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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杀了他吧
顾家大肆操办葬礼之后的第七天，北城监狱里，林昭颖终于等来一个人。
一连十天的监狱生活，却并未让林昭颖有任何变化。她依旧还是那副模样，看见来人，呆滞的目光才终于有了变化。
“昭颖，你还好吗？”
听见声音，林昭颖这才勉强笑了笑：“妈，你来看我啊。我挺好的您不用来，我交代你的事你做好了没？”
江燕艳一愣，没料到她径直开门见山。
“妈已经照你说的去做了，但是昭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你救出去啊。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被关在这种地方！”
时间已不短，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来之前医生告诉过她，林昭颖情绪不稳，常常自言自语，怕是精神真有了问题。
“你舅舅那边，妈再想想办法，让他先把你弄出去。这不是还没判决么？怎么能就把你关进去。”
她已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却在背地里将顾家江家的动静观察得清清楚楚：“你爸爸还有两年就能提前出狱，我们赔了那么大一笔钱，大家都说你爸爸是安心悔改的。所以昭颖啊，别害怕，他一定有办法救你出去。”
可林昭颖，显然不关心这个。她只笑笑，有一下没一下的弄着自己的指甲：“我为什么要出去？外头有什么人值得我去寻么？”
“我一旦出去，他们又会针对我。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只有在这里才安全。”
她虽有些疯癫，却还明白这一切。
顾辛彦处心积虑的要她的命，依着他和舒蔚如今的关系，如果能替陈新竹报仇，他应该能得到舒蔚的谅解吧？
是了，还有顾志北。
她知道顾志北那么多秘密，最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人，就是他！
江燕艳见她有些激动，连忙安抚：“你放心，妈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让你再遭受任何风险。等你出来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好呀。”林昭颖嘿嘿笑着，眼神愈发恐怖：“可是我离开之前，要先杀了他们！”
在她身后的警察眼神闪烁了下，想阻止又什么动作也没有。
林昭颖自顾自说着：“你瞧着，我怀了金金，被你害死了。怀了后面那个，被我自己杀了。那舒蔚呢？”
“她也得跟我一样才行啊，妈，你让她跟我一样好不好？”
江燕艳愈发觉得自己女儿有些不正常，讶异的时候，心底更是难受。
她握着林昭颖的手，不住点头：“好，你说什么妈都依你。都依你。”
“时间到了，请明天再过来。”警察上前，将林昭颖带走。
江燕艳便傻傻站在原地，苍老狰狞的面容，让人看来愈发觉得可怕。
她垂下眸子，将里头的视线很好遮挡住。
何必还心软呢，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样的不是么？
自己的女儿这样悲惨，说到底就是因为顾辛彦和舒蔚，她就算真把那小子杀了，也只能算是报仇？
江燕艳走出去的时候，脚步很急促。她四下看了看，又将头上的宽边帽子压低，这才小心翼翼离开。
她没开车过来，特意去地铁站坐地铁离开，又转乘公车，再步行十几分钟后，才去到一栋偏僻的楼房里。
房子外表很破旧，有几件衣服晾在外头，随风飘摇。乍一看竟有种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感。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上楼。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入目所及之处连窗帘也没有拉开，昏暗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阴沉颓废。
“你回来啦。”
脆生生的音出现在耳边，江燕艳朝旁边看去，便能瞧见男孩子柔嫩白皙的面容。肉乎乎的脸颊上带着红晕，因为许久没有动过，而全身僵硬。
江燕艳转身，将手里的东西随意扔在角落，自顾自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日光照射进来，隐约还能看见空气里散落的灰尘。
她居高临下地站在椅子旁，看着依旧被绑得好好的男孩子：“今天没跑？”
“不跑不跑，奶奶对念念这么好，念念怎么舍得逃跑呢。”
小包子瘦了一些，脸颊上还多了些伤痕，也不知是被人打的，抑或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如今的他看起来，虽还讨喜，更多的确是惹人心疼。
晶亮的眸子眨呀眨的，见江燕艳将他解开之后依旧一动不动。他只缓缓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奶奶，念念可不可以去趟厕所？”
“嗯，去吧。”
江燕艳随即坐下，身体斜斜靠在破旧沙发上，从旁边摸出一把刀子，若有所思。
昭颖说的对，他们家的人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顾家害的。除了顾辛彦，还有舒蔚。这孩子是他们俩的种，如果能把他解决掉，心里该是能舒服不少吧。
可偏偏，这孩子也讨喜。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灿烂的笑容和声音，也不曾听见有人这般甜腻腻地喊她奶奶。
奶奶，奶奶。
那曾有可能这么唤她的人，被她亲手安排的车祸害死。
她半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刀。随意转动手指之后，就能看见反光的刀锋处，熠熠生辉。
远处小小的门内，有一颗头缓缓探出来，视线落在那尖锐的刀子上，他瞳孔紧缩。
小包子还小，虽不太明白什么是伤害。但从小接受危机教育的他，却知道江燕艳手上的东西，能伤人！
如果让她伤害自己，那很有可能就见不到妈咪和爹地了。那样妈咪该有多伤心？
——
江燕艳思虑许久，终于还是咬咬牙站了起来。反正整个北城的人都以为舒念已经葬生大火之中，就算如今这小子不见了怕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可以狠狠地教训他一阵，让他替顾辛彦和舒蔚还债！
想到这，江燕艳几乎是立刻朝厕所走去，刚刚还能看见一丝慈祥的面容，如今布满阴霾。若是有人在这里看见，定会立刻阻止她。
然而，这里本就是贫民区，脏、乱、差，一到晚上便有人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往前几百米处还有一间夜总会。
“就算是我对不住你了，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有投好胎。不该成为顾辛彦和舒蔚的儿子。”
江燕艳喃喃自语，眼看就要走到门边。
忽然，厕所门打开，小包子满脸笑容站在旁边，甜腻腻地道：“奶奶！”
“奶奶你是不是也要去厕所？还是累了呀，念念待会帮你做饭好不好？呀，你手里还拿着水果刀，是不是给念念买了苹果？”
小包子兴冲冲跑到她身上，好似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尖锐。软软的手指就悬在半空，缓缓将那把刀拿了下来。
他乖巧而甜腻地笑着，去翻江燕艳刚刚带回来的东西：“咦，水果在哪里呀？”
身后，江燕艳僵硬的站在当场，许久没有动作。她不止怎的，看见小包子说话又笑着的模样，眼前竟有些模糊起来。
像昭颖小的时候，也兴奋地说要给她削水果。
她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只是……
“念念，你过来。”
身后传来江燕艳沙哑的声音，小包子僵了僵，下意识将那把刀收在身后，谨慎朝她靠近。
如果能仔细看，定能发觉他的表情有些僵硬，那张原本肉呼呼的脸，瞧起来格外紧张。
江燕艳面无表情，手臂朝前伸出：“怎么，让你过来你还不愿意？刚刚不还说要帮我做饭么？”
小包子挠挠头，蹭蹭蹭跑到江燕艳跟前。扬起头：“可是奶奶叫我有什么事呢？”
“没事，奶奶只是让你把那东西给我。”
江燕艳淡淡开口，被收敛的表情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宛如心疼孙子的模样，生怕他碰着手指。
她要刀。
小包子愣了愣，掌心上都是汗。大颗大颗的汗出现在额头，让他身体越来越紧绷。
他很害怕，哪怕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和勇敢，却不知因何在面对江燕艳的时候，依旧会害怕。
“奶奶要、要这个做什么？”
虽是心里恐惧，可小包子更清楚，他在江燕艳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若是反抗，说不定接下来这东西就会刺入自己身体里。
他忍不住哆嗦，将水果刀递到江燕艳手里。
“奶、奶奶，你不喜欢念念吗？”
“喜欢呀，怎么不喜欢。”
小包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单纯的以为，这世界上的喜欢，就是心疼和保护。
他点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嘿嘿，那就好。既然奶奶喜欢念念，那么念念也一定会喜欢奶奶，对奶奶好。”
“等念念长大了，就赚很多钱来孝顺奶奶好不好？”
他讨好着，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双脚一前一后站在原地，准备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逃跑。
可偏偏，这是他最不愿意去做的事。
这几天小包子也不知道逃跑过多少次，每一次都会被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找到。脸上身上都是伤。
他害怕，怕一再逃离让“奶奶”更愤怒，让她把自己……
江燕艳接过，放在掌心里观察许久，打量的视线落在小包子脸上，有些复杂、又带着些奇怪的情绪。
小包子冲着她呵呵直笑。
一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