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美在侧

梦无垠心向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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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安严府正厅,气氛一时凝重,严桧、严嵩、林升三人相聚,其余人通赶向外,更有心腹于门外相守,使里间所言,外间半点不知。而林升提出相谈朝廷、皇帝之事,让三人不免郑重,对时下处境了然于心,便有所担忧,毕竟遇刺是小,失帝王恩宠是大。

    因而,谈起项天择,严桧忧心忡忡:

    “升儿,你所要说,亦正是为父忧虑之事。皇上自樊阳行宫返,如同换了一人似。不仅三日必朝,奏折也通通自己看去,有事亦不与为父商量。为父虽仍为丞相,可这权利总觉大不如前。况之前那次朝会,升儿你也看到,是如何不给我三人面子。”

    “皇上莫不是对我严家失了信任,不再优宠?”严嵩待父话完,即刻在旁接道,目光视向林升——他这姐夫,每每总能出些好主意,

    “我看皇上近日有振兴之像,亦不寻欢作乐,且竟亲近耿继忠等与父亲作对的臣子,要知平素,皇上可是最讨厌耿继忠那样死板的大臣。可现在,现在真是大不同,感觉于我严家是大不利啊。”

    但见严嵩双眉紧皱,话完抿唇不言了。

    林升则思酌道:

    “皇上曾言他樊阳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与先祖梦中相逢,先祖告其创业之坚,呵其任意妄为,自此醒悟。小婿以为鬼怪之事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然皇上近些时日确有变化,我们,还是早做防备的好。”

    “如何防备?”严嵩脾气稍躁,听着急了,“爹前些时候有意无意推荐的官员,皇上他一个都没用!反是耿继忠等人推荐的,他问也不多问,直接就给用了。叫我们该如何?”说到激动处,便见严嵩直摆手,语气激烈,犹有“兴师问罪”之像。

    “阿嵩莫急,莫急。”林升见他那样,面上却带笑,浮手压低,

    “我三人最无力处便是没得兵权,可尽量结交当朝一些将军;且眼下,皇上对我等怕是起了戒心,岳父大人、阿嵩,”

    说而向他们拱手,林升复道,“我三人各居要职,暂需行事低调、谨慎,与众臣修好,少与之作对;又听闻皇上身边近有个小德子公公,甚得荣宠,可派人拉拢;而宫中御林军统率孙威本就因岳父大人得以提拔,时下非常时期,这条线更得抓牢。”

    但听林升有条不紊、徐徐道来,让严桧严嵩父子听得不住微点头,示以赞同。其间严桧时常捋髯思索,面上沉重,忽不知想到什么,突开口道:

    “等等,嵩儿、升儿,为父想起武仁王项天佑曾有意与父联手,里应外合推翻今上暴政。为父以前从未思及这方面之可能,如今想来或也不错,你们以为如何?”但瞧严桧话语、神色,都显得他此刻对此事犹为希冀。

    “不可!”然还未探讨,严嵩刚想说什么,林升立即便反驳,

    “岳父大人,这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严桧疑惑又些许不悦。

    林升瞧出岳丈动怒,便起身离座,郑重作了一揖,遂才解释:

    “岳父,那武仁王比起今上,怕是更难相处,其心思难猜、以诗文之才自负自大,亦不如今上那般好糊弄。且小婿观那武仁王,非有多少容人之量,只怕更是薄情寡恩,不是明主。他说与岳父联手,必是许了好处,可他日能否遵约都是难说。

    且推翻暴政,呵,皇上近些日废了、改了不少律令,若以后不再变,则讨伐师出何名?无名便不正,即为犯上作乱。以一隅作对朝廷,怕是难。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武仁王联手!”林升言之凿凿,下了死论。

    然话锋一转,他又忽道:“究竟皇上现在对岳父是何样态度,我们还未可知。小婿以为,不日便要朝会,岳父大人不如借此次遇刺待朝会试探皇上。等试探过后,我们再做具体打算。”

    林升禀道,严桧却不解女婿深意,他听完锁眉深凝:“试探皇上?”

    须臾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你是说要为父早朝称遇刺不上?”

    “岳父大人英明。”林升立道。但见他又长揖,眉开眼笑,几分奸诈。

    三人遂相视而笑。

    ……

    镜头再转,皇城帝王寝宫坤极殿,幽幽烛火,昏暗晃耀,衬得人心亦然。

    项天择看床上女子绝美面容——她已初醒,由郭筱帮着换了身宫女装束,原先浸了血的夜行衣和项天择自己割了袖的便服都由项天择交给了小德子,命其隐秘烧掉。

    却见这不再一身黑的女子,少了庄肃,添了美艳,项天择呐呐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心里总觉羞怯,不禁暗讽自己真是没出息——明明菡菡比她还要美。怎得这女子反更让他腼腆?哦,该是菡菡已经很熟悉,深刻于心了吧?而这女子,不过初见。

    可不过初见,却毅然决然替他挡下那剑,何以?这是第二个愿意为他挡下灾祸的——想到这,项天择又复杂莫名,感触颇深,几次看那女子,眸子蕴着深杂意味,想问又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民女柳箐晗多谢皇上救命之恩。”反倒最后女子先开了口,

    叫项天择吓了一跳,忙摆手,眼神飘忽闪躲,有些慌张应下:

    “啊,不客气不客气。朕救你,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噗嗤”道那大小子模样,叫床上平躺的女子看着一呆、转而一笑,笑声清脆如铃:

    “民间所传皇上,荒淫好色、暴虐无道。如今亲看,却不尽然。”

    “啊,”被那一笑之媚搅得乱了几分心神,项天择只得被动回应,讪讪而道,“有那么差吗?”

    “可能有吧?”须臾又摸了摸后脑勺,项天择头稍仰向屋顶,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心道——“柳箐晗”,是个好名字。却更叫女子咯咯轻笑。

    只是想是那笑牵动了伤口,女子忽而不笑了,换作痛苦嘤咛。

    项天择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步,暗运气顺手腕输那女子体中,后者瞬时便感好了许多。

    “姑娘,姑娘内伤外伤俱重,但内伤难愈。朕看,不妨先让朕扶姑娘起来,为姑娘运功疗伤?”

    项天择随后又道。他说这话时,心里全希望替他受过的这女子快点好起来,而无半点其他心思。那名为“柳箐晗”的女子看他,见他眼神真诚也就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项天择遂一手往枕头和脖颈缝隙插去,缓缓使力让柳箐晗起来,二人随后盘膝而坐,项天择拖鞋上榻,涤去多余心思,手掌覆上女子后背,丹田运气,掌心而发,热劲催生,项天择开始为那女子运功疗伤。

    ……

    盏茶片刻过后,项天择回气收功。柳箐晗得九阳浑绵内力滋养,竟觉好了不少,嘴上虽不说,可心里直叹,他(项天择)不知得了什么功法,上次见时还毫无武功,这次竟这么厉害——虽惊叹,却是为项天择高兴的,明明他们见了,才不过两面。

    项天择自不知女子心思,更不知他们之前见过,女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白衣公子。只看人不便,又顺手使力帮着躺下。

    而后开口,言语迟疑又微结巴:

    “姑娘伤重,不宜过多移动。如果愿意,可与朕同床。不过姑娘放心,朕绝无他念,朕只是顾及姑娘病体。但姑娘若真不放心,朕立即命人寻间屋子给姑娘住下。”

    项天择说得信誓旦旦,就差没举手给人来段发誓。柳箐晗瞧他那样,“噗嗤”又是笑了,笑得极轻极轻——这是她今天第三次笑了,平素每每便是接任务杀人,过的沉重压抑、风险又大,她其实极少极少笑。

    笑过后,柳箐晗看项天择涨得有点红的脸,忍不住生了逗趣的心:

    “看你这样,也知道你不会做什么。我干嘛要怕?不就是同床吗,于我有个居身之所便行了。更何况这床还是龙榻,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我这般的际遇吧?如此,小女子还要感谢陛下的恩典了。”

    “不谢不谢。”项天择立即答道。

    他相问得了应许——只是出于对女子的尊重、怜惜,并非什么完全的正人君子,更心里有了她人,暂无暇他顾。所以项天择现对这女子,只欣赏其美,感念她为他挡箭,对她刺杀严桧一事亦不反感,所以犹为客气。

    但见项天择在殿内走,先吹灭了几盏烛——按平时他是喜欢全灭的,只是此刻怕女子不习惯,特意留了几盏。

    而后翻身上床。女子在外,他便直接到里,与女子头一个朝向这,一个朝向那,掀了被身体进去再盖上,双手在外,看着深红的房梁顶,又道:

    “姑娘毕竟是替朕挡了一剑,算是救了朕一命,朕该好好谢谢报答姑娘才是。只是朕不解,姑娘为何愿在自己重伤的情况下为朕挡剑?”

    “那也是皇上先来救民女的,”柳箐晗对为何挡剑一事避而不答——其实她也说不清,只那时看到便义无反顾得替了。又怕再问,随即换了个新话题道,

    “民女也好奇,皇上难道不因民女刺杀丞相而生气?那时还对那些人说等功夫练成了也去刺杀,民女现在想来甚觉好笑,皇上与传闻大不一样啊。”

    少女说而,又要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