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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听了刘春凤的叙述,康怡敏还是摇头。
说“你这些雕虫小计谁都能表演,你喜欢李郎,想嫁给他,可是孩子不接受你,你想方设法讨好孩子,一旦你的阴谋得逞了,就会原形毕露,不管怎么说,这后娘难当。”
刘春凤说:“有啥难当的,这人心换人心,只要我把他们当成亲儿子疼着,他们还会不领我的情?”
康怡敏说:“你说的不错,如果你没有亲生的,或许你会待孩子们好,孩子们也会领你的情,可是,你能不生自己的孩子?这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有亲疏之分了,即使你心中把他们当亲生,他们也会和你心生隔阂,要一碗水端平,难,这仨孩子的脾气我知道,你不会有啥好日子过。”
刘春凤说:“你,喜欢李郎,却犹犹豫豫的不肯表态,就是这想法吧,如果让你当仨孩子的后娘,你会一碗水端平吗?”
康怡敏说:“我不会像铁锁的亲娘一样,亲自己的孩子,虐待前面的孩子,但要四个孩子一碗水端平,甚至说像春娟一样,待前面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还亲,我恐怕做不到了。”
春凤说:“怡敏姐,你是个实诚人,这话人人都想,但不说出来,我也想这个事情了,我不要自己的亲生了,我也不会生了,我就把这三个孩子当成亲生养大挺好。”
春凤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说:“这是今早邮递员送来的,你看看吧,你看看这马朝阳多不着调,我等他十年他没有音信,偏偏在这节骨眼儿有信了。”
康怡敏打开信读起来:
春凤:你好!
我日思夜想了三千六百个日日夜夜,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你也一样吧,朝英到部队上来了,她告诉我,你还在等我,他还告诉我,十年前你不是逃婚,你是见义勇为,你是为了救表姐春娟才失踪的,也怨我没有等你,我本来有一月的婚假,可是,才一周时间,我就接到部队的急电,回部队了,这一分开就是十年没有音信,我执行的是绝密任务,也是危险的任务,好几个战友都牺牲了,我也几次遇险,苍天保佑,绝处逢生,如今我们完成了任务,回到北京了,我被评为特级英雄,要参加国庆十周年观礼,部队领导问我需要什么?我说:“我最需要乡下的妻子到部队和我团聚,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因为集训紧张,我不能亲自回家接你,部队已经派人去接你和母亲,希望你快点到北京和我团聚,我已经望眼欲穿了。
此致
敬礼!
马朝阳
*年*月*日
康怡敏喜出望外,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刘春凤,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赶紧回去准备去北京吧,马朝阳望眼欲穿了,也是的,他比你大三岁,三十三了,真该有个儿子了。”
刘春凤说:“我不能给他生儿子”
康怡敏说:“你开什么玩笑?女人不给男人生孩子,要女人干什么?再说呢,刘春凤你不是有母亲臆想症吗?马朝阳这样的大英雄,那雄性基因多好,不知有多少风流才女在梦寐一求呢,你赶紧去吧,去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
刘春凤说:“我配不上他?”
康怡敏说:“什么叫配上配不上?这男人他喜欢你了,你就是丑八怪,也能配上他,更何况你刘春凤还是才貌双全呢?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你和马朝阳的那点事儿,我可都清楚。”
刘春凤说:“我不能给他生孩子,我子宫里长了瘤子,医生说恐怕产生病变,我做手术了。”
康怡敏直愣愣的看着刘春凤:“春凤,你真的这样命苦吗?,不过,也没有什么,只要马朝阳他爱你,你不生孩子,他也不会计较。”
刘春凤说:“他不会计较,我会计较,这样对他不公平,他九死一生才回到北京,娶个老婆是个乡下的女人,还二戆子,先是逃婚,又不会生育,他这大英雄那么好的雄性基因不就白白浪费了,这样的痛苦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的了,你说的不错,自古美人爱英雄,有多少美女在追求他呢,朝英对我说,他五哥的婚姻是由组织安排的,组织帮他找了一个大学生,还是团长的女儿,人家才是才貌双全,出身又高贵,配得上马朝阳这大英雄,再生一双英雄儿女,马朝阳吃了那么多苦,也该享点福了。”
康怡敏说:“像你这二戆子女人真是世间罕见,这么说,我是没戏
了?你刘春凤真的死心塌地的爱李郎,真心实意的给三个孩子当后娘?在这乡下吃苦受累一辈子?”
刘春凤说:“你说的对,李家的舞台上你没戏了,如果你要唱戏,就再找个舞台,反正这世上好男人多着哩,上下寨没有,你就去别处找。”
康怡敏说:“我受你传染了,也得了爱情狂想症,你说的对,这上下寨唯一的好男人被你刘春凤抢走了,我要离开了,我把李郎和孩子们都交给你了,你得把他们照护好。”
刘春凤说:“你去哪儿?”
康怡敏说:“翠枝妹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杨哥的战友,在洛阳火车站工作,还是个副站长呢,离婚,有一个女儿判给了女方,对方对我的条件还挺满意,这事要成了,我就能到车站工作,孩子也可以到洛阳上学,我觉得这条件还可以,就答应见见,约好了明天相亲。”
刘春凤高兴地跳起来“好呀,我陪你去吧。”
康怡敏说:“你不嫁了?”
刘春凤说:“是呀,咱俩这好事咋就撞了车,难道这七月初七就是个好日子,我要成亲,你要相亲,但愿咱这有情人都成眷属吧。”
刘春凤高高兴兴的走了,康怡敏感到十分的疲累,回到屋里和衣躺在床上,一声雷,一道闪电,紧接着就下了一阵猛雨,凉风从敞开着窗户吹进来,闷热的空气变得凉爽,蚊蝇也躲起来了,虫鸟也安静了,康怡敏沉沉的进入梦乡,这一夜她睡得很香,香的连梦都不做。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挂在榆树稍上了,她坐起来,并没有立刻下床,而是靠在床头想事情,这也是她的习惯,遇到大事没有人帮她拿主意,就是自己坐在床头想啊想啊,想清楚了就去做,不管是对是错都由她自己担承。
要不要去洛阳相亲?
康怡敏其实还没有拿定主意,去吧,她对上下寨还有点恋恋不舍,这里有她喜欢的万祥哥,就是不能和他结婚,能经常看看他也够了,这里有缝纫社的这些好姐妹,和她们在一起工作,很轻松很快乐,还有公爹,十分的怜惜她,时时处处为她考虑,如今公爹老了,如果自己带着孩子走了,谁来照顾他呢?特别叫她难怅的是儿子,这张旺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心思缜密,他很可能不愿跟着她去洛阳,撇下儿子她怎能放心。但是,再反过来想想,自己留在上下寨已经没有意思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亲事如果能成,自己就能到洛阳工作,儿子也能到洛阳上学,待安定下来,就把公爹也接到洛阳,让他老人家也享点福,如果他不想去,自己就多回来看看他,多给他一点钱,也算是尽了孝道,康怡敏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既然要相亲,就得把自己打扮的鲜亮点,她对着镜子梳头,看见了几根白头发,心里一凉,“老了,老了,青春的脚步太匆匆。”她将镜子反过来,里面是她和丈夫的结婚照,丈夫微笑着看着她,她说:“明哥,我想带着孩子重回洛阳,你觉得合适吗?”
“当然合适了,时间不早了,赶快走吧。”
刘翠枝接着她的话头,进了屋,康怡敏闹了个大红脸说:“翠枝妹,
你真是个热心人,你不是得给李支书照护事情吗?”
刘翠枝说:“巴结领导的人多,李家院子里挤满了人,连县长都来了,有我没我都行,你的事情比他的事情重要,人家男方催的紧,咱赶紧走吧。”
康怡敏和刘翠枝结伴走在街上,看见刘春风坐着架子车,由三个儿子拉着游街,刘春凤说:“刘主任,你耽误一会儿,帮我和祥哥做个证婚人,也就是个把钟头,耽误不了怡敏姐的事情。”
康怡敏说:“翠枝妹,你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我在家中等着你,二戆子,祝你新婚幸福!”
刘春凤喜气洋洋地说:“祝你相亲成功!”
人世间的事情也就是差这一会儿,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康怡敏回到家,坐在大榆树下择菜。
门吱呀一声开了,马朝英走了进来。
“怡敏姐,你好清闲呀!”
“是朝英妹吗?你工作那么忙,咋有闲工夫来看我?你可是无事不蹬三宝殿,多长时间没来了?”
“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事还不是小事,听说你要去相亲了?”
“这要去呢,刘春凤那二戆子把刘主任拉走了,要去给她做证婚人,你是春凤的好朋友,咋没去参加她的婚礼”
“我是想参加,可是,你的事情比她重要。”
“你们咋都这样说呢?”
“谁这样说?”
“翠枝嘛,她也说我的事情比他的事情重要。”
马朝英说:“我和她的目的不一样,她是为你的幸福着急,我是为孩子的未来着急。”
康怡敏说:“咋了,旺旺有事了,毕业考试考过了吧,他成绩咋样?第几名”
马朝英说:“不咋样,倒数第三名,语文不及格。”
“啊”康怡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朝英,你不要给我开玩笑,你说旺旺考不了第一名,这我信,是第三吧?看我回来咋收拾他。”
“就是倒数第三,语文不及格,作文是零分。”
康怡敏从朝英手中接过卷子,目瞪口呆,语文卷子得分真的是五十九分,作文是零,一大张白纸,只写了一行字:“天要下雨,娘要嫁,她要走,我有啥办法?”
朝英说:“毕业考试过后,要考高中的学生,都回学校补习,准备应考,旺旺这两天没有上学,老师找他谈话,他说他不愿意考高中了,老师这才反映到学校来,旺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是个好学生,如果考不上高中,可是可惜,明贤哥只留这一棵独苗,我们不能看着他自暴自弃。”
康怡敏怒气冲冲的推开公爹的门,没看见公爹,却看见旺旺撅着屁股正在吹火,昨夜下了点小雨,柴火有点湿,锅灶里冒着浓烟,呛得他直咳嗽,锅灶上撴的是一个砂锅,里面熬得是药,康怡敏当时太生气了,她不问青红皂白,抽出一根烧火棍,就朝旺旺的屁股上打过去,旺旺冷不防挨了一棍儿,扭过头看是娘,也恼了,跳起来夺娘手中的棍子,大声嚷叫:“你,有啥资格打我?”
“我是你的亲娘,你不好好学习,我就得管教你。”
“你不是我亲娘,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不是想当洛阳的市民吗?你去呀,没有人拦你?但是,实话撂到这儿,你愿上哪儿是你的自由,我不跟你去,丢人现眼,我没脸见老师见同学,我不上学了,我回家劳动自己养活自己。”
康怡敏更生气了,她的一片苦心不被别人理解也就算了,连儿子都埋汰自己,“娘怎么丢人现眼了?娘想去洛阳也是为了你?你不求上进,自暴自弃,你对得起娘吗?”
张旺斜睨着母亲:“我就是不求上进,我就是自暴自弃,我为啥要对得起你?你为我做过什么?爷爷病在床上不能给我做饭你知道吗?考场上想起你的事我就心烦意乱你知道吗?同学们都嘲笑我讥讽我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的心中只想着你的幸福,你不是要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康怡敏怒不可遏的举起棍子,朝儿子抡过去,不过,这一棍没有打到儿子的屁股上,而是,打到了公爹的后脑勺上,爷爷在屋里听到孙子在嚷叫,跑了出来,正看见儿媳妇举起棍子打孙子,扑上去大吼一声:“不准打我的孙子”,要夺儿媳妇手中的棍子已经来不及,就扑到孙子的身上,爷爷的头被打破了,鲜血直流,晕了过去,康怡敏吓傻了,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咋办,旺旺爬起来,背起爷爷朝村卫生所跑去,卫生所并不远,爷爷的伤也不重,汉奸医生马三爷医术高明,他手脚麻利的给洗了伤口,缝了三针包扎好,人也醒来了。”
康怡敏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干爹,人咋样?”
马三爷说:“没多大事儿,我给包扎好了,人也醒了,到底是咋回事?”
康怡敏松了一口气,低下头说:“都是我不好,朝英今早到我家,说旺不好好学习,成绩不好,我教训他,爹去护-----”
马三爷叹口气说:“这算啥事,你公爹虽然伤不重,但他的心病很重,你回去吧,给我们做点好吃的送来,让他在我这住一两天,我帮他调理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