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仙路有沟壑 古国势分崩

苍山秋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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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野所及,无垠的山野之间,只有一种颜色——无穷无尽的白。没有来过此处的人,初见如此景象,当会为它的绝美而叹为观止,白得是那么的无瑕而纯洁,天地之间没有半点污垢,似乎心灵也能被它净化得空灵无尘。但在此处呆久了的人,只会觉得色调枯燥得让人发狂,一模一样的四面八方,让你分不清东南西北,无论你用多少颜料勾勒出什么图案,要不了多久,就被它固执地用单调的白掩盖。这里是东洲大陆的最北端,幽州北部的天涯冰原,东洲最接近元星北极的地方,茫茫冰原的中间,是东西横亘,绵延千里的玉龙山脉。东洲顶尖九大门派之一的霓云宫,就坐落在玉龙山脉中央的北苍山。

    凡到过北苍山的人,无不击节高歌于造物之神奇。玉龙山脉东西约两千里,南北八百里,平均海拔大概三千米,绝大多数山峰常年白雪皑皑。但在它的中央部位,却突然下陷,形成一个纵横一百多里的凹地。凹地最低处只不过海拔几米,境内最高的北苍山顶峰,也只有海拔五百米。此处地热极其丰富,温泉密布,大小湖泊错落,常年雾气蒸腾,阳光映照下,七彩霓虹不时闪现。翠绿的植被铺满所有峰谷,各种奇珍异兽出没其间,与四周高耸的雪峰,形成极大的视觉反差。琼苑仙宫,不外如是。

    北苍山下,翠玉湖畔,入眼是一处庭院式古建筑群,飞檐翘角出没绿荫丛中,为霓云宫接待来客的迎宾院。绕过蜿蜒曲折的回廊,是一栋半在水面半在陆地的全木建筑。下面是几十根巨木立柱,把飞檐斗拱的木楼托举临空。楼底与普通一层房屋的房顶高度差相仿佛。拾级而上,迎面是一对雕花大门,门楣上书三个大字‘礼宾楼’。楼内正在待客。

    来客是一位鼻直口宽,相貌堂堂的国字脸中年人,乃是东洲九大修仙门派之一,九星宗派出的处理俗务的行使,后楚。主人则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霓云宫外堂主事,红芹。另有几位侍女煮茶弄琴,侍候吃食。需要说明的是,霓云宫内,除了来客,全是女性。

    “红师妹,真的就没有历行使一点消息?”虽不忿红芹一直推诿,也不得不耐下性子软磨硬泡。如此委曲求全的缘由,在于仙路堂的规则。

    仙路堂为千年前天外仙家主使下,九大门派联合组成的,统辖管理东洲修仙事宜的机构。以前有仙家的指令,各门派负责实施,各司其职,也就不存在什么纠葛、纷争之类的事。各门派地位平等,无需争权夺利。可是,两百年前,天外飞仙忽然断了联系,直至如今依然毫无音讯。

    没了仙家接引,两百年来也再没有人飞升仙宫,以前飞升的前辈同样踪影全无。仙路堂依惯例一直在运行,小事还好,比如检测武者级别,审核爵位,注册帮会等,但稍大一点的事就渐渐显露出问题。比如百年前,柳勇刘三辫二魔荼毒江湖,仙路堂就很难形成围剿决议。二魔功力太高,谁都怕折损自己的人手。最后导致仙路堂颜面大损,权威受到质疑,这才终于统一意见,合力扑杀。即便如此,各家也不是全力以赴,每家都有留手。导致最后,仙路堂第一次不是以居高临下、无可抗拒的方式,而是暗中和二魔达成见一个不得光的协议。

    九大成员地位相等,只要有了不同意见,事情就难以解决。哪怕只有一家不同意,也不好办,这里可没有少数服从多数的制度。如果各行其是,不用说,整个仙路堂就散掉了,这又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没有仙路堂,这九大门派也就无从控制东洲。二十年前,阳帝不经仙路堂许可,私自授爵。对这一明显有挑衅意味的行动,怎么处理又有了分歧,不仅是帮派之间,门派内部的意见也不统一。结果是某些激进人士私下暗中行动,造成阳帝意外死亡的假象。这样一来,仙路堂的裂痕不可避免地扩大了。

    另一方面,随着仙人的消失,东洲一些大小势力,慢慢地不甘于被仙路堂全盘操控,逐渐表露出自己的利益诉求。这样,不可避免的跟仙路堂的九大门派有了利益和权力上的冲突。再后来,越发失控,不仅地方二三级势力,九大霸主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于是,有了西溪惊变,有了整个东洲今日的乱局。

    现在,就连强硬派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彻底乱套,九大最高层面那些不问俗务的修士们,不得不出面磋商,可仍然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案。只是让各家的行使入世考察,并保持及时联络,寻找解决办法。后楚口中的厉行使就是霓云宫派出的行使历言。

    红芹娇笑应道:“咯咯,小妹岂敢欺瞒后师兄。师兄该清楚,本宫偏居北荒,兼有荒无人烟的天涯冰原阻隔,与中原通讯实有不便。历师妹出宫以后,极少与宫内联系,其行踪更是飘忽不定。目下她在何方,小妹实是不知。你们行使之间不是有联系渠道吗?怎会万里迢迢的到北荒来寻她?”

    “嗨,贵宫怎么就派了···,”他想说历言不够稳重,可在霓云宫的地盘,指责霓云宫的人,话怎么都不好出口。“历师妹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各地仙路堂的分堂联络。除了五年前在琼州龙丹津见过一次,就再无半点音讯。”

    红芹赶紧赔礼,“历师妹是个洒脱性子,又好游戏风尘,给各位师兄添麻烦了。”

    “麻烦到不至于,关键是其余八家都提出了自己的主张。贵宫也得有个态度不是?谁都清楚,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俗世的动荡,已极大地影响了仙路堂的根基,赛仙会已停办有近二十年了吧。”后楚无奈地说。

    闻听此言,红芹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冷冷回道:“后师兄的意思是,一切责任皆在本宫了。賽仙会停办,好像是因为西溪惊变吧。难道西溪惊变也是本宫所为?”后面的问句明显带有讥讽意味。虽然没有证据指证是谁操作的西溪惊变,不过大家心里多少有数,而且绝对与霓云宫无关。

    后楚一时失口,顿时把气氛弄得尴尬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想早点结束乱局嘛。”作为九星宗修士以下的第一高手,修炼天赋自是不用说,但说话的技巧就实在不咋的。这话一出,场面更糟,明明想表示歉意,可意思似乎是不能结束乱局的责任,确实在霓云宫。

    “哈,”红芹给气笑了,“看来后师兄今日找历师妹是假,问责霓云宫是真。原来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竟是本宫,哈哈······。”

    “红师妹切莫生气,”答话的人不是后楚。地仙庄成耀在侍女的引领下恰好跨入跨入大门。“我知道师妹不喜与我等臭男人打交道,也不必用这种法子打发后师兄吧。”一句话巧妙地化解了场内的气氛。

    来者是客,红芹连忙起身见礼,“见过成师兄,快快请坐。上茶。”待三人相互见过礼,重新落座,红芹故作狡黠地说:“成师兄刚一来,就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可不够男儿气概。”

    成耀看红芹一来就堵嘴,顿时不好直言了,但总不能白跑一趟,“不敢不敢。”轻笑着说,“昔日賽仙会上,曾有幸得到荆副宫主的指点,大恩不敢或忘。今日特来拜谒,师妹可通融否?”

    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成耀,后楚来这里就是要一直不出声的霓云宫表个态。而这事红芹确实决定不了,她清楚宫主和长老会厌恶其他门派的一些做法,不想掺和。但作为九派之一,其他人又轻忽不得,所以霓云宫必须得有个意见,偏偏作为行使的历言鸿飞天外。所以明知成耀的想法,但因为言及师祖,不能越殂代疱,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小妹就回山请示师祖,看她是否有暇。慢待二位师兄了。”

    成耀,后楚连忙起身,“何来慢待,北国仙境,美不胜收,我等正好再次饱览一番。”“师妹请便。”于是,红芹留下侍女引领二位观赏湖光山色,自行回山请示。

    自湖边迎宾院到北苍山颠,大约一百多里。如灵士全力施展,个多小时即可来回,如依常人步行速度,可就要一两天了。看红芹袅袅而去,成、后二人不由相视苦笑。你急你的,人家根本不在乎。看样子,今天是别想有回音了。

    第二天一早,又有两位行使先后到访,分别是天一剑宗的景明,万灵帮行使冷鸿。刚一见面,不及见礼,景明就问:“成兄有闲游山玩水,难道历言开了金口?”

    成耀苦笑道:“不要说历言了,能说得上话的,几乎一个都没见着。”

    冷鸿人如其姓,生硬道:“见了就是见了,没见就是没见,‘几乎’是什么意思?”都知道冷鸿就是这么个性子,也没人跟他置气。

    后楚一板一眼地解释,“昨日见了外事堂主事红芹,她说回山请示,可至今没有回来,见了和没见差不多,所以说‘几乎’。”

    冷鸿不理会死板的后楚,“霓云宫如此拖着,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她们想单干不成?”

    后楚语带谴责地说:“单独私下里行动的是万灵帮吧。”

    冷鸿不屑置辩,“万灵帮所作所为,绝无私心,均是为了仙路堂。”

    后楚冷笑道:“且看今日的满目仓夷,就······。”

    看到越说越过火,景明马上出声打断后楚的话,“两位,我们来这里可不是吵架来的。旧账就不要再翻了,如何解决时下的乱局,引导未来的走向才是我们该讨论的。成兄,她们迎宾院的主事可在?请她放鹰传讯问问,红主事多久能回?”

    “这人到是在,我去问问。”成耀转身离去。冷鸿亦拂袖转身,自回迎宾院给他安排的休憩小楼。

    就在几人争吵的同时,一只洁白的雪鹰,掠过南玉龙山颠,盘旋几圈,然后电射而下,再渐渐张开翅膀,优雅地滑翔而下。然后,慢慢升高,拉出一个巨大的抛物线,朝北苍山飞去。

    时近傍晚,红芹终于回到迎宾院,在礼宾楼的三楼设宴招待四位来宾。三楼无墙,只有几根立柱和栏杆,四面风光尽入眼帘。夕阳被西玉龙山的高峰遮住,使得西峰看起来有些幽暗,但南北东三面的雪峰却在斜阳的映照下,色彩斑驳,美轮美奂。

    红芹长裙飘曳,纤纤玉指端着晶莹的酒杯,倚栏而立,忖以七彩雪山作背景,直如一幅绝世名画。可惜在场的,都没有知情识趣的风流情怀,讨论的话题更是大煞风景。

    后楚昨日言语不当惹得红芹大怒,不敢随便开口,望向景明。景明一直居中调和各家矛盾,隐隐有九大行使之首的意味。当然,这也有天一剑宗的实力雄踞各派前列的缘故。景明正琢磨着言辞,而冷鸿却不管不顾,“红师妹,贵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一直把我们晾着。”

    红芹厌恶地看了冷鸿一眼,“本宫从来不曾延请冷行使架临,也不曾封锁雪山,阻冷行使的去路,何来晾着一说。”冷鸿霎时呼吸急促,面带潮红,明显气得不轻。

    不等他再说话,景明赶紧抢过话头,“我等不请自来,叨扰贵宫清净了,见谅见谅。今天下大乱,血流漂橹,纵不言仙家慈悲,长此以往,与我等各派也是有损无益。这不是着急了吗,贵宫主有何示下,还望师妹告知。”话中把四人放在一起,既安慰了冷鸿,又因语气谦和,不至于得罪霓云宫。

    红芹回身面对景明,“你们八家可曾达成一致?”

    “还不曾。”景明答。

    “既不曾,多一个本宫的主张又有何益?”

    景明噎了一下,“这······,仙路堂毕竟九派共有,大家都该皆尽一份责任不是。”

    “也是,”红芹点头同意,“宫主的意思是,既已派了历言为行使,自然一切由她决断。”抬手制止了成耀的插话,“别急,你是想说找不着她是吧。宫主也说了,如果你们八家达成一致以后,还没找到历言,那本宫遵从你们共同的决定,这总可以了吧。另外,刚收到历言的传讯,最近她可能在璃州。你们非得找她的话,去璃州吧。”

    “璃州?那里没什么大事吧?”成耀疑惑道。

    “刘柳二魔在黔州出现过,难道是为了那两位?”冷鸿的宗门离那里不远,附近的风吹草动,避不过他们的耳目。

    红芹回答,“虽不中,亦不远矣。主要是为确认一下那二位的徒弟。”

    “徒弟?”众皆疑惑。

    红芹点头,“对,徒弟!而且很可能是你们都曾穷搜了很久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