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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卧室大床上孤零零的一只流氓兔,我不禁嗤笑:“方诺雨,你今年多大了,还抱着它睡觉。”
这边方诺雨理都不理我,顺势掀开被子的一角,像只听话的兔子窝在我怀里,又来了,这是要打开喋喋不休的话匣子的前奏呐。
关了床头灯,路边的街灯柔和的照进来,我的整颗心也跟着柔软下来,摊成一汪血水。
“你怪他吗?”
“怪,我怪她瞒的太好,我怪她一直欺骗我。”
“那你会原谅他吗?”
“应该不会了吧,我是个心比针孔小的女人,还有点慢反应,时间越久,那记忆、那伤痛反而更加清晰,再让我同她握手言欢,实在做不到了,再说真的没有原不原谅的必要。”我笑笑,人的心境最易改变。
“他那也是不想你难过才瞒着你的,我感觉他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他今天还打电话让我来安慰你呢!”
“爱我?”我掰开怀里的人,“你在说谁?”
“周往生啊,你以为呢?”怀里的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哈哈哈......”一阵惊破天地鬼神的狂笑,引得整栋别墅都晃了一晃,”感情我们俩不在同一个频道,居然还能说的如此真情忘我。”
方诺雨看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嘛,那你以为我说谁?”
一阵静默......
“李丁瑶,我曾经的好闺蜜,大英雄。”我安静下来,缓缓开口,眼神虚无的望着前方,一直望到记忆深处那张在阳光下飞扬的笑脸。
方诺雨重新抱紧了我。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就算时间让那份情谊清淡,我会给你怀抱。
就在我头脑昏昏,快要睡着时,细如蚊声的话语从耳边传来,“尔,我要结婚了,他说在来年春天,樱花开满整个别墅区的时候就明媒正娶我过门。”
双眼猛地睁开,我无法想象从那位剑眉星眸,拥有不老容颜,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浑身上下还散发着禁欲气息的冷面总裁的嘴里能说出如此矫情娇作的话来。
那场景得有多大的杀伤力啊。
惊愕过后,我问:“怎么这么快?你们在一起一年还不到呢!这是闪婚啊。”
“他……快过四十了,年纪不等人。”
听着方诺雨的话语,心中似有千千结,解不开,理还乱。
“那……我也不说什么了,祝你幸福,他不爱你就努力让他爱你,既然选择了你,你就一定有让他满意的优点。千万别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的诺雨是最棒的,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到他只认识你为止,你记住,在沈阳,我就是你的娘家。”
豪情万丈,似江湖儿女,一腔重情热血,愿为朋友插敌人两刀。
牛皮吹破天,最幼稚的话语,此刻却是最真诚的诺言。
“好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不过,你也一样要幸福哦,晚安。”方诺雨撒娇的蹭了蹭我的手臂,闭上双眼,很快呼吸变得均匀。
“晚安,小粽子,我不需要你为我担心难过的,你知道吗?伤口是用来遮掩的,我会用最厚的遮瑕膏,会尽快好起来。”我望着旁边柔和的身影,心中悄悄的回复。
前方本就没有路,硬闯几次,跌几个跟头,流几次血,坏几双鞋,路也就出来了。
现实生活开始变成一堆腐烂的稻草,壳中再没有一颗谷粒,被秋霜打了一夜,潮湿厚重,隐隐透着一股子腐尸的气味。
在以往短暂灿烂的生活中,很多人说初恋是最美好最纯洁的,永远都不会忘记,好像哪里都值得恋恋不舍,可既然已经分开,其中必有原因,性格不合、一方背叛另一方、时间更迭......那么多现实,还有什么好值得回头留恋怀念的。
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身影模糊,再过个几年大概连姓名都要记不起来了吧,是该放开了,你前面还有崭新的未来,何必再无言泪千行?我默默劝诫安慰着自我疗伤,企图掩盖一切压制魔鬼。
可自打生命出现了罅隙之后,人就开始变得敏感,身体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只需一点星火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成为一抹齑粉,随秋风连落叶而扬起,飘向未知。
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往深渊走?为什么都要我原谅?我又为什么不肯原谅?原谅自己还是原谅谁?
我的左脑与右脑激烈的战斗着,伴随着这种错乱纠缠,我去见了校草。
这个男子说话,待人接物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像二月里的春风,可给人感觉始终冰冷,又像春寒料峭里的一把剪刀。
“好久不见,这次我和瑶瑶都回国了,她本来是要来见你的,但我想着有些事还是旁人来叙述会比较清楚,她性格比较冲动,我便自作主张来找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明明礼貌亲切的无懈可击却又使我顿感疏离得冰冷。
“不会,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说吧。”我直直的望向对面人的眼睛,开始想,这个人是不是永远只会微笑,再没有其余情感?
“其实只是来向你解释两件事,第一,当年‘假怀孕’事件是陈佩佩自作主张做出来的,后来丁瑶直到后也有发信息告诉你,就是你夏天来我们家那一次,应该还记得吧,至于她为何要那么做,陈佩佩这个人想必你比我懂,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第二,丁瑶确实和顾傅发生了关系并有了孩子,但她并有让他知道而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去青海养胎,可能母体太过憔悴,孩子最后没保住,你尚未成人母怕可能难以体会其中情感,后来她母亲便领养了李尚,所以李尚确实不是丁瑶与顾傅之子。”说着,他起身向我鞠了个躬,“在这里,我替瑶瑶郑重的向你道歉,对不起,希望能获得你的原谅。”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对面的人都要起身离开时,我才缓缓开口,“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恼怒过?难道你不是其中的受害者吗?何苦来向我低头弯腰,我又是何德何能谈起原不原谅,我和她本就是渐行渐远的一双人,原谅与否还有什么意义呢?”像是醒悟了什么,我顿了顿,继续说,“你,当真其实不爱她,只是为了继承她家的公司?你,果真不是个会有爱的人,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天真相信你的‘真诚’眼神。”
从疑问到确定,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口无遮拦地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换来的却依旧是微微一笑。
“布塞尔,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因为爱情而结婚,你们就是一直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幻想中,才会彼此伤害走到如今地步,我需要权利和金钱,她需要婚姻和家庭,我们结婚,各取所需。如你所说,我本就无爱,对婚姻自然无从谈起背不背叛,这点,她比你看得透彻。”他略微皱了下眉头,继续说,“瑶瑶爱着那个顾傅,你看不出来,她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你逃到这里,她却要日日夜夜受着这伤痛,期间可都是我在左右陪伴。”
我偏过头,这人的眼神太过威慑,眸中有对权欲的无尽贪婪。
我的心里无由地爬过丝丝同情与害怕,密密麻麻,整个身子都开始跟着紧缩。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丁瑶竟活过如此冰冷,原来爱也是可以表演出来的。
双手捂脸,心乱如麻。
“抱歉,我刚才说多了,今天来这里的话我已带到,希望你不要再左右钻牛角尖,太过执着,毕竟没有几个人会纠缠着和自己过不去。”微笑着来,微笑着离开;谦谦君子,冰冷蛇心。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抬头仰望这万里晴空,一时愣了神,竟久久未能移步,好像时间的齿轮真的会被一个小小的棒球卡住,从此不再运转。
我抬手,像要感受着深秋阳光的温暖,还没来得及,却已经被风吹走了;就连暖阳都不是触手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