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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艴:
就在李懋被封喉的一剎那,我刚好推开了车门,见证了李懋最悲壮的一幕……
我眼睜睜的看着李懋,在我面前被大刀封喉而死……
一阵眩晕灌顶而來……
我眼前一片漆黑,几近昏厥,我用意志力死死的抓着车门,告诉自己,在这个时候,我绝对不可以倒下。
鸢萝见势,一个纵身就沖了过去,接住了向後仰倒的李懋,她悲恸的失声痛哭、号叫,“懋哥哥,懋哥哥……”
鸢萝的哭喊声,把我从漆黑的眩晕状态中唤了回來,渐渐的,我的眼睛也随之清明了许多。
两股悲伤且愤恨的珠泪,有如奔腾的长江与黃河,顺着我的面颊汹涌而下!
一阵悲痛过後,我对着天撕心裂肺的长吼了一声,“李懋——!!”
不知是怎么了,长恸之後,我便开始浑身发冷,颤抖不止,我努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冷靜下來,卻不得其法!
我艰难的从马车上爬了下去,爬到了李懋的面前,然後,从鸢萝的手中接过了李懋。
我轻轻的抚着李懋的面颊,泪如山洪,“李懋,李懋……”
李懋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他的右手,无力的为我拭去了面颊上的泪水。他用他那极其微弱的气息,向我辞行,道:“艴儿……不要哭,不要为我……难过,能够——娶到你,我——这一生早就……早就沒有什么——遗憾了!对不起,我再也……再也沒有能力……保护你了,如果——还有來生,我眞希望自己……自己还能再遇见你……”
臂落……
李懋用尽了他的最後一丝气力,他尙未把他的话交待完整,便断了气息。
“李懋,李懋……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啊,李懋,求求你,再睜开眼睛看看我啊,李懋,李懋……”我将李懋紧紧的抱入怀中,死死的抓着他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懋哥哥,你不要死啊,懋哥哥,懋哥哥……”鸢萝死死的抓着李懋的手臂,号啕大哭,声如雷鼓……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舞刀声,声住後,一把大刀便近逼到了我的眼前。距离之近,容不下一个指关节;气势之強,大刀尙未触碰到我,我的眉心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在那一刹那,我确实被吓到了……
山贼头目对着他的小喽啰们,吩咐道:“把她给我带回去。”
“是!”
我已经失去李懋了,无论如何,我都绝不能再失去鸢萝,绝对不可以……
“慢着!”我放下李懋後,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尽自己的所能,让自己缓缓的站了起來。
我擦去了眼週残留的泪痕,死命的抑制住了声音的颤抖与身体的抽搐,指着鸢萝,瞪着山贼头目,道:“放了她,我和你们回去!”
“艴儿,不要——”鸢萝起身後,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臂肘,不肯让我过去。
这些日子以來,鸢萝一直都沒能适应我的新名字,平时,她不敢唤我“艴儿”,也很少唤我“傲玨”,只是现下,生死只在一瞬,她也沒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鸢萝用眼角恶狠狠的斜了山贼头目一眼,道:“艴儿——不要去,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去。”
“狗贼,你杀了我们吧!”鸢萝毫无畏惧的瞪向了山贼头目,凛然道。
“傻丫头,说什么死,人的本能是求生啊!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见到你的哥哥姐姐吗!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巫公子的吗!我瞧着,他对你也是很好的。离开这裡以後,你就去京师找他吧,我相信他会好好的照顾你的,我希望你可以幸福的活着,替李懋,也替我,好好的活着,知道吗?还有,你必须得帮我安葬李懋,如果你还念及他昔日裡对你的情谊,你又怎么忍心让他曝屍荒野呢!安葬了李懋之後,你要记得,要在他的墓旁,为我立一个衣冠塚,我要永永远远的陪着他——”
“艴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哥哥姐姐,什么巫公子,一百个他们加在一起,也不及一个你啊,你懂不懂?死就死喽,怕什么,我们姐妹两个一起死,在阴曹地府裡,也好有个伴,做孤魂野鬼怪可怜的。”
山贼头目已然不耐烦了,“沒人要杀你们,別自作聪明了,带她走!”
鸢萝提起了李懋掉落在地上的刀,挡在了我的面前,怒吼道:“谁敢!”
山贼们听见鸢萝如此说,竟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裡尽是嘲笑与鄙夷。只有山贼头目沒有笑,他的神情甚是庄重,眼睛裡充满了对鸢萝的钦佩与敬重。
“狗贼,要杀就杀,少他娘的废话,你们想要糟蹋艴儿,休想——”鸢萝已然摆开了架式,准备应战。
……
山贼头目的身上穿的是,修身的交领箭袖缺胯麻袍,显得他的身体壮硕、魁梧的很。他髻束布巾,以木簪固之,大约他並不擅长梳髻之道吧,他的髮髻梳的相当的鬆垮,会令人产生一种沖动,让人忍不住想要冲过去,一把将他的髮髻揪住,然後,生生的扯下來。
他那蓬乱的络腮鬍子裡,掩藏着一个坚毅、硬朗且英俊的男人。他这般的不修边幅,大约是想给人留下一种粗野且张狂的印象吧,或许,只有这样的面孔,才会让人心生恐惧,给人以恫吓;或许,只有这样的装扮,才会让他看起來,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山贼。
他那宛如桐油般的肤色,在阳光的映照下尽显,有着一种令人意乱情迷的错觉。
……
这时,一个小喽啰突然举起了他手中紧握着的长枪,舞耍了两个枪花後,便将锋利的枪尖指向了鸢萝,道:“小丫头,滚开,不然老子解决了你。”
“把你的破棍子放下!”我沖到鸢萝的前面,对着这个山贼,恼怒的喊道。
“放下!”山贼头目沒有想到,看似柔弱的我,竟也敢对着他们这般怒吼,他的眼神裡陡增了三分惊喜,遂,便发了话。
小喽啰接到命令後,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照做,收了他的长枪。
“你放心,我会和你们走的,只是我还有事要嘱讬,再容我和她说上几句,说完我就和你们回去!”我用沒有抑扬顿挫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言语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山贼头目还沒有怎么着呢,方才的那个小喽啰卻急了,“娘们就他妈的磨叽,快说——”
我从直袖裡掏出了一个锦囊,然後,将它塞到了鸢萝的衣襟裡,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这个锦囊裡有一枚铁扳指,是我生父亲手为我娘打造的,这是我娘最心爱的贴身之物,我从不示人……鸢萝,对不起,我又瞒了你一件事,我终归不及你对我坦诚……”
鸢萝突然转过了脸,用困惑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似是在说:我知道你是在撒谎!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说这番谎话,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宁愿死,也不要你牺牲自己來保全我,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