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杨士奇聪慧巧运筹 柳如愿依计救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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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煜等人怕惊了圣驾及奉天殿的王公贵戚,急忙将纪纲与巧倩的尸身拖出奉天殿。朱棣见玉竹泪流满面,似是对纪纲二人有怜悯之情,于是冷冷说道:“马煜,送王贵妃去乐安堂。”正在此时,张若兰扶着张清瑶来到了奉天殿,朱棣见清瑶来了,便说道:“听闻你这几日身子不好,出来怎么也没披一件斗篷?”清瑶咳了几声,“待妾披上斗篷,恐怕玉竹早被这贱人所害。”张清瑶说完,便走到宋雨霁跟前,一脚将其踢倒在地,张清瑶又转头看了看董旺,“本宫父亲临终前托陛下好生照顾本宫,这些年来,本宫在未央宫诚心礼佛,盼父亲早生极乐。本宫虽不问宫中之事,但本宫身为陛下的贵妃,就应为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任何人也别想在本宫面前兴风作浪。”

    见董旺吓得退到一旁,张清瑶跪倒在地,“陛下应相信玉竹为人,不管是当年在燕王府,还是如今在皇宫,玉竹她贤良淑德,与人为善。最难得的是玉竹对陛下一片真心,处处为陛下着想。陛下怎能凭宋雨霁这贱人的几句挑唆,就降罪于玉竹呢?多年的情分岂能容这贱人几句胡乱之言就没有了,那乐安堂是什么地方?玉竹哪里受得了?”有张玉的临终之托,朱棣一直对张清瑶礼遇有加,见清瑶求情,朱棣虽然心中颇有怒气,也必要给清瑶几分情面,于是朱棣说道:“既然她对纪纲无意,为何这么多年来都不将此事告诉朕?既然清瑶求情,王贵妃先回长乐宫去,没朕的旨意,不得出长乐宫宫门。”

    如愿见此情况缓缓走向朱棣,朱棣问道:“如愿有什么事儿?”如愿答道:“母后临走时,告诉如愿,父皇日夜为家国操劳,若父皇遇伤心苦恼之事,让如愿在旁陪父皇说说话。”此时,如愿已走到龙椅前,朱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玉竹,说道:“朕今日确实伤心苦恼,朕想不到朕倚重十几年的女人却也有事情瞒着朕,难道在他心中,朕还不如纪纲?”“父皇为一国之君,胸怀天下,富有四海,震慑宇内,名扬八荒,气魄与心胸自是非比寻常。纪纲只不过是父皇的臣子,自然方方面面都不如父皇了。今日情形再明显不过了。纪纲感念王贵妃当年恩德,便处处帮着贵妃,时间久了,就算对王贵妃产生了爱慕之情又如何?咱们王贵妃并不知情,宋美人妒恨王贵妃专宠,便利用此事告了阴状,意图扳倒王贵妃。纪纲觊觎贵妃一事,父皇就不必介怀了。这男子的本事,不仅体现在自身功绩上,怕是还体现在身边的女人上,只有唐太宗身边才有长孙皇后,只有司马相如身边才有卓文君。王贵妃论贤德不亚于长孙皇后,论才情更是相比于卓文君,如此古今罕有之奇女子,这纪纲如何不爱慕?而这奇女子不管多少人爱慕,心中却只有父皇一人,这不正是父皇的过人之处?这纪纲以死救贵妃,怕是王贵妃心中已生出了感激之情,父皇此时再不怜王贵妃,岂不寒了王贵妃的心?父皇可是贵妃娘娘的夫君。‘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如愿见朱棣有回转之意,立即从怀中掏出了玉竹的缀缨玉诀,放在朱棣手中,“父皇好生待自己的爱妻。”朱棣见了缀缨玉诀,碽妃的话又响在耳畔:“等你长大了,遇到心爱的女子,她也会为你把玉佩结缀上罗缨。不管做嫡妻还是妾侍,你都要好好待她,她此生身心俱已托付与你,你若负了她,她必伤心欲绝,万念俱灰。”朱棣想到此处,怜惜地看了一眼王玉竹,又想到与玉竹初遇的情形,以及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便拿着缀缨玉诀走下龙椅,扶起玉竹,边将缀缨玉诀放在玉竹手中边说道:“‘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玉竹已是泣不成声,“陛下,妾从未与他人有私。妾心中只有陛下,绝无他人。”朱棣紧紧攥住玉竹的手:“朕知道。”朱棣思忖了一会,转身说道:“纪纲僭越谋反,已处死,抄没纪纲府中家产。其夫人巧倩贞烈殉夫。特恩赐巧倩与其夫君纪纲葬身一处。马煜,将宋雨霁这个贱妇剐了。若兰送张贵妃回未央宫,其余人等皆退下吧。”听朱棣说完,如愿偷眼看了看杨士奇,见杨士奇偷偷对如愿竖起大拇指,如愿低头笑了。

    出得奉天殿来,赵安边走边对朱高燧说道:“殿下,看咱家娘娘几句话便解了王贵妃的围。当然,还是杨先生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朱高燧说道:“是啊,太子妃与张贵妃相熟,让太子妃去请张贵妃之时,如愿去长乐宫取缀缨玉诀。待张贵妃求情后,如愿再拿出那缀缨玉诀,让父皇想起碽奶奶,父皇再忆起与王贵妃的往日恩爱之情,怎能不心软?表哥真是诸葛在世。”“谁说不是呢?太子殿下有杨先生辅佐,定成大业,这汉王殿下恐怕斗不过太子殿下了。”朱高燧说道:“母后临终前本就求父皇保大哥储君之位了。不过凭本王对二哥的了解。他是不会轻易弃了皇帝宝座的。”赵安面露惊惑,“难不成?”朱高燧点点头,“对,二哥极有可能谋反。今天这风波,定是二哥掀起的。”“如此一来,汉王殿下迁怒于咱家娘娘可如何是好?”朱高燧答道:“有父皇在,他奈何不了如愿。就算没有父皇,只要有本王在,他也别想难为如愿。”

    高炽与若兰在回慈庆宫的路上,二人颇有感概,若兰说道:“想不到这纪纲平日里专告阴状、坏事做绝,却对贵妃娘娘一往情深,平日里暗地帮助不说,如今为保贵妃,竟舍了性命。当年纪纲把解学士埋在雪推当中,害得解学士丢了性命,妾巴不得纪纲不得好死,如今他竟死得如此惨烈。”高炽说道:“还有那巧倩,也着实贞烈,随夫君自刎奉天殿。”若兰望着远方,“能与自己夫君葬在一处,也不枉她痴情一片。”

    二人正说着,突然听见如愿在身后喊道:“皇兄、皇嫂。”二人回身,如愿快步走上前来,“皇嫂,贵妃娘娘回了长乐宫,父皇说待批阅完奏疏再去陪贵妃娘娘。如愿要去长乐宫,皇嫂是否同去?”若兰说道:“当然。殿下先回东宫,妾与如愿去长乐宫安慰贵妃娘娘一番。”高炽点点头,“好,贵妃娘娘今日受了惊,你二人好生陪伴,待父皇到了长乐宫,你们再走。”二人点头相应,道别了高炽,便直奔长乐宫。

    若兰、如愿到了长乐宫,玉竹边将那缀缨玉诀小心翼翼放在锦盒当中边说道:“多亏了你们两个。”若兰说道:“是杨先生运筹帷幄,娘娘才有惊无险。方才那些都是杨先生知会我们的。”玉竹说道:“杨先生真是在世诸葛。本宫改日定要拜谢杨先生。”若兰见玉竹心神不定,便问道:“娘娘气色这般不好,是不是方才受了惊吓所致?”“不碍事,纪纲虽坏事做尽,可今日却因本宫而死,还有那巧倩,着实让本宫敬佩。”若兰赶忙相劝:“娘娘别这么想,纪纲所做的不法事,哪件都够问斩的,今日的事与娘娘不相干,再说纪纲不是也说了,他已爱上巧倩。”如愿说道:“想不到权倾朝野、享尽荣华的纪纲,在生命的最后才体验到人生挚爱之情,全因那巧倩。”玉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是啊。陛下恩典,赐他夫妻合葬,本宫还能安心一些,只是,幼子无辜,听闻他们还有孩子,刚刚出生不久。”若兰说道:“的确,这么小的孩子便没了父母,着实可怜。”玉竹拉起如愿的手,“如愿,此刻本宫不便再向陛下替纪纲之子求情。幼子无辜......”如愿拍拍玉竹的手,“娘娘放心,如愿一会便让高燧去打探那孩子的下落,求父皇恩泽那孩子。”玉竹终于露出笑容,“如此本宫便心安了。”玉竹说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险些倒在地上,若兰、如愿赶忙上前相扶,并传戴原礼前来,戴原礼替玉竹悬丝诊脉后,说道:“贵妃娘娘恰逢月事在身,方才受了惊吓,又伤心过度,导致气血阻滞,恐怕需要静心调养一阵子方能痊愈了。”

    这日夜里朱棣听闻玉竹病了,匆忙赶来,朱棣坐到玉竹床榻之前,拉住玉竹的手,“都是朕不好,听信那贱人之言,让你受苦了。方才如愿从穆肃那里把纪纲之子纪此君抱到万安宫抚养了,你安心养病。”玉竹起身欲拜谢,朱棣赶忙相拦,“不必多礼了。朕就在这里陪着你。”玉竹伏在朱棣腿上,“陛下能在此处陪妾,妾真是万死也心甘。”“不许胡说,朕已命戴原礼为你调理着,你很快就会痊愈。时候不早了,咱们安歇了,若是夜里不舒服,叫醒朕,朕就在你身边。”玉竹欣慰地笑着,“谢陛下隆恩。”

    一夜过后,下了早朝的朱棣来到了奉天殿,马煜赶忙将待批阅的奏疏放在了案桌之上,马煜见朱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张图,马煜问道:“陛下,这不是泰宁侯陈珪前些时日着人送来的北京城的地图?”朱棣抬头看了看马煜,随即屏退左右,指着那图说道:“东安门这里还空着,去给朕挑选一些宦官,必要忠心可靠。朕本来以锦衣卫为耳目,没想到纪纲居然有如此大的权势。朕往昔那般信任他,没想到他也会蒙蔽朕。待迁都之时,朕要建缉事厂,全由宦官负责,既然在东安门这里,就称它东缉事厂,这东缉事厂的人,要为朕侦缉官民隐私之事。一来,天下诸事都在朕的掌控中,二来,缉事厂与锦衣卫相互牵制,才不至于谁的权利过大。”马煜应道:“是,陛下,老奴这便去。”朱棣赶忙吩咐:“等等,设东缉事厂的事儿先不要声张,待迁都之后再告知旁人,挑那些忠心可靠的宦官让他们先秘密为朕效劳。”马煜应声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