看到也猜想到了,完了,完了,秦御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屋子的。
想到这里,顾卿晚再不犹豫,豁然转身,撒腿就跑。
她刚跑出两步,还没出内室,腰间便多出一条铁臂来,紧紧扣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顾卿晚就被秦御直接夹在了腋下,往床榻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
顾卿晚脸色都白了,惊叫着,抬手去抠秦御掐在腰肢的手,双腿使劲踢腾。可他的手却像是钢筋铁骨一般,愣是一条缝都抠不起,倒是引来秦御一声冷笑,道:“你再乱动乱叫,爷一掌劈晕你!”
劈晕了就真的完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啊。
虽然顾卿晚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可起码醒着还能有挣扎的余地,她立马不动了。
接着秦御便将她丢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的盯视着她。
顾卿晚觉得床是个很令人遐想的地方,她脑海中立马浮现,秦御妖颜兴奋,冲自己施虐,而自己哗哗流血,换来秦御淫笑的场景。
浑身打了个哆嗦,顾卿晚缩着肩膀往床角躲,心里想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谁知秦御便噗通一声,直接躺倒到了床上,顾卿晚吓的差点没尖叫出来,正想着要不要舍弃自尊,跪下来哭一把鼻子,然而想象的事情却都没有发生。
那边秦御已经闭上了眼睛,道:“揉头!”
顾卿晚愣住了,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脸色微红,剪裁极好的眉形微微蹙着,神情倒显得有些痛苦。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绫缎的中衣,下头是同色的亵裤,未曾着足衣,像是刚刚沐浴过,浑身还带着水汽般,鬓发微湿,神情有些疲惫。
这样子,怎么他才像是那受虐的?
顾卿晚狐疑不已,有些弄不清楚情况,但此刻她对秦御的害怕却是没减多少,既然他让揉头,那就揉吧,揉好了,这位爷大发慈悲,她才能平安离开不是。
顾卿晚想着,跪坐着挪了过去,靠的近,心神又没方才那样惊惧,这才闻到从秦御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
对,之前陈梓砚说是要不醉不休的,他喝酒了。所以,这是虐待婢女,属于醉酒后遗症?
“快点!”
秦御的催促声响起,顾卿晚忙收敛了心神,抬手触上他的眉际,慢慢揉按了起来。
前世沈天王虽风光,可该应酬的时候,尤其是面对那些政府高官时,也有被灌的很惨的时候。顾卿晚作为心疼老爹的孝顺闺女,没少伺候过老爹,甚至还照着家庭医生的手法学习过,怎么按头能减轻宿醉。
她揉按的轻重得益,很是得法。
秦御原本是被她各种不尽人意的反应给惹的火大,愈发头疼了,便想罚她些什么。可他的头实在疼的厉害,故而将顾卿晚丢到床上,便也躺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听着那女人缩在床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便顺口给她安排了点活。
话出口还觉得想法不错,她将他气的头疼,自然该她来照顾。
本想着顾卿晚笨手笨脚,先前又是大家闺秀,也没指望她能照顾的如何好,可却不想这女人有时候还真能给人些惊喜。
那双绵软的小手按压在他突突直跳的青筋上,就那么不轻不重的揉按打圈,轻捏慢转的,纠结在一起的筋络便像被这灵巧的手解开了结,疏通了血流,沉沉的脑袋,立马觉得清爽舒服了不少。
且随着她的动作,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断往他的鼻息间飘,那味道不同于香粉味儿,没香粉味儿浓郁刻意,很清新自然,就像是有朵带着露水的花,在他眼前缓缓盛开了。
秦御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辨出,那是荷花的香气,淡淡的,暖暖的。
香味好像有宁神的作用,平复了他暴躁的心,他不觉又吸了一口,舒展了眉宇,道:“你用什么香?”
顾卿晚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正想说自己没用香啊,突然目光落在手腕上,这才想起来,是那朵玉莲花。
那玉莲花天天吐花蜜,花蜜就有股荷香,也不知怎的,如今久而久之,她的身上便沾染了那股香,似有若无,离的近了才能闻到。
且以手腕间香味更浓郁一些,秦御闻到的一定是玉莲花的香味。说来也怪,身上有了这玉莲花香,竟好像就不沾旁的异味了,连出了汗,都什么味儿也闻不到,只有这暖荷香。
她可不想让秦御知道玉莲花的存在,故此话到了嘴边,改了口,道:“就是很一般的荷香粉啊。”
“以后都用这个!”
秦御理所当然的声音传来,顾卿晚翻了个白眼,心说管的倒是宽。
只她听秦御的口气平缓了下来,这会子看着好像心情还不错,便舔了舔唇,试探着道:“其实我这么晚过来,是想和王爷说件事。”
“说。”秦御未曾睁开眼眸,却难得好心情的应了一声。
顾卿晚笑了笑,忙道:“就是陈姑娘,王爷也知道,她是我的手帕交,今日是马车坏了,这才到了大长公主府来,明日她也要回京的,能不能让她和我一起走?”
秦御闻言,倏然睁开了眼眸,盯视着顾卿晚。
他的眼神有些锐利,他觉得顾卿晚这样说,乃是不想和他再呆在一辆马车上进京了,这才拿了陈心颖说事儿。
见顾卿晚冲着自己讨好而笑,秦御却毫不心软,冷声道:“军营重地,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说加入就加入?不行!”
人说过河拆桥,这位大爷倒是好,一面还享受着自己的伺候,一面毫不留情的拒绝她小小的请求。
顾卿晚恨的直想一拳头砸在秦御脑门上,想着自己大抵承受不住殴打郡王的罪名,这才生生忍住了,揉弄秦御额角的力道却分明偷工减料,敷衍了事起来。
事实上,顾卿晚此刻已经跑了神,她在想既然秦御不同意,自己又为什么非要跟着他走呢。对啊,她可以求求大长公主,看样子大长公主之前对她的印象还不错,明日大长公主得知那佛殿已经连夜盖了起来,就只会更加满意她,她央求大长公主收留两日,大长公主一定是会同意的。
彼时她和陈心颖岂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不用再受制于秦御。
简直不能再好了。
她打定了主意,心情大好,唇角不觉便微扬了起来,却闻秦御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在想什么?”
顾卿晚望去,就迎上了秦御幽深无垠的异眸,里头分明是探究之意。顾卿晚怀疑秦御扣着她,是想寻机会出之前她大闹军营的气,找回场子,故而此刻本能不想告诉他心中所想,可秦御的眼神实在太可怕太锐利了,就好像能够穿透她的内心一般,顾卿晚心中一突,急于遮掩,便慌不择乱的道:“我在想方才那个婢女,她好像是晕倒在外头了,王爷不找个人看看?”
她这样说,秦御倒眯起了眼。
那婢女晕倒了,她想到那婢女,反倒笑了起来,难道她虽然表现的无所谓,其实心里并非不在意?
不然婢女倒霉,她高兴什么?
他心情一时有些好,唇角略勾了下,道:“你很关心她?”
他口气有些古怪,顾卿晚敏感的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好像很危险,她浑身紧绷起来,想了想忙道:“怎么会,我又不认识她,关心她做什么,我就是关心王爷,王爷想啊,她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岂不是对王爷的名声不好?”
顾卿晚的话却令秦御一愣,道:“她死不死的,关爷的名声何事儿?”
顾卿晚心道,这怎么会没关系,那婢女要被玩死了,你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
可这话她却不敢当着秦御的面说出口,这样岂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已经猜到他那些不良癖好了?不行,不能说。
想着,顾卿晚便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王爷,你的头还疼吗,要不要再揉会?”
秦御见她乖巧,又见她方才偷偷攥了两下手,显然是手指揉按累了,便难得的没再刨根问底,只道:“不必了。”
他说着坐起身来,用修长玉白的手理了理身上的中衣,整个人瞧着清爽精神了不少。
他方才摊手摊脚的躺在床边儿上,一双又长又直的腿直接便挡住了床边儿,此刻见机会难得,顾卿晚忙就跳下了床榻,冲秦御福了福身,道:“既然王爷这里已经没事儿了,那我便告退了。时辰也晚了,王爷明日还是早起赶路,也该早些休息。”
秦御被揉的舒服,伺候的得意,便也不再难为顾卿晚,先前的事儿,也没再跟她计较,嗯了一声。
顾卿晚简直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走,生怕这人再改了主意,想起灭口的事儿来。
谁知她刚走到通往外室的珠帘处,就听秦御再度开口,道:“那个……先前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卿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忙站定回头,果决的道:“我方才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想,真的。我也不是多嘴的人,绝对不会多舌,王爷放心。”
秦御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可大体意思还是满意的,他便点了下头,道:“那女人敢算计本王,爬本王的床,就该做好被挫骨扬灰的准备,你也不用担心同情她。休要再多管闲事,明白?”
顾卿晚这下是彻底不明白了,因为太过愕然,她一时忘了演戏,真情出演,诧异万分的看向秦御,道:“算计?爬床?挫骨扬灰?”
天,难道他们不是在玩某种游戏,那滩血是秦御把那婢女给打的?
这个现实和顾卿晚先前想的相差实在太大,她面上的表情也太惊愕,以至于秦御立马就觉出了不对劲来。
这女人这样的表情,明显就是误会了,那为什么方才自己说让她别多想时,她却表现的那么镇定,讨好的说没误会,没多想。
可现在又这样震惊,她刚才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什么好像灵光一闪,让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顾卿晚却敏锐的发现不妙,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跑,她溜的太快,又本来便站在门口,待秦御想明白时,就听砰的一声响,顾卿晚已经撒丫子奔出去到了院子中。
秦御气的连鞋子都没撒就去追,出了门,到了廊下,却只见月色下一道仓皇远去的人影,尖叫一声就闪过月洞门不见了。
“顾卿晚!”
顾卿晚奔出小院,还没喘上一口气,后头的宅院中便传来了秦御气急败坏的吼声,她浑身一哆嗦,脚底抹油跑的更快,瞬间变成一个黑点远离了飞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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