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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我过得异常难熬。成绩单下来的时候,父亲摇头,母亲垂泪,妹妹怯生生的也没有了以往的活泼。
家里失去了以往的温馨,在家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后悔和失败像两把枷锁一样沉重得要压垮我,白天不管天气再热,我也要去地里干活,这样可以帮父母分担些劳动,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趁机逃脱那个家。我一个人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拼命地干活,玉米叶子划得浑身都是红道子,汗水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争前恐后的涌出,流过身上的那些红道子,我整个人就像跳进了辣椒罐,火辣辣的又疼又热。但仿佛只有这种肉体上的疼痛才能遮掩一下心灵的痛苦。我身子骨本来就是偏弱的,再加上这种自虐似的体力劳动,不到两天我就病倒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感觉浑身无力,肚里没吃东西居然还反胃,勉强着起来洗漱完毕,看到母亲做好的早饭里的炒鸡蛋,我呕的一声就捂着嘴跑墙角吐去了。等吐干净回到屋里,母亲用手试了一下我的额头。
“这么烫,肯定是中暑了”母亲说,“家里的活不用你干,我和你爸能应付得了”
我说没事,我妈说你净逞能。
“在家看看课本吧,过几天复读班开了让你爸给你报个名去”
“妈~”
“我不想复读了。。。”我鼓了鼓勇气继续说下去。“我要出去打工”
“等你爸回来再说,今天你就在家看家吧”我妈说完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我爸回来了。
我爸一脸凝重的进了屋,憋了半天没说话,最后才把目光转向我。
“二中的复读班17号就开学了,我明天就带你去报名”
“爸,我不想复读了。。。我要出去打工”
啪的一声,我爸猛地拍了下桌子。
“管不了你了!”
“明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爸今天去外面借了一圈钱,给你凑够了复读的学费”我妈看气氛不对,赶紧插嘴道。
“可是我。。我根本不是学习的料”我嗫嚅道。
“你看那小丽,复读一年今年不也考上了嘛”
我妈不说这句还好,我妈刚说完我爸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浑身紧绷着,放佛随时要打人的感觉。
小丽是村里的一个女孩,去年高考失利,复读一年今年好像考得不错,但小丽的爸妈平时喜欢占小便宜,她还有个哥哥也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平时总纠集一帮村里的半大的孩子,所以也算是横行村里,我们两家一直都不对付,小丽性格也挺厉害,记得上小学时凭着个子比我高还曾把我摁在地上揍过一顿,所以小丽一直都不屑跟我说话,我对她们家人敬而远之,每次路上看到她家人都躲得远远的。
想到小丽都能考上大学,我心里更难受了,学习不是我的特长,长大后也身无长物,连家里人被欺负这事都没法扭转,我对自己失望透了,但我的父母尤其是我爸一直都期望很高,他们觉得我除了考上大学留在城里找份办公室工作,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
“爸,妈,我不想复习了,我。我。。”
我还没有说完,我爸就一脚踹了过来,我砰的一下往后躺到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暴击让我有点蒙,随之而来的恐惧立刻笼罩了我,我爸脾气不好,但是坏脾气基本上是招呼家里人的,对外很少有施展的机会,我从小只要不听话,他是基本上不跟我讲道理的,一言不合鞋底子或巴掌直接就招呼了,而且只要动了手,我爸打我一下两下是不满足的,看来今天这顿打又不可避免了,我本能得想要跑。
我哆嗦着要站起来,佯装去揉腿,转头拎起我的背包就要夺门而出。
“你要去哪儿!你给我站住!”我爸刚才的气还没消,嘴里骂着的同时就顺手拿起了扫把冲了上来。
我哪敢有半点迟疑,迈开步子就窜了出去,梆的一声,扫把砸在了门框上。
“cnm,你今天要是走了你永远别回来了!”
“你就是死在外面也别回来!”身后是我爸歇斯底里的声音。
跑出了家门,我越跑越快,生怕被我爸追上来,来不及顾上跟我妈说句话,来不及看我妹妹一眼,我一头钻进了夜色中。
沿着村里的土路跑到国道上,看着过往的大车,我真的有点懵逼,家是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我要去哪里,能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能坚持多久。。。我越想越乱,索性蹲下来休息一会。
拿出电话薄翻一下,无意中又看到几行字。
“北邮”“北交大”“北航”
这都是我以前偷偷记下来的,当初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唉,我叹了一口气合上记事本。那就去北京吧,对,突然想起来还有个远房亲戚也在北京,是做保安的,他上次回老家好像就是给那边保安公司招人的。
打定主意后,突然感觉前方的黑暗一下子从我的两侧分开,给我留出一条明亮的路来。感觉一下子不累了。
折腾了半夜终于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兴奋让我一夜毫无倦意,第二天到了北京站,因为昨天晚上跟亲戚通过电话让他来接我,所以当我随着人群涌出出站口没多远就看到了来接我的亲戚,亲戚是部队转业后来北京找的工作,因为自小练过些武术,并且在部队是属于武警,所以在北京丰台的一家安保公司做一个主管之类的工作,亲戚姓安,叫安永勇,只比我大几岁,却显得很成熟干练。安勇对于我来北京找工作很意外,路上我把家里情况给他又描述了一番,安勇说已经帮我找了一个地方做保安,不是夜场也不是办公场所,没有那么多散事,现在我们就过去。
出了拥挤的北京站,拐来拐去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然后进了一个颇高档的小区,看路牌知道这里是北四环附近,安勇带我到了小区的物业楼的保安室,一个高高胖胖的人看见了连忙起身迎接,安勇互相介绍了一下,这高胖的人原来就是小区的安保负责人,然后就办了简单的手续(主要是复印下身份证,讲了一些规章制度,连合同都没签),办完这一切安勇给队长点下头并跟我交代了一下就走了。队长给我介绍了队里的几个人,这个小区共10来个保安,共7栋独立高层,还有一所小区会所,保安排班分早中晚三班倒。队长说你慢慢都会了解的,今天你办完手续就算正式上班了,然后就带我去看了下宿舍。小区物业人员的宿舍基本都在地下一层,我们保安也是,基本上两人一间,屋里两张上下床,上铺放杂物,下铺用来睡觉,我那间宿舍有一个窗户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窗户有一半在底地下,一半在地上,除了比较暗,透风还可以。队长跟我说坐了一夜车抓紧睡会觉,中午吃饭会让人通知我,养好精神晚上上班。我说谢谢队长。忘了说了,队长姓孙叫孙强,30来岁来自东北,看起来还算面善。
快晚上的时候,我被同屋的人叫醒了。
我翻个身坐了起来,看见一个黑瘦黑瘦的小个,年龄跟我差不多。
“舍友你好,我叫杨中原”看我醒了小哥赶紧打招呼。
我也赶紧伸出手握了一下。“我叫张越,咱俩一个宿舍吧,以后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