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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只有一个人。想想沐小小一曲天下无双,木离看她的眼神,她的心底里千般滋味,不知如何消除。
伸手抓过旁边另一坛梨花酿,手掌一挥扫去泥封,梨颜也如沐小小适才一般仰头灌酒。
随着她的动作,众人都回过神来。
几个谈诗论词的女子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默记沐小小的曲和诗,范雪抱着剑回到池塘边,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却依然噙在嘴边。
木离神色复杂难辨地抱过沐小小放在一旁的古琴,十指轻拨,一串串低沉的音符便随之流淌,在梨花林间萦绕。
夜尘依然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无声无息,眼中只有沐小小一人,身体却时刻保持着警觉性。
赭月子衿提着的笔饱蘸浓墨,不知在纸上画着什么,他那么专注,神情柔和得似一泓清泉,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发间,疏疏落落的光影晃动着,似是漫天的辰光落在他的身上。
沐小小拉过梨颜,两个半醉的女人勾肩搭背地就着一坛酒,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句我一句地东扯西拉,口齿不清的醉话似乎只有对方能听懂,却依然聊得兴致盎然。
聊着聊着,站着的两个人不知是谁先歪倒在地,拉扯着另一个人也一起倒下。两个女人依偎着坐在桌边,斜斜地依靠着桌脚,咕哝着沉沉睡去。
阳光疏懒地洒落在两人身上,铺展开来,一片温暖。
梨颜一袭粉色的衫裙,斜斜地依在沐小小的身边,醉意熏然的脸上一片酡红,已睡得香甜。
沐小小一身水红的衣衫在碧绿如茵的草地上耀眼夺目,莹莹散发着炫目的光彩。
绝丽容颜在光晕笼罩中近乎透明般细腻,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宛若蝶翼,轻盈得让人怜惜。
白皙剔透的脸颊晕染开薄薄的红润,粉嫩嫩的似初生婴儿,透着勃勃的生气。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眉眼舒展出惬意的弧度,似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在梦中都笑得温柔欢畅。
屋后的梨树伸展开来,几枝梨花伸到了屋顶。有风吹来,洁白如雪的梨花瓣徐徐飘落,洒在水红的衣衫上,点点斑斑,煞是喜人。
那样一幅唯美动人的美人安睡图,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柔了声调,生怕惊着了酣睡的人儿。
夜尘抖开包袱,拿出一件披风,脚步轻盈无声地走到两人身前,动作轻柔地盖在她们身上。然后悄然退开两步,笔直地挺立在桌子另一边,无声地守护着沉睡的沐小小。
他的脸上依然的冷冷的,行动间却温柔细腻,无微不至。
两个醉酒酣睡的女人坐倒在地的声音,打断了月子衿的专注,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眉眼柔和,清透如远山般的面容含着浅浅淡淡的笑。
深深地凝视熟睡的沐小小,似乎要把她望入骨子里一般。许久,他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一笔一笔,仿若融进了所有的心,所有的情,所有的心神般专注。
沐小小梦想的幸福生活
“唔,好酒就是好酒,确实非凡品可比,上午我们醉成那样,居然都不会头疼。”沐小小说着,再伸长勺子舀起一大勺梨花蒸蛋塞进嘴里。
梨颜笑意盈盈,看着沐小小极其捧场地吃着自己亲手烹制的、以梨花为主料的素菜,她从心底里觉得骄傲。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做出来的菜给人品尝时,对方吃起来会觉得是一种享受。
“梨颜,这些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呀?真是巧思。”沐小小一边横扫餐桌,一边询问着。
梨颜看着满桌的梨花素菜,娇颜上流露出深深的怀念,目光悠远而宁静,似透过满桌的菜看到久远的从前。
“这些菜,是家母栽下这片梨花林之后,慢慢琢磨出来的。那时候我还小,很挑食,母亲很担心,变着法儿的带我吃各种美食,可是不论多有名气的厨子,做出来的菜我都不爱。直到那年,梨树长成,满树洁白的繁花,母亲摘了花瓣泡茶。我一下子就爱上了那样清爽透香的味道,缠着母亲以梨花入菜。一年一年累计下来,母亲竟也研究出了几十种做法。”
居梨颜的口气幽幽地带着淡淡的伤,那伤痛中又含着止不住满溢的幸福,那样酸酸甜甜的感觉,让人的心里都跟着甜蜜又苦涩。
沐小小小心翼翼地放下筷子,迟疑了一下,终是问道,“你母亲她?”
梨颜回望着她,洒脱地一笑。“你不用如此,人各有命,我不是执着到钻牛角尖之人。家母醉心阵势几十年,半生都在研究璇玑古阵,十几年前另辟蹊径,布下此幻阵,之后依然苦思冥想,完善此阵。几年前,她受伤不愈,加之心力衰竭,三年前已然西去。”
气氛一时有些低沉,众人都不由停下筷子,沉默不语。
“这个璇玑幻阵,在家师近十年的努力中,已经极其完美。对于醉心阵法一生的她来说,也算功德圆满。所以她临终时说不枉此生,含笑而逝。”木离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一片沉默中响起。
沐小小神色肃穆,对于梨颜的母亲,她由心里佩服,如此执着于自己梦想并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值得他们钦佩。“梨颜,冒昧地请问一句,令堂的名讳是?”
赭梨颜从沐小小的神色中看出她的想法,也为她有这份心而感激。“家母花月眉。”
“花月眉……”沐小小在口中喃喃地念叨着。
未等她有其他反应,身边的月子衿已激动地站起身。他惊讶地瞪大着双眼,声音中带着激动,甚至有些微的颤抖。“你、你是古阵大师花月眉的女儿?”
梨颜神色恭敬地点头,“是,家母花月眉。”
月子衿听梨颜确认,浑身颤抖得更厉害,甚至有些手足无措。顿了一下,突然一手抓住坐在他旁边的木离肩膀,声音抖得更严重。“花师伯她、她真的……”
语至此处,竟是无法再言语,似是不说出来,便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家师三年前已然仙去!”看出月子衿情绪的激动,木离低声确认。
踉跄着退了两步,月子衿几乎被身后的椅子绊倒,他的身形摇晃着,像受了极大的打击,清朗的眉宇间一片凄然,让人一见心怜。
沐小小急忙起身扶住他,让他坐下来,担心地望着他。月子衿的身子,在她的臂间,颤抖得像风中即将凋零的花朵。
“花师伯?”梨颜疑惑地看着月子衿,“你为什么唤我母亲花师伯?”
月子衿在沐小小轻柔的抚慰下慢慢平静下来,明澈如水的眸子里却依然是深深的悲伤。他缓缓转头看向梨颜,许久,苦涩地一笑,一字一顿地开口。
“家师名唤肖雨辰。”
“肖雨辰?天山剑客肖雨辰?”木离惊讶地低呼,不可思议地看着月子衿。
月子衿却似乎未曾听到一般,只是看着梨颜。
梨颜在听到肖雨辰这个名字时,便猛然站起身,之后却是怔怔地望住月子衿,久久无声。
许久,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眸子里的忧伤如水一半缓缓蔓延开来,一如月子衿那般。
这一刻,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这两个人,两个同样沉浸在久远的思绪中,眸光凄伤悠远的人。还有萦绕在他们彼此之间,那遥远却美好得让人心痛的回忆。
亲人
天渐渐暗沉下来,侍卫点起烛火,浅浅的黄色光晕笼罩在众人身上,有种家的感觉。
居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看着梨颜和月子衿,等待他们开口。
烛火噼啪地爆出烛花,打断了长久的沉默。
“我并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只是她救回来的弃婴。”梨颜看看月子衿,低沉地开口,声音悠远而低沉,带着绵绵密密的怀思,深沉而眷恋。
“她生前和我念叨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肖雨辰。”
“既然她如此念着师傅,为什么几十年来,从不曾去找他?她知不知道,这些年来,师傅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知不知道,师傅他一直苦苦地守着当年的约定,等她来迎娶?”月子衿突然大吼,声音沙哑,却依然声嘶力竭。
所有人都讶然地看着月子衿,这个在大家眼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也会有这般激烈的情绪么?
赭沐小小也惊讶地看了一下月子衿,接下来却变成担心。认识这些天,月子衿都是温和地笑着,不曾有太大的情绪。可是此刻他却如此激动,他的心,会有多痛?
梨颜似是被月子衿的气势所慑,又顿了一下才开口。
“家母不是不守信诺之人,这几十年来,她每三年都会进入星落山脉一次,可是一路东行,却再也寻不到天山的所在。”
梨颜又停顿了一下,笑容苦涩悲凉。
“八年前,她差点迷失在山中。险死还生之后,她依然不肯放弃,无论我怎么苦劝,她都不听,五年前再次进山。那次她带了一身的伤回来,足足养了一年才能下床,缠绵病榻两年,终是熬不过。这也是她这一生除了璇玑古阵唯一一件执着的事情,所以她虽然含笑而终,可是却依然抱憾。”
“找不到天山?呵呵,找不到天山!”月子衿冷笑着,表情满是凉薄的讥讽。
“十几年前,我成为师傅的关门弟子,那时候我还小,不理解为什么师傅每天都会登上天山绝顶,背对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远远眺望。不论风霜雨雪,每一天每一天,从未中断,一望十几年。二师兄告诉我,师傅在那之前,已经望了三十年……”
月子衿的声音没有了平日里的晴朗温和,暗沉沉的像是阴雨来临的天空,压抑而阴霾,哽在喉间,让人觉得心里发堵。
“小的时候我不懂,为什么师傅要一天天的站在那里,向着西方凝望,后来才从师叔师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部。也明白了,为什么师傅那么年轻的时候,就白了满头的发……”
沐小小悄然地走到月子衿旁边,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
月子衿伸出手,紧紧地抓着沐小小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着淡淡的白。他把头埋在沐小小身上,浑身绷得死紧,甚至微微地颤抖起来。
梨颜张口结舌地看着月子衿,似乎想要继续解释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那句白了满头的发,狠狠地撼动了她的心,重重地压着,无法言语。
沐小小挽起月子衿,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示意,携着他走出酒屋。
月朗星稀,皎白的月光淡淡地铺洒在梨花林上,给洁白的梨花更添一抹纯净雅致,清清爽爽的淡雅梨花香在周围萦绕着,有一种朦胧的梦幻感觉。
月子衿一袭月白长袍在柔和的月光笼罩下越发地飘逸圣洁,宛若谪仙,衣袂飘飘间,有种几欲临空的恍惚。
沐小小挽着沉默的月子衿,一身水红衣裙的娇小身形依偎在颀长的月白身影边,神仙璧人一般。两个人静静地在梨花林里漫步,四野悄然无声,只有还未安眠的虫儿偶尔呢哝几声。
沉默绵绵密密地笼罩着两个人,却不让人觉得沉闷,只有安宁,从身到心的安宁。
“我从小就身体不好,被父母送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