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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梅走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颤,身上也软的没有力气,忍着痛,一步一步往家挪。
聂大郎赶着骡车从河湾村回来,远远的在后面看见,扬声叫她,“聂梅!”
聂梅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聂大郎,她顿时有些心虚,又脸上发热。
“你咋跑这来了?过来坐车吧!”聂大郎远远的看着她。
聂梅有些不敢,刚刚脑袋懵懵的,只想着不退亲,不想和方二郎分开,做了那事之后,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要是让人知道了,她可就没脸活了。可是一想不这样,她和方二郎就只能分开了。她咬了咬唇,这样她就能嫁给方郎了!
她身上还有些疼,两条腿也没有力气,不知不觉跑到这么远,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走回家。见聂大郎还在等她,聂梅犹豫了下,朝他走过来,“大哥。”
聂大郎打量她一眼,见她头发虽然重新梳了,却也有些乱,衣裳沾了土,走路姿势也不正常,再看她脖子上还有红印子,微微眯了眼,“上车吧!”
“嗯。”聂梅应声,从后面爬上骡车。身子疼的她不仅皱起眉毛,脸色也有些白。
聂大郎甩了鞭子,赶着骡车往村里走,问她,“家里的地又没在这边,你跑那么远干啥?”
聂梅想到刚刚的事,不仅脸色又红了,声小如蚊道,“家里要我退亲。”
“所以就跑出来哭?”聂大郎抿着嘴,神情淡冷。
聂梅不敢吭声。心里想问问,他和大嫂为啥要她退亲,也没敢问出来。
到了作坊大门外,聂梅撑着腿下了骡车。
云朵狐疑的看她。聂梅知道了要退亲的事儿,这是躲哪个地方哭去了?只是怎么有点怪异的感觉?
聂梅更觉的脸上发热,匆忙走了。
只是她走的急了,姿势更显怪异。
见云朵盯着聂梅看,聂大郎眸中闪过一抹流光,“做好饭了吗?”
“做好了。白切肉,凉拌豆苗,红烧的茄子。蒸的竹筒饭。”云朵一边回话,随骡车后面进了家。
云英已经把饭舀出来,摆在花厅里。
聂大郎把骡车听好,洗了脸,先喝了碗茶,到屋里吃饭。
云朵问起聂梅,“她跑哪去哭了?眼睛都哭肿了。”那方二郎有什么好的,还值得她那么哭。等方二郎见目的达不到,对她恶语相加,厌恶痛绝的时候,她岂不是要哭瞎了眼?
“不知道跑哪。半路碰到她,就把她带回来了。”聂大郎看她菜都不夹,伸筷子给她夹菜,“饭都忘了吃。”
云朵应着声,给自己又夹了一筷子豆苗,夏天里虽然菜多,但吃来吃去就那几样,云朵不喜欢吃黄豆芽,却喜欢吃豆苗,泡了豆子埋在土里,几天就能吃了。
吃了饭,云英去刷锅,云朵就拿了烧制好的竹炭摆弄,“还是有点不行,温度不够,烧的时间也有点短,这样的竹炭不算是成功的竹炭。只能碾碎装在布袋里吸油吸灰除味儿了。”
“我已经跟大姑说了,让他们多试几次,山上老竹子砍完了,就去小顾寨村买。”聂大郎应声道。
云英刷好锅出来,问俩人,“下午喝蜜桃水还是西瓜汁?我做了放井里冰镇着!”
“蜜桃水吧!桃子再放就要坏了,剩那几个,都做了吧!”云朵道。
云英应声,让她去午歇,去厨屋做蜜桃水。
聂大郎跑的出了一身汗,进屋就换了绸子睡衣裤,靠在大靠枕上,拿着扇子,招云朵坐他身旁。
“太热。”云朵不过去。她现在很想穿短袖。
“把衣裳换了。过来我给你打扇。”聂大郎把她的睡衣裤拿过来递给她。
云朵想了想,午休过还得再换回来,摇摇头,拉了枕头要躺下。
聂大郎过来把她拉到怀里。
云朵红着脸推他,不满道,“太热了。”
“哪个地方热?我给你看看。”聂大郎笑着亲她。
云朵挣了几次,慢慢的瘫软在他怀里。
看她头上浸出汗,聂大郎揽着她扇子对着她扇,“等入冬我们也挖个冰窖,让去起冰的拉回来两车,明年就不会这么热了。”
云朵两眼亮晶晶的点头,“那入了秋就挖吧!挖在哪?”
聂大郎笑着揉揉她的头,转移了话题,“以后离那个方二郎远点。”
云朵疑惑,“聂梅不愿意退亲,奶奶不会由着她来吧?”
“不一定。”聂大郎没有多说,让她快躺下睡,“不然你下午又困的没精神。”
云朵应声躺下来,还是觉得聂梅退亲的不可能反转。甘氏都已经决定了,已经在家装病了。张氏和聂大贵也都没意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聂梅她的看法……她觉得这会不能依她的看法,她已经被方二郎迷惑了。
聂家老宅里,甘氏和柳氏正在跟聂梅劝话,张氏也在一旁时不时劝一句,担心她对方二郎太执着,退亲了想不开。
刘氏要过来插话,被甘氏撵了。
聂梅咬着唇不说话,见张氏急了,才说了一句,“我不退亲。”
甘氏脸色难看的看着她,“梅儿!你现在是被那方二郎的好眯了眼,他们家那样的家境,可以娶镇上的女娃儿了,却跑来村里咱家求亲,你就没想过他没安好心!?”
聂梅眼眶红着,“他说……喜欢我…”不仅说喜欢她,还说爱她。忍不住要她两次就是最好的证明。
柳氏正要再劝她,伸手要拉她的手,猛然瞧见她脖子下的红印子,她一个过来人,那绝不是捏的,掐的,谁也不会没事儿往那捏。又想到她回来时的异样,柳氏心惊不已。聂梅这是……她难不成跑出去见那方二郎了!?
压下心惊,柳氏仔细看她衣裳上的土印子,从后背看到她裙摆,落在被脚压下的裙摆上,那里一个血点,虽然深色的裙子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的,她装作无意的伸手,“这裙子上……”
“没有!”聂梅一惊,忙向后缩了缩。
柳氏已经看到她的底裤不在了,看她受惊的样子,笑道,“沾了玉米叶子。”回头又劝道,“就算不想退亲,也不能钻到玉米地里哭,那叶子割脸呢!”
聂梅见她没有发现她和方二郎的事儿,松了口气。
柳氏转身叫甘氏,“娘!咱们出去吧!”给她使眼色。
甘氏狐疑,不过该劝的也都劝了,这门亲是一定要退的。可不是小娃儿家的说啥就是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劝她也不过是怕她想不开了。
柳氏见刘氏探着头,就把甘氏拉到新家来。这边没有人,也好说话。这事儿可不能张扬,连家里都不能知道。尤其是二房的人,不然明儿个整个村都能知道了。
甘氏心里疑惑极了,“到底啥事儿?”
柳氏面色慎重道,“娘!这门亲事不能退了!”
“为啥?”甘氏皱眉。方二郎家境再比他们家好,但打这主意来,这样的亲事也不能要了。
柳氏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甘氏惊怒不已,“他敢!”
“娘不如去问问大郎,从哪里见的她。即使没有,现在聂梅的底裤……”柳氏抿着嘴不说了。那方二郎真是好手段,知道这边要退亲,干脆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他们家再也不敢说退亲的事儿。
甘氏脸色铁青,两眼简直冒火,咬着牙怒骂,“畜生!”
“娘消消气,事情已经这样,这门亲怕是退不成了。”柳氏温言劝她,这事儿怕也不全怪方二郎,聂梅也实在是蠢!
甘氏气的直喘气,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心里冒火,心里怒不可竭,“蠢货!简直就是蠢货!都不知道要一点脸!”
不但蠢,还执拗。刚开始说亲,那方二郎误会云朵是聂梅,这事儿怕是大郎知道了,所以从开始就看方二郎不顺眼,才有了相看顾大郎的事儿。现在方二郎露出狐狸尾巴,云朵和大郎张罗着要退亲,聂梅竟然出了这事儿。柳氏心里嘲讽,面上不敢露出来。
现在聂梅无论如何都要嫁去方家了,即使没出事儿,那顾大郎已经定了杨石头家的闺女,云朵和大郎帮着卖凉席竹编,那顾家又会维持人,送一扇子猪肉过来。方家,到时候怕是比不上顾家呢!
甘氏实在气坏了,这边在谋划着要退亲,还要她一个老婆子装病,迂回的让聂梅装病,退了这门亲。没想到聂梅那个不长脑子的,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柳氏看她气了一会,又劝话,“娘别气了,再气坏了身子。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也别说退亲的事儿了。这门亲事还照旧吧!”
不照旧哪还有别的办法!?聂梅已经那样了,底裤还在人家手里,这样的事传出去,他们老聂家的脸都不用要了!
“只是辜负了云朵和大郎一片心意。”柳氏叹口气。
想到这个甘氏就更懊悔,要是当初选了那顾大郎,聂梅嫁过去,大郎云朵稍微帮扶一下,她日子能过好,他们家也结一门知恩图报的好亲家。这方二郎还没咋样,就打这主意那算盘的,还是个心思龌龊的,敢对聂梅那样,以后……
“事情已经这样,再也没有缓转的余地了。要是聂梅底裤还在,我们还可以退,找个远点的人家,新婚夜蒙混过去也就是了。现在不能退,怕是还要尽快成亲了。”柳氏遗憾道。
甘氏转头看她。
柳氏见她目露疑惑,低声道,“要是有了,就坏大事了。”
甘氏咬着牙槽,满脸都是怒火。
柳氏宽她的心,“那方家好歹家境好,聂梅嫁过去吃穿不愁。那方二郎年纪小,心里有点小想法,多想些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大郎和云朵不给机会,他就算有啥主意也成不了,自然也就没想法了。”
好一会,甘氏疲累的长叹,“就这样吧!也不用找郎中了。跟云朵大郎说一声。”
“那娘先在这边坐坐,我去作坊那边一趟。别让大郎和云朵去找大夫了。”柳氏扶了她一把,让她坐椅子上,出门到作坊这边来。
云朵是生活习惯,每天要午休一下。云英带着云笑也让她睡一会,等会还要上工,她自己只是眯一会,听到门响,忙起来开门。
“大郎和云朵都在吧?我找他们有事儿说!”柳氏笑笑问道。
“在家!估计还在睡,你先到屋里等一下,我去叫人。”云英把她往自己屋领。
“他们既然还在睡,那就先不急。也不是太急的事儿,我先等会吧!”柳氏叫住她。
聂大郎已经醒了,看怀里熟睡的小人儿一头的汗,还下意识的拱在他怀里,笑笑,拿了扇子给她打扇。
凉快起来,云朵翻个身睡过去。
聂大郎把后背也给她扇扇。
睡了没一会,云朵又翻身过来,抬腿就往聂大郎身上压。
聂大郎眼里笑意深深,云朵睁开眼,迷糊的看看,“好热。”
“我给你扇扇,起来喝点凉茶。”聂大郎把扇子凑近她。
云朵坐起来发癔症,聂大郎端了碗凉茶喂她。
外面雇工们都陆陆续续来上工了,看聂大郎出来到井里打水洗脸,柳氏想了想,跟着进了小院,“云朵也起来了吧?!”
聂大郎拧了帕子把她的小脸擦了,“起来了。”又去自己洗脸。
柳氏就挑帘子进来,看云朵还坐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笑了,“云朵刚睡醒,这迷糊的样子还真可爱!”
“三婶来啥事儿?”聂大郎问她。
柳氏看了眼云朵,叹口气道,“大郎是在哪见的聂梅?”
“西地过河那边的路上。”聂大郎回她。
柳氏又叹,“这门亲事退不成了,你奶奶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也不用找大夫了。”
“咋退不成了?不是说好要退的?”云朵不解。
柳氏抿嘴,“怕是聂梅跑出去见了那方二郎,已经成了好事儿。聂梅的底裤也不见了。”
云朵睁大眼,成好事儿?难道聂梅去找方二郎,他们已经那个了?
聂大郎动作一顿,眸光幽深的抿了下嘴,擦了脸,把帕子扔进水盆,“知道了。”
看他脸色不好,柳氏叹息道,“辜负了你们一片心意。我原本还想着到时候退亲好好说道说道,不管他们咋说不愿意,这亲事都要退掉,也不还让家里的名声不好听。谁知道就出了这事儿。你奶奶都气坏了!”
云朵想到之前聂梅怪异的走姿,明白过来,脸色也不太好了。那方二郎……
“这事就这样吧!”聂大郎声音冷淡。
柳氏见他不想听,只好又说两句,“我会劝你奶奶的!这事儿别人都还不知道,退亲的事算了,还得尽快成亲。”打了招呼离开。
等柳氏跟云英打了招呼离开,已经完全清醒的云朵,眉毛蹙着,“聂梅她……太傻了!”就算不愿意,在家里大闹,都比去找那方二郎强啊!
聂大郎身上气息已经变回来,笑着揉揉她的头,“这事儿我们就不要管了。方家境况的确不错,那方二郎有点小心思,即便想算计,我们不给机会他也无从下手。既然他那么想娶,聂梅也那么想嫁,我们要是再拆散他们,就是无情无义的罪人了。”
说的是这样,就怕方二郎盘算落空,对聂梅不好。云朵想到他午睡前说的离方二郎远点,“你早就知道了!?”
“看到她从玉米地里出来,猜的。”聂大郎拿了扇子坐在炕边对着她扇起来。
云朵皱眉,“太傻了!”
聂大郎嗤笑一声,“估计他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原本他还想宠着小丫头,让她心里舒服,做件好事儿,现在看来,方二郎和聂梅……姻缘天定。
云朵叹口气,“孽缘啊孽缘!”
聂大郎捏捏她的小鼻子,“你怎么知道是孽缘?那方二郎也不过想了点好事儿,许是我们杞人忧天了。方家的家境,聂梅嫁过去也是好日子。比聂家要强多了!”
云朵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真的是我们把方二郎想的太坏了?可他也不该…不该和聂梅……那个。”现在这门亲退不了,只能继续了。
看她说着双颊红起来,聂大郎眸光一深,含着笑意朝她凑过来。
云朵心里一慌,推了他一把,“蜜桃水该冰镇好了,我去喝蜜桃水了!”忙忙下了炕,趿着鞋就往跑。
聂大郎笑着跟出来。
云英心里疑惑,柳氏来说啥事儿,好像很严重的样子,看云朵出来,她觉得有必要问一下,别是出了啥事儿,扯到二妹妹了。
云朵听到她问话,脸色恢复了下,说要把蜜桃水提上来,低声跟她聂梅亲事退不成了。
“不是说的要退,又不退了是吧?”云英顿时有些担心,“难道聂家老宅的人…。以为你在挑拨不成?”
“聂家老宅要退亲,只是聂梅哭着跑出去一上午,三婶劝她的时候,发现她底裤没了。”云朵小声跟她解释。
云英还有些不明白。
“她应该是去见方二郎了。”云朵抿了唇。摸摸瓷瓶,冰凉凉的,里面的蜜桃水也沁人心脾,抱着端去厨屋。
云英还在惊愣,“咋能…咋能做这样的事啊!”看聂大郎也出来,她连忙压低声音,心里又惊又震。没有成亲,他们竟然……
“所以三婶来告诉一声,亲事退不成了。”云朵招呼云笑,拿了杯子倒蜜桃水,递给她。
云英连连叹气,又觉得羞脸,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二妹妹也要跟着没脸了。不过看聂大郎进屋,她忍着没好说。
“这事儿不会传出去,大姐放心吧!”云朵看她担心,安抚她。方家要娶聂梅,就不可能把这样不光彩的事儿宣扬出去。
云英还是担心,“这…这要是方家的人来退亲咋办?”那方家知道聂家老宅要退亲,一怒之下先过来退亲,他们拿着聂梅的底裤,到时候不单聂梅要毁了,那方家也不会按好心的。
云朵有些诧异的看着云英,“大姐不笨!”
云英无奈的看她,聂梅现在都已经失了身子,方家要是反过来说不要聂梅了,要退亲,这可是个事儿了。
“方家应该不敢!”云朵声音冷下来。方二郎要是敢始乱终弃……
甘氏也在担心这个事儿,聂梅这个蠢货,不长脑子的送上门去让方二郎玷污她,要是方家反过来不认这门亲了,她不光毁的她自己,一家子名声都毁了!一辈子的污点洗都洗不掉!底下的姊妹也别想找到好人家了!
再看聂梅怯弱弱的样子,甘氏就目光凌厉,闪着寒光,想直接把她打死算了!
聂梅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坑都不敢吭一声。
柳氏也意识到事情一旦复杂,他们将面临的问题。她闺女还不满周岁,要是这事儿暴露,娇儿她就要背负这堂姐的污名,一辈子除不掉了。
刘氏眼珠子直转,“到底是出啥事儿了?咋你们都这幅样子啊!?”
柳氏没敢告诉她,只道,“聂梅这娃儿太执拗了,有点想不开。”的确是想不开,就算不想退亲,在家里绝食上吊,都比现在强百倍。
刘氏撇了撇嘴,不相信,不以为意道,“要是真想不开,清湖就在那边,咋不去投啊!”
聂梅眼里闪过茫然,她现在也知道事情严重了,看奶奶恨不得打死她的眼神,她心里越来越害怕。
但这事儿已经出了,必须得商量个对策出来。甘氏咬了咬牙,叫上张氏和聂大贵,柳氏到作坊这边来。
“凭啥不叫我去啊!?娘你偏心就算了,三个儿媳妇偏偏就撇下我一个,给我没脸也不是这样的!”刘氏不满的嚷道。
甘氏正心里烦乱冒火,见她又想闹腾,尤其不能忍,目光如剑的瞪着她。
刘氏心里一窒,本能的察觉事情不好,抿了嘴。
甘氏阴着脸出了门,走到门口了,又停下,扭头看聂梅和聂兰的屋,“把聂梅也叫上!”
柳氏点头,转回去叫聂梅。
聂梅吓的脸色更白,一副上断头台的样子。
柳氏扶了她一个胳膊,“我们去商量商量办法,也得让你知道该咋做。”
聂梅两腿僵硬着,颤抖着,柳氏拉一下就走一步。
聂兰抱着聂娇也在后面跟着,心里不停的转,这个样子肯定出了啥大事儿了。到底咋了?
甘氏却没让她进来,让她抱聂娇回家去。
云朵看着,就闩上门。
甘氏直接走进小院,进了屋。
作坊有一段距离,在这不会有人知道,甘氏转身看着聂梅,咬牙怒喝,“跪下!”
聂梅吓的停在屋门外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子抖的如筛糠一般,一脸的惊慌惧怕。
张氏和聂大贵都还不知道聂梅已经跟了方二郎,见甘氏突然发这么大的火,都吓了一跳,“娘?”
甘氏没有理他们,眼神如刀的盯着聂梅,“现在知道害怕了,犯贱的时候咋不知道想想后果!”
“到底咋了?”张氏惊疑不已。
“问她自己干了啥事儿!”甘氏气怒的坐在凳子上。
张氏和聂大贵都看着聂梅,她脸色发白,咬着唇,眼泪直掉。
柳氏叹道,“你上午跑出去,是不是见了方二郎?”
聂梅哭的更厉害。
柳氏忙道,“别哭!别哭!让人听到了,就坏事了。”
聂梅不敢哭出声,眼泪突突的往下掉。
柳氏又问一遍她是不是见方二郎了,聂梅抖着身子点了头。
张氏还是不明白,见了方二郎……那是把他们要退亲的事儿告诉他了?她正要说聂梅咋能把这样的决定告诉方二郎,就听柳氏低声说聂梅底裤不见了,被方二郎拿走了。她顿时如遭雷击,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聂梅,又看柳氏和甘氏。
不时小院屋里就传来张氏的哭声,和聂大贵要打死聂梅的声音。云英叹口气,把烧好的茶泡了薄荷,加上冰糖,晾着,她拿了绣活儿坐在门口,防止有人来了不知道。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否则聂梅就不用活了。
聂大郎不吭声,甘氏快气死,柳氏忙劝住聂大贵,又和云朵把张氏扶坐到凳子上,“现在已经这样,再气也该放放。这亲事我们还得再商量个办法出来!”
“还咋办?现在还能咋办?”张氏痛哭。
聂梅也哭一歇儿了,现在出了事儿,不会再退亲,那她嫁过去就是了。
甘氏青筋突了突,“你们以为不退亲,嫁过去这么简单!?现在他们家知道咱们要退亲,指不定会咋想!那方二郎当了畜生,手里又拿着东西,到时候他们反过来说退亲,我们不光没脸,还要赔偿人家!”
张氏脸色煞白,一下子六神无主了。
聂梅也惊惧不止,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你就等着看吧!不要脸面的蠢货!”甘氏怒指着她,想打她,又忍了下来。
云朵出来,看云英晾着薄荷凉茶,拿着杯子,拎着茶壶进屋,倒上几杯,端给甘氏,“奶奶你先消消气。方家既然想娶,就不会反过来退亲。那方二郎拿了裤子……应该也是想着不让咱们强硬退亲。”
“要是真退亲,或者不退亲有啥要求,咱们也得提前商量,做出应对来。”柳氏接话儿。
“退亲,我们忍气吞声,再送上一笔厚礼。不退亲,多送一笔陪嫁,堵住方家人的嘴。”聂大郎淡声道。
云朵看着甘氏,反正肯定要放血了。
甘氏脸色很是难看,“老三屋子刚盖好,家里哪还有多余的银钱。本来年底成亲,到年底也能攒上一些,现在,哼!”
聂梅的两条腿已经跪木了,可是她心里却翻涌着。方郎说要娶她,不想退亲。又咋会说反悔?!还要赔礼!?不可能的!多要陪嫁…。也不可能的!方郎他不会的!
张氏两眼都哭肿了,一点办法也没有。
甘氏一直坐到快傍晚,云朵说留下吃饭,她摆摆手,目光严厉的盯着聂梅和张氏,又扫了眼聂大贵,柳氏,“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否则我就扔给他一根绳子,自己吊死!”
聂梅和张氏都噤若寒蝉。
云朵又拿来凉帕子,让俩人敷在眼睛上,消消肿,“大姑回去也别带到脸上,就当啥事儿也没有,等方家来人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呢!聂兰过两年也该说亲了,大嫂也多注意点。”柳氏也出声劝她。大哥是个闷葫芦,不会往外说,聂梅不敢吭声。她和婆婆都不会往外说。就大嫂,嘴上不说脸上会表露出来,让二嫂知道了,这事儿保不齐就宣扬出去了。还有那杨土根媳妇儿,也是个好打听事儿的。
张氏连忙点头,敷了眼睛,扶聂梅起来。
聂梅跪了半下午,两条腿都站不起来了,强撑着扶住张氏,踉跄的往外走。
云朵又提醒一句,“对外就说聂梅不同意退亲,跪着哭求。也不会让人乱说啥。”
这个对外是指聂老汉,二房的人,包括聂三贵。现在别的人都不能再知道这件事儿了。
甘氏了解的点点头,脊背有些弯的迈步出了门。
刘氏心里抓耳挠腮的,简直想立马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柳氏想到云朵的叮嘱,小声跟她道,“聂梅这丫头性子太执拗了,死活不愿意退亲。再找更好的也不愿意,跪着求娘,求大哥大嫂。要退亲就不想活了。娘已经答应了不退亲了。”
刘氏惊讶又兴奋,“找更好的人家?是不是云朵那小贱人帮着找的?啥样的人家,聂梅死活不愿意?”难道还真的是有钱人家的老头子?
柳氏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嘲讽,“二嫂说话也注意点,让人听到你张口闭口小贱人,只会是说你的不是。”
刘氏不以为意的撇嘴,那个小贱人就是个下作的东西!也是死活跟着聂大郎那个该死的病秧子,也过不好她!不过现在更关心聂梅的事儿,“找的啥样的人家啊?”当小妾,还是做后娘?
“不是做小妾,也不是当后娘。二嫂别乱猜,也不能说出去。娘刚才训话,谁要是透露出去一个字,就不是聂家的人了。”柳氏特别提醒她。
老不死的就会这一套!刘氏没有问出来,轻哼一声,进了厨屋端菜吃饭。
甘氏气的没吃饭。
聂梅也没吃,张氏吃不下,想想就眼中浸泪,又不敢表露出来。
次一天,甘氏真的病了,请了郎中,抓了药,吃了也没见好。
云朵做了白斩鸡,端了一碗送过来,让甘氏吃。
甘氏吃了两块,剩下的都进了聂老汉和聂四郎的肚里。
云朵叹口气,端着空碗回家。
甘氏之前就‘病了’卖着鱼回来的,所以两天,村里的人都知道甘氏病了。
聂贵芝过来送竹炭,听甘氏病了忙去探望,见甘氏不像寻常伤风,问了张氏,她啥也不说,神色抑郁,也像有事儿的样子,转头又去问柳氏。
柳氏想了下,看看甘氏的神色,低声跟她解释了两句。
聂贵芝气的脸色阴沉难看,又不敢发作,听刘氏不知道,又看她探头探脑的,起身到作坊这边来。气的直骂聂梅不长脑子,被猪油迷了心。
云朵劝了几句。
聂贵芝沉着脸,“现在也不能等着方家来人,让三郎去叫。问他们到底想咋样?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别等以后出了事儿,兜不住!”
方二郎是要娶聂梅的,虽然他可以反过来退亲,再让聂家老宅赔偿他一笔,但和聂家也闹掰了,他以后也再不能去白石村。赔偿一笔又能赔偿多少?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聂大郎享受云朵挣的银子,糟蹋云朵。
他才不蠢,只看眼前的这点利益。让聂家的人都恨上他,以后保不齐还拐过来收拾他。他要看长远的!再者,现在娶聂梅,他说不要,聂家也不敢少了好处。
所以他两天后,他主动带上聂梅的底裤,到聂家老宅来了,拎着点心和一条肉,说是看望甘氏的。
甘氏看他终于来了,眸光阴了阴,说是去三房看看。
方二郎也知道几房人都在一块住着,前后有人,左右邻居,就跟着到到三房的新院子来。
柳氏抱着聂娇,陪着一块,到了地方,她在大门口玩儿,让甘氏和方二郎在屋里说话儿。
方二郎不等甘氏说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红着眼眶认错,“奶奶!对不起!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我没脸过来了!我给奶奶赔礼!”
甘氏有些拿不动他打什么主意,冷声怒道,“你犯了大错?”
“是!我犯了大错!我对不起梅儿!害了她!还让聂家蒙羞。都是我一时冲动酿的错!奶奶要打要骂,别憋在心里。知道你气病了,我……”方二郎一脸的懊悔,真诚的认错。
对于聂家要退亲的原因他只当不知道,“我知道我不够好,配不上梅儿!所以听到退亲的时候,我傻眼了!只想着不和梅儿分开,就犯了大错。我年轻气盛,一时间只顾冲动,没有想到后果。”说着挤出两滴眼泪。
甘氏见他如此,沉着脸不说话。
方二郎掏出聂梅的底裤,叠的规规矩矩,跪着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继续道,“我只想着要娶梅儿,我知道不够好,我又不是家里的长子,不能继承家里。可是我想让梅儿过上好日子,不想让她受苦。不想让人家说梅儿不选顾大郎,选了我是选错了!”
甘氏紧紧的皱着眉,心里衡量方二郎说的话。他也只是个十六的少年,年轻气盛,容易冲动,或许他真的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坏?
方二郎看她神情松动,忙表白道,“奶奶!我是真的喜欢梅儿!之前有人给说亲的,不是要彩礼,就是听说性格泼辣。梅儿她温婉柔顺,我就喜欢她这样的!而且奶奶也没有说要多少多少彩礼,这门亲事我爹娘都说结的好。我是老二,媳妇儿温顺点,家里也不会太多矛盾。可是我不想梅儿跟了我受委屈!”
“所以你就不顾后果的害人!?”甘氏怒问。
“奶奶!我不求原谅,我只求奶奶别退亲!我一定会努力上进,让梅儿过上好日子的!只要奶奶答应,我这就回家跟我爹娘说,让他们来请期,娶梅儿过门!”他也不想拖着日子,底裤他还了,他也有些担心聂大郎再坏事儿,可是为了取得聂家的信任,他又不得不还。他还担心聂梅到时候有了,别人知道会怀疑他被带了绿帽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甘氏看他主动提出来,又诚心来认错,又问,“没有别的啥要求了?”
方二郎疑惑,“啥要求?奶奶你是不反对了吗?”面露兴奋。
见他竟然没有提条件,甘氏心里微微诧异,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苦笑道,“不反对了!原本也是商量,聂梅听了误会太深。谁知道你们竟然……”说到这,她停住,长长叹口气,“回家叫你爹娘吧!”
方二郎又磕了一下,起来,“奶奶!我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我犯了错,害了梅儿,我一个人也不敢告诉!”
那还好,没提条件,马上让来请期筹备成亲,没有告诉别的人,看来方二郎应该是冲动,年轻人难免会犯错,只要他不是真的心里奸,到处算计的。有点小缺点,小毛病,不算太大的问题。
方家的家境也的确不错,聂梅嫁过去太富贵的日子没有,但比他们家日子好过。都是穷苦的庄稼人,谁也没有大富大贵的好运气,方家已经是聂梅的好运气了!
但甘氏心里还是不舒服,没有留他吃饭。
方二郎也急于表现,连忙走了。
方家人听聂家老宅有意退亲,方二郎又让赶紧请期定下日子成亲,也没有多想,商量了,就买上礼,过来了。
聂梅心里暖热,又感动不已。方郎没有坏心!他是喜欢她的!他没有提任何条件,把她的底裤送来,立马就让爹娘来请期,定日子了。
村里人虽然疑惑,咋那么快就要成亲,不过之前顾家送一扇子猪肉的事儿,怕是催化了两家亲事的婚期。
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一,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了,方家顿时忙碌了起来。屋子里要刷漆,家具也要重新刷一遍漆,啥啥都要准备齐全了。
聂家老宅也忙了起来,准备亲事。
而作坊里,却突然来了几个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