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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之边,青天之外。散落着片片安静的栀子花,在风雨之中,四散飘摇。仰望天空,可以看得到。风中那滴晶莹的泪,像是一株千年的琥珀。少了另一个人的陪伴,是多么寂寞。
每个人都是一个圆,降落到凡尘之间。跌落两半,在寻寻觅觅的人海之中,只为找寻失去的另一半。可是这一切对于婉凝而言,似乎更加困难。她想着君颢,这种思念从未停止。
门轴声动,但见君琰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的向她走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尊好看的雕像,沉稳安逸。倘或没有权利相争,或许婉凝会和君琰。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可惜在权力面前,所谓的情感。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像是君颢曾经说过得那句话:“关于****,在权利面前失去所有。”而今想着,这句话果然很有道理。那时的婉凝,若有所思。
“小凝,这一半兵符你拿好,”君琰伸出手来,托着那半块儿兵符。他不想,看到婉凝伤心难过的样子。倒不如借着婉凝的手,把兵符给了君颢。这样一来,他也能赢得名正言顺。
兵符是一块儿半透明的玉,中间玲珑剔透。唯一的缺憾,便是少了另一半。临出宫前,君颢把那一半给了陈书阁。只要将两块儿兵符合拢,便可调动边关大军。
眼下柳子煜靠着虎符,顺利拿到了御林军的兵权。就只剩下这半块兵符,对于婉凝而言。这可谓是来之容易,看着这块兵符。婉凝顿时想起了什么,警觉地问道:“你怎么不亲自给君颢?”
“你也知道,大哥的脾气,”君琰颇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说道,“我希望你会,帮我这个忙。至少,你也会自由了不是?”听着他说话的口气,婉凝只觉着甚是虚伪。
既然君颢不肯接受,那么就说明他打定主意,要自己做主的。可是他被软禁,又没有法子出宫。可又怎么办呢?本来说好的,是要定在元汐月的生辰的。可惜,汐月被废,如何是好?
回望着窗外蓝湛湛的天空,婉凝只觉着此刻的脑袋有些发昏。眼前竟也有些发黑,君琰的身影看着越来越模糊。她往后靠了靠,倚在一张椅子上。微闭着双目,方觉脑子清醒了一些。
此刻间,她竟是嗅到了一阵淡雅的栀子花香。熟悉的味道,让她仿若回到了君颢身边。慢慢睁开双眼,却是一杯清茶。但见君琰温婉的笑着:“这是我泡的栀子花,味道特别好。”
青花白底儿的茶杯里,是一抹夕阳的颜色。茶水上面,漂浮着几瓣栀子花。微风拂过,略微夹杂着青草的味道。世间茶类繁多:碧螺春,铁观音,西湖龙井。却从未听过,栀子花茶。
“你收好兵符,君颢便可自由,你也可以安心养身子了,”君琰轻声说着,便将茶杯递到她面前。这番话说的委实让婉凝难过,她没有想过。君琰会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之人。
她揉了揉太阳穴,轻笑着摇头:“君颢都不会要的,皇上怎会认为,我便会收下?皇上的心意,奴婢心领了。”听着她说的话,君琰的心里顿觉愧疚至极。让君颢离开,也是为了婉凝开心。
“有君颢在,奴婢并不觉着难过,”婉凝冷冷的回着,“不管怎样,你都不要白费心思了。”此刻茶面上的栀子花,像是一颗落寞的心。君琰失落的放下茶杯,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总会有这样的下午,安静的桌案后。摆放着笔墨纸砚,古琴烛台。窗外不时会有鸟儿飞过,叽叽喳喳。在这平静的黄昏,增添一丝乐趣。每当这个时候,婉凝便会望着正阳殿的方向发呆。
那是一种难以忘记的情怀,看着桌案上的兵符。婉凝想着昨天,君琰还是将兵符放在自己这里。无法抗拒的事情,让婉凝左右两难。倘或给了君颢兵符,他一定会误会自己的。
可若是不给的话,他又怎会复位?本欲与柳子煜商量好了,要在汐月生辰动手的。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样的时机只怕又要失去。那个时候,谁还会记着自己的心思。
不知不觉间,落日已经慢慢沉入山谷。彼时纤云满脸喜悦的走进来。低声对婉凝道:“元姑娘的生辰不变,日子也定好了。就在十天后,姑娘应该知道怎么做。”
适才还在担心的事情,现在竟会有了转机。婉凝有些疑惑,终是明白了其中缘由。因为纤云是王连瑛的侄女儿,他虽说现在侍奉君琰。可到底要站在纤云这里,毕竟纤云是他的亲人。
更进一步说,便是王连英现在充当“细作”身份。观察君琰的举动,然后告诉给纤云,再通传给婉凝。不管怎样,王连英总不会害了纤云的。这么想着,这个消息确实可靠了。
记得君琰后来告诉婉凝,他说他对不起汐月。所以,这次的生辰还是不变。“算是对她的弥补,”君琰略带歉意,“比起丽儿,其实她要幸运很多。”真是可笑,其实谁也不比谁好很多。
后来的日子,变得漫长不可捉摸。婉凝从元易斌口中得知,汐月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在家打骂。摔桌子凳子,有的时候,还会跑到宫里吵闹。说是要见君琰一面,哪怕背影也是好的。
可是汐月始终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逐出宫。与其说是因为婉凝,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倒不如说她曾经是细作,君琰为了提防她而已。恰逢此时,婉凝说要放了汐月,君琰才顺水推舟。
让汐月误以为是婉凝挑唆,也是君琰的一样心思。使得汐月对婉凝抱有怨恨,时常冷眼相对。“燕婉凝!是你!我恨你!”汐月指着婉凝大骂,“如果不是你,我怎会被废掉?”
此时的婉凝,也渐渐明白。君琰其实一直都在,时刻提防着每一个人。比起做梁王的时候,君琰更显得谨慎有加。“小凝,也是无可奈何,”君琰总会替婉凝说好话,却让婉凝觉着虚伪。
“纤云,把兵符收好,明天我们就去锦祥宫,”婉凝平静的话语下,其实是一颗躁动的心。她已经想好,如何对付君琰了。她对着纤云又悄声嘱咐,方才放下心来。
可是谁会想到,就是这样的决定。让婉凝把所有人,甚至于东麓,推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以至于后来的二十年间,婉凝都要费尽心思。重新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东麓。
月影萦绕,周而复始。单调的生活,在离开春天的记忆之下。慢慢的游走,像是空中一道灿烂的霞光。当一个人停下脚步的时候,才会欣赏周围的风景。不至于,让自己的生活乏味。
如花的岁月,随着风中暖暖的味道。一点一点逝去,消散在这个初夏的季节。不过十天的功夫,便会迎来新的黎明。那时会是怎样的,婉凝不知道。她只是知道,现在她需要给予君颢支持。
从纤云口中得知,太医院已经释放了那些郎中。“就只是穆公子……”纤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看起来痴痴傻傻,大约是试药的缘故。”果然,还是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尽管婉凝如何挽回,她都无法改变现实。不过还好,随后赶来的巧巧。让婉凝顿觉生活有了颜色,还是在玉池人家。见得最后一面呢,而今在宫里重逢。真是缘分。
听闻宫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试药的经过。巧巧的脸色变得很是难过,她苦心从江城赶来。却不想,听到如此消息。此刻她的心儿,宛如坠了千斤石头。婉凝愧疚道:“巧巧,对不起……”
本来到京都好好的一个人,却会变作痴傻。这样的事实,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谅解的。她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转而问道:“我要见大哥一面,至少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说到这里,婉凝更觉对不住巧巧。因为昨天的时候,就听闻王连瑛说。穆辰宇已经被出了宫去,穆辰轩也在焦急地寻找。这突如起来的消息,让巧巧顿时恼羞成怒:“燕婉凝!枉我把你当亲姐姐看!”
早先在江城的时候,自从婉凝的到来。似乎将一切都改变了,如果没有婉凝。是不是,一切终将回到原点。巧巧那时好恨,恨自己为何帮助婉凝。而今却是害了大哥,害了穆家。
窗外的月色凄迷,朦胧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婉凝看着巧巧,气得发红的脸颊。不觉上千,挽着她的小手,低声道:“巧巧,我知道你很恨我。眼下之计,是要尽快找到你哥哥才是……”
哪知巧巧甩开婉凝的手,冷言道:“你究竟要怎样?燕婉凝,我穆巧巧不会任你摆布的!”她说的咬牙切齿,在婉凝的心口,划上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毕竟这样的结局,谁也不想的。
倘或不是君琰说什么“试药”,穆辰宇岂会遭此横祸?而今他又失踪人海,京都这么大。去那里找寻呢?婉凝顿时满心愧疚,对于她而言。除却对萧易寒的毁约,也便是欠了穆家。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要捉弄与她。大约,这便是命运吧。听着叶子在窗外轻轻摇动的声音,婉凝的心口一阵一阵刺疼。她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对巧巧说才是。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穆姑娘这话就不对了,”纤云实在看不下去,便插嘴道,“我们姑娘吃了多少苦,你知道么?你实在是误会了姑娘!”不知怎么,听着纤云帮她说话。婉凝只觉,鼻子酸酸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像是导火索。巧巧顿时火了:“我误会她?若不是她到江城,我怎会千里来到京都……早知如此,也就不必费心了!”她说着,便从袖中扔下了一包珍珠草。
烛火微微摇,晃动着一朝离散。两行清泪,洗涤着心里凄楚的酸苦。木格窗上的月色,渐渐隐退下去。露出一丝丝天晴,遮掩着婉凝此刻的心,她蹲下身子,一一捡起那些珍珠草,方才理解巧巧的苦心。
珍珠草素来生在谷底,并且喜阴不喜阳。若不是行走于山崖水涧,又怎会摘取珍珠草。而且珍珠草的药性极好,尤其是对双目,有点睛之功效。将珍珠草蒸煮,敷在眼睛上是最好的。
看着这些珍珠草,婉凝甚至于,可以想象得到巧巧的心思。她必是为了自己的双目,才下的谷底的。这份超越友谊的情感,婉凝顿觉感激万分。只是因为穆辰宇的缘故,她与巧巧彻底生分了。
本以为来到京都,一切都会好转的。哪里会想到,一切都变了,变到如此陌生。就连去看望萍贵人,都要有侍女陪着。她知道,那定然是君琰嘱咐的。这样的生活,过得很是无谓。
“你不要怪巧巧,”颜舜祁把巧巧拉了过来,特意对婉凝道歉,“她性子直,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燕姑娘大人大量,不会计较这些事儿的。”他说着,就要巧巧向婉凝道歉。
可是谁知道,巧巧狠狠瞪了她一眼,立刻回道:“除非,她能够把我哥哥找回来!”“我答应你,”婉凝忙忙接口,转而笑对颜舜祁,“颜公子,真是要谢谢你了,不然我……”
其实这个时候,巧巧和颜舜祁的到来。虽是一个小小插曲,对于婉凝和君颢,却是一件恰到好处的事情。直到后来,婉凝才晓得。颜舜祁作为大理寺卿,曾经常年在外寻访。
并且当初他奉的命令,也都是君颢指派的。颜舜祁关心民间疾苦,赢得民心的事情,人尽皆知。那时的颜舜祁,所代表的自然是君颢的利益。百姓们也都交口称赞,对君颢予以肯定。
可如今他要面对新的皇帝,自然也要进宫来的。因为他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所以他便跟着巧巧,一路来到京都。沿途所经各地,尽是逃难民众。因为有胡族兵和西戎兵来了。
“他们要把谋害公主的罪责,推到东麓身上,”颜舜祁淡淡开口,“此番进宫,我只为请皇上下旨,赶走那些蛮夷人。”不过这确乎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君琰默许来的。
假如婉凝猜得不错,颜舜祁应该是有备而来。不然,他又怎会信誓旦旦的说出这番话。游走天下的日子,颜舜祁不仅是帮助百姓。还结交了许多江湖好友,可以说,对君颢复位很有好处。
婉凝听了这些话,喜得感激不胜:“颜公子果然,要帮助君颢?我就先替君颢谢谢你了……”原来这才是颜舜祁进宫的目的,至于劝说君琰出兵,也只是缓兵之计。他对君颢忠心,自然是要救出君颢的。
“我要见一见柳将军和林侍卫,不置可否方便?”颜舜祁压低声音,期望与他们一见。毕竟,他们掌握着真正的兵权。婉凝点头之余,有些犹豫。因为还有半块兵符,不知如何办。
但见颜舜祁轻轻笑着:“还有七天,寿宴之上,我自有法子……”听了这些话,婉凝顿觉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亮。相信在七天之后,自会云拨雾开。那时的她,对未来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