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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水,胃也抽痛得让她恨不得自己再次晕过去。安安干渴地舔掉手臂上的凉水,喉咙发不出声音,嗓子沙哑得像是连空气都会割破:
“水……我要水……”
“给她水。”
法瑟的声音从黑暗的地方响起。有人捏着她的脸颊粗暴地灌水到她的口中。
安安咳了几声,终于能说话了:“这件事和赫默没有关系,叛变是我的计划。”
“这么快就想好怎么为你男人辩白了?放心,我不会用你威胁他。”或许是因为看不到表情,法瑟的声音依旧动听,却毫无起伏,“我问你,为什么要来暗之神界?”
安安没有回答。
法瑟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撒迦被上方栏杆中洒落的亮光笼罩。她就算穿着老旧的囚服,眼神也不同于过去百年的空洞,相反却有着浓浓的倔强。
法瑟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但意识到自己联想到的人竟然是安安,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居然拿安安和这种女人比较,他是疯了么?
“问你问题,听不到么?”法瑟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打算来当卧底?”
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样子,双腿间的疼痛唤醒了所有的记忆。安安恶心得浑身发抖,别过头去不看他。
“不愿意回答是么。”法瑟笑了笑,“行,刚好我也没时间拷问你。兰克,交给你了。”
“是!”
那个叫兰克的幻象术士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安安阴森森地说:“撒迦殿下,接下来有所得罪,请见谅。”
起初听见这个名字还以为只是同名,但看见他爬满皱纹又枯瘦脸,安安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幻象术士闻名九大世界的行刑官。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可但凡在他手下被拷打的犯人提到他都比死了还难过。据说在他的刑罚下的招供率是120%,因为所有的人不仅会给他想要的答案,甚至连共犯和亲朋好友做犯的事都会招出来。
安安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他的脸,没想到他居然没死,还出现在了暗之神界。
法瑟走了以后,大量神族士兵冲了进来。
“看殿下的表情,应该是认识我了。认识我的人总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兰克咧开嘴,露出一口金牙,“通常对付男人我都要狠一些,强制灌食灌水,铁处女(1),断骨接骨,都是不错的方法。但对待女性我通常比较温柔——放心,我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可能对你做什么不礼貌的事。这回我们的活动只用两种方法你看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安安扶起来,带她进入另一个房间。这期间她原本想击倒几个人逃跑,但发现人不进食真的完全没有办法。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上面有手铐脚铐和一些非常细的小钉子。
安安还没琢磨出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已经被几个士兵强制摁在上面。钉子立刻穿透衣服和皮肤,刺入血肉。
安安惨叫一声,四肢很快被绑住。
接下来,兰克带着一脸慈爱的笑把安安的后脑勺扣住,用一张冰冷湿润的毛巾盖在她的脸,像是为孩子拔牙的医生一样温和地说道:
“乖乖的不要动,动的话会流血更多哦……躺好不要动。”
神族屏气的极限是五分钟。
四分钟过去,脸上的毛巾被取下,安安像是死过一回一样疯狂喘气。兰克问道:“好,现在请告诉我,殿下为什么要来暗之神界?是帮赫默当奸细的吗?”
“不是!”安安用力摇头,“这件事和法瑟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什么事呢?”
等了大概十秒钟,兰克没有得到安安的回答,便再一次把毛巾放在安安的脸上,还在上面倒了更多的凉水。
再次取开的时候,那些刺入肉体的钉子已经把小小的伤口拉开,鲜血染红了囚服。
“我说了,和法瑟没有关系……”急促呼吸后,安安虚脱地回答道,“和他没关系,你们又问这么多做什么?”
“哎,真倔强。”
毛巾再一次盖上安安的脸。
又一个四分钟过去,安安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我……找人……”
“找什么人?”
“那个真爱我的人……”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不记得了……”幽微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一片惨白,“我只知道,我要找到她……”
“他在哪里?”
安安微微张了张口,干涩的眼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光景:
“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贝伦希德殿下,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都想对你说。如果你回来,我一件件说给你听。这样一来,你也不会跟不上我们的脚步。
殿下,请你一定要活着。你是我活着最后的希望……
……
……
黑雪神殿的水池旁。
暗之神族的女神像通体泛着紫光,高举巨大的银盆仰望天空。亮紫色的水顺着她的长发流满了身体。发亮的水光照亮了周围的树木,还有跪在水池旁观察鱼群少女的脸。
“瑟瑟,为什么这些鱼有的是金色,有的是紫色?”“顾安安”回头好奇地看着法瑟,一双眼睛微圆而明亮。
法瑟这才从神游中醒过来,走到她身边,手指轻柔地划过她的长发:
“这些鱼的身体其实是透明的,会随着周围同伴光线的变化而变化。你看,那几条刚穿过紫光的时候旁边的鱼就变色了。”
“居然是变成旁边鱼被照亮的颜色吗……”安安眨了眨眼,“那这种鱼一定不好吃。”
法瑟禁不住笑了,却是再一次心不在焉起来。
只要是神族就一定认识兰克,他的脸简直就是最大的刑罚。撒迦看见他以后肯定很快就会招供了。
如果她不招怎么办?撒迦比他想象得要倔强得多。
虽然再三交代过兰克不可以伤害撒迦,最多吓吓她,但是……
“啊啊啊啊啊——”“顾安安”忽然惨叫一声,扑过来抱住了法瑟。
“怎么了?”法瑟立刻环住她。
“有蜜蜂,有蜜蜂!还是银色的!”她把头深深埋入他的怀里,用一种快要哭泣的腔调埋怨那只绕着她嗡嗡乱叫的六翼银蜂,“我最怕虫子了!瑟瑟救我!”
“没事,我帮你把它——”
“不要杀它!赶走就好赶走就好赶走就好……”
赶走了蜜蜂以后,“顾安安”长叹一口气,在法瑟脸上亲了一下又跑去看鱼了。法瑟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记得百年前的夏季游园会上,赫默还对贝伦希德说过,撒迦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心,不仅不怕蛇鼠虫蚁,有时候还会亲手去捉一些小昆虫来捣浆做溶液,一点也不可爱。那时候贝伦希德还笑话他说,不可爱你还不是喜欢。
果然还是安安最好。
没过多久,兰克前来汇报进度。
“法瑟陛下,有结果了。”
“她说什么?”法瑟背对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说来暗之神界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爱她的人,但我觉得这个答案不可靠。因为她连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她’不分,可能是已经临近昏迷随便说的吧。”
“真爱她的人?她在暗之神界连只蚂蚁都不认识,到哪里去找真爱她的人?”他忽然回头看着他,“……你没有伤她吧?”
“没有,身上不小心被墙上的钉子刮伤了,但不碍事。”
“刮伤也不可以!你怎么做事的?”法瑟冷冷命令道,“立刻派大祭司去治疗!”
“是是,这就去。”兰克刚退了两步,又走上前来,“说到蚂蚁……可能撒迦殿下`体力一直不足,我在送她去蜘蛛房门口的时候,她立刻就晕了过去。”
法瑟微微一怔:“……晕过去了?是吓晕的?”
“是的,陛下。”
他一早就猜到了这个撒迦不是当年那一个。但是,一百年前的撒迦都还不怕这些东西……
被第二桶水泼醒的时候,安安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了。
她的脸已经苍白到全无血色,浑身发冷,像是到了尼福尔海姆的北方城市待了三天三夜。不见天日任凭时间流逝的地牢经常会让人精神错乱,以至于她再次听见法瑟脚步声的时候有起身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这次来暗之神界的目的是什么,想好回答了么。”微光照在法瑟的黑衣银发上,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也令安安十分反胃。
但人气到极点的时候往往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安安憋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滚!”
“你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紫水晶一般的瞳仁不再透彻美丽,相反却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法瑟嘴角微扬,找侍卫要来钥匙,不紧不慢地插入牢门的锁里:“告诉我,你冒充撒迦多久了?”
安安愣住。
法瑟也不急着追问,从容地转动钥匙,让它在深牢中传出响亮惊心的回音。然后他推开门,像是蛰伏多年又苏醒的猛兽般靠近了她。
“说吧。”
他把钥匙丢给后面的人,把安安一步步逼退到墙角:“既然你不是撒迦,为什么要帮赫默造反?撒迦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安安已经完全不镇定了。她不能让法瑟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冷血的男人当初把她害成这样,现在又叶公好龙一般天天和假安安在一起,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岂不闹了天大的笑话?
“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如果你再不回答,那等待你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法瑟垂下头,压低声音说道,“——极刑。”
安安一脸嘲意,毫不在意地别过头去。
法瑟沉默了一会儿,对后面的兰克说道:“把她带到刑场。”
兰克对现在的状况完全迷茫了。
法瑟陛下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又不让他伤撒迦,现在又说要带她上刑场?
但在帝王身边沉默永远是最明智的做法。他指挥侍卫们扣押了安安,随着法瑟离去的脚步,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地牢。
终于走上台阶,朝着泰沃城外延走去,安安终于知道为什么法瑟说不会用她当人质威胁赫默了——这里的街道、文明与物质生活水平,不知道比现在的光之神界进步了多少。街上巡逻的军队是阿斯加德在星耀二革命中淘汰的黑骑士队,但从盔甲与战马看去,明显是强过以前数倍的改良版。
不仅如此,泰沃城远处的荒郊野外早已不复存在,城市规划井井有条,都市与乡村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乡村地区多了一些田野。
前几次来银月崖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想过要到这里来看看。
就说一个王再怎么忙,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高度发达的阿斯加德操心到患上绝症。原来法瑟一直都在发展暗之神界,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它变成这样……
看见安安吃惊的眼神,法瑟露出了自负的笑容:
“放心,这里的军队不会用来对付你们。收复失地,一个星耀骑士团足够了。”
城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女神雕塑,她穿着垂地的裙裳,腰间有金色的丝带,双手摊开,四周有悬空的银光团在上下起伏,像是由她操纵的魔法光——这个姿势和阿斯加德的弗丽嘉雕像很像,脸孔似乎是安安和弗丽嘉的结合体。
安安因为那个雕塑继续出神了很久。终于,法瑟指了指城西的一个刑场:
“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不回答,今天晚上赫默就会看见你的思念体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安安淡淡道。
法瑟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了一阵子,然后突然捏住安安的下巴,像是完全看不到街上停下来看他们的暗之神族们:
“你好像不怕死么。”
“不是我不怕死,是你根本不会杀我。”
“哦?”法瑟眯着眼,声音突然低沉了很多,“你不会认为我舍不得你吧?”
“当然不是。”安安的眼睛暗蓝,像是不见底的深潭,“你不是那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就算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