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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订婚宴成了一场笑话,尽管拿出了合理的解释延迟推后,却闹得宾主皆不欢。
顾靳原第二天回到家里,便听到了顾夫人在讨论着昨天的事情。
“阿原,你昨天有事没去绍廷的订婚礼,还幸好是没去啊。”顾夫人在一旁叹息逆。
顾靳原的峰眉动了动,随意地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鼷”
顾夫人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慢悠悠道:“我也不知道这小年轻是怎么了,你说平日里绍廷挺好的一个孩子啊,和莫家那个丫头也是挺门当户对的,怎么就在这个当口上犯了轴呢?”
顾夫人也是一幅怒其不争的样子,看了眼自己儿子,有些恶狠狠道:“你要是不安安份分给我找个媳妇儿,我可饶不了你!要是你以后也整这么一幺蛾子,我是管不动你,到时候让你爸抽你!”
让他爸抽他?算了吧,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鞭子还没落下,就没他妈给拦下了。
顾靳原凑上前去坐在顾夫人身边,笑道:“说着绍廷的事情呢,您怎么又扯我身上来了,您继续说啊。”
“也不知道绍廷这孩子怎么了,打死不肯和莫家那丫头订婚。两家这么多亲戚在外面等着,最后愣是没见到人影儿,这不是瞎折腾么?”
顾靳原哦了一声,倒是略有些惊讶。
只听得顾夫人继而又道:“我后来听人说啊,绍廷把他家沈部长都给气的进医院了。真是好好的一件喜事儿,就被闹成了这样。你说那个莫家的丫头以后怎么办?”
“妈,我说您成天为别人家的事情瞎操心儿什么啊,人家怎么样碍着咱家什么事了?”
“我哪里乐意操心别人家的事情,你老大不小的年纪,你就不能找个安分可心的人儿带回来么!和我这么大岁数的,有几个还没抱上孙子?”
不说还好,顾夫人觉得真是越说越气,照理说他们家阿原走出去谁不夸,怎么到现在身边还能没个人呢。
“又来了,我说妈您能消停会儿么,要抱孙子你去催我哥啊。”
顾夫人恨不得戳他脑门,随即又叹道:“你晚些可以,不过可千万别像绍廷那样闹的家里不可开交啊。”
顾靳原淡淡地应了一声,良久没有接话。
沈绍廷这次的做法超出了他的意料,只是现在把动静闹得这么大,还有用么?
早干嘛去了!
若说他不喜欢许初见,那绝对不可能。
沈家就这么个独子,倒也争气,以后怕是会一步一步爬上他爸的位置,可谓前途无量。一向是个意气风发的高干公子。
那天在他的别墅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颓废的沈绍廷。
顾靳原看得出他的挣扎,他的痛苦。
可当他问到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却是没了下文。
下意识地想起那只小花猫,顾靳原突然间替她有些不值。爱上这么一个做事情优柔寡断的男人。
先是把人抛弃了,这会儿却又好像情圣一般整这一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意思么?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应该牢牢地在自己手里攥着,藏着掖着,这个苦衷那个苦衷都是瞎扯。
闹成这样的地步,不知情的人还好,知情的人还不得把错都归在许初见身上?还不知道暗地里怎么对付那丫头呢。
思及此,顾靳原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过,他忍不住自嘲,就犯贱吧!
在顾靳原看来,想要的就去争取,哪怕是抢是夺。
后来宋楠给他发的一条短信,让他得知了许初见的行踪。
——那天,许初见订了最快的航班回了家。火急火燎的,一路上都是忧心忡忡。
阿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家里出事了。
若有事的是别人,许初见说不定还不会怎么放在心上。
在浏览网页的时候,网上显示了一条新闻。
——
某城区中心建筑,开盘在即,豆腐渣工程,轰然倒塌,两人遇难五人重伤……
当看到开发商名字的时候,许初见移动鼠标的手倏然地停住了。
那是——
新闻上附带的照片,是轰然倒塌的大楼废墟,以及一幅幅写着讨要说法的横幅。
最后一张是有关部门介入展开深入调查,开发商负责人已被司法控制。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十二月的天,夜风刺骨。
北方的风是干冷,而南方的风却是湿冷,像是冷到了人骨子里。
许初见眼睛红红的,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尤其的累。
但是在面对亲人的变故时,她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
这两天甚至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眼眶发涩,被冷风一吹像是泪眼朦胧。
许初见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进了围脖里面,试图抵挡着肆虐的寒风。
“滴——”
不远处黑色的车子闪烁了一下,随即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是许初见的舅舅。
明明才四十出头的舅舅,此刻却像是瞬间老了十来岁,借着机场白色的灯光,她看到了舅舅两鬓上生出了不少华发。
许则扬脱下大衣罩在她身上,语气之间尽是关切之意:“冻坏了吧,咱们家这边的冷和你学校那边可不一样。”
明明就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许初见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是来自亲人的关切,最真最纯。
“舅舅,外公怎么样了……”
许初见还是没忍住哭了鼻子,还像小时候那样,出了什么事情习惯性的依偎在舅舅身边。
许则扬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回家再说吧。”
许初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过了,大四整个一年都在外面没有回过家。而家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熟悉的气息,连沙发前蹲着的老花猫还是一如既往的懒。
只是,以往的每年。每当她回来的时候,不管多晚,外公都会起来等她回来。
而今日,却是少了一人。
她的房间仍然整理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像是一年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舅妈一边铺床一边说着:“大晚上的怎么就把你叫回来了呢,你那个阿姨也真是的,平日里也没见着她这么积极。”
她知道舅妈是在心疼她,“我才不担心他们怎么样呢,我只是担心外公。”
那边那个家,她很少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爸爸不喜欢她。
因为她姓许,而不是跟那个男人姓。
“咱们家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着,还顺手将房间内的空调温度打高了一些,这小丫头怕冷得很,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一门心思想要去北方念书。
“嗯。”许初见点了点头,她发现多年养尊处优的舅妈眼角也多了些许细纹,莫名的心酸。
“舅妈,你也早些睡。”
“会的。”
躺在熟悉的柔软的床上,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舅妈说的轻巧,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是谁能真的睡着呢,他们只是怕她担心安慰她而已。
许初见心里乱糟糟的,沈绍廷的事,无故无法考试的事,如今是家里的事,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都集中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
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渐渐地,她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调查结果迟迟没有出来,许初见急得要命。外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哪能经得起这样来来回回的审问呢。
中心城区的大楼坍塌,牵连了不少的住户被迫疏散,巨额的赔偿便很有可能面临破产的危机。
老话说的没错,祸不单行!
倒楼事故中死者家属与事故现场的工作人员发生纠纷,进而引发了肢体冲突。
舆/论又开始呈现一边倒的形势,大肆的批判黑心开发商事故致人死亡,讨要说法却被危险恐吓。这个时代,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更何况是这种添油加醋的戏码。
此刻电视台正大肆播报着这则消息。
画面的背景仍是那一大片废墟,混乱嘈杂的现场,闹事的人一度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一辆京A牌照的车子路过的时候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隐入茫茫车流中。
——
许初见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外公。头发已斑白,以往精神抖擞眸子此刻变得浑浊不堪,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在努力的扯出微笑。
“外公!”隔着一层玻璃,许初见只能牢牢地握着外公的手,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那双大手也紧紧地回握着,苍老的脸上也满是动容之色,似是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因着那一层玻璃难以够到,只得放弃。
“小心肝啊,哭得真不讨喜。”
许初见闻声,眼泪掉的更凶了,这调查结果只要一天不下来,便会拖着一天。殊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才发现这个为她遮了半世风雨的男人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却还要受这种灾祸。
母亲过世那一年,外公把她接回了家,至此再也没回去过。
她一直跟着外公这边姓,姓许。
而她父亲在许氏扎根多年,在许氏亦是安插了不少自己人,这一次的事故八成与他脱不了关系。如今也被执行司法控制,可许初见一点也不想去看他。
见面的时间有限,许初见几乎是隐忍着泪,看着外公离开时萧索的背影,心里酸的发慌。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许初见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原来已经好久没有开机了。
一点电都没有。
她充上电开机,三天之内,未接来电满满的都是那个曾熟悉异常的号码。
这算什么?
许初见心烦意乱,看着这个熟悉的号码,心里忍不住伸出一种悲凉之感。他明明都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要给她打电话。
随后,她直接将卡拔了出来,换上了本地的号码。
——
短短几天,却仿佛过了很长的一个冬天,异常的寒冷。
岌岌可危的许氏,巨额的赔偿。
没有哪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这样一家企业,许则扬几乎每天都是带着失落以及疲惫不堪回来的。
所有遭受损失的业主联名上诉要求赔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平日里来玩积攒的人脉关系,在这个时候却条条死路。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就是没有了。
“舅舅,我们该怎么办?”
许初见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却也能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有的时候甚至在想,会不会哪一天直接等来了一张法院的封条,将这个住了三代人的宅子封了起来。
许则扬叹了口气,眉头深锁,“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无力赔偿所有业主,除非有哪家有实力的公司收购地块和房产。可现在在本市,哪还会有人愿意接手。”
事情仿佛进入了让一个死胡同,无论从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除非硬生生从墙上能打出一个洞来,事情才见得会有转机。
而这个转机,在许氏被逼的走投无路之时,悄然地来了。
据说是北边来的大人物,放出风声有意向在中心城区建一座大型商业广场,这个消息对于许氏来说可谓是看到了一线生机,而到底能不能把握这一线生机显而易见没那么容易。
——
那一日,许则扬踌躇满志地出门,等回来的时候却依旧是愁眉不展。
许初见看到舅舅是这幅样子,便也知道八成事情没有了着落。
“舅舅,怎么样了?”许初见小心地问着。
许则扬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转机。
那是个很年轻的人,却身份尊贵不凡。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却在看到市委大秘和那个年轻人尊敬有加的时候,那一刻心里是震惊的。
到底是哪路来头,背景这么强大。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时间,许初见注意到了他拿回来的一张名片。
彰显尊贵的黑色硬卡,原城集团。
许初见的眸光一闪,脑海里有个很熟悉的东西一晃而过,有些怔愣。
许则扬以为她又在担心,温和地笑了笑,道:“没事,这些事情原本就不该是你这小丫头应该担心的,再怎么样舅舅在上面给你撑着呢。”
此刻,许初见又怎能不担心呢,毕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亲人,可以说是她仅剩下的亲人。
“为什么调查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这都多少天了。”她相信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外公的责任,天气越来越冷,在这么拖下去,外公的身体哪受的住。
“找人打听过上面的消息,只是说上面这段时间大小动作不断,这些案子根本顾不上,司法程序都得走好久。里面已经尽量去打点了,现在我们真的算是什么也做不了。”
许初见却是望着那张名片出了神,直到许则扬说完话,她才反应过来。
每天都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内,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变的烦闷烦躁。
她见舅舅脸上的白头发又多了许多,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道过晚安后,许初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手里紧捏着黑色名片,拿起手机,她试着拨打了上面这个号码。
电话虽是打通了,却迟迟没有人接听,许初见屏住呼吸在心里数着点数。
一次未接通。
她抬头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不到,排除了睡着的可能性。
下意识地,她继续拨打着这个号码。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依旧没有人接。
一而再再而三,许初见打了第三次。
原本她都准备好这一次依旧没人接,却在挂电话时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声音有些冰冷,有些低沉,却恰好是她熟悉的那个声音。
“顾先生。”
——
以前外公的门禁很严,从来不允许她晚上出门,她抬眼看了下壁钟上的时间,恰好九点。
寒风凛冽,许初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敢出门。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动了家里的其他人。
“喵——”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许初见吓了一跳,却实,人倒是没有惊动,只是惊动了一只猫。
这只猫的岁数搁人寿命里估计和外公的年纪差不多,小时候还是她把它抱回家养的,也差不多十年了。
脑海中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太快,以致于她还没有来得及抓住。
走了好远的一段路,才走到路边打到车子。
她直接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位于最繁华市区的五星级酒店,她站在顶楼的豪华套间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按下了门铃。
刚才的电话里,男人只说了一句话:“想要说什么,来面对面说。”
顾靳原开门,不动声色地望向许初见。
穿着厚厚的大衣,整张脸似是都包裹在了粗针围巾之下,只能看到那双明亮的水眸此时定定地看着他,只是那眼下带着一圈淡淡的青黑,想也知道她最近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进来。”
顾靳原让开身子,示意她进去。她虽有犹豫,却还是立马走了进去。
在她进门的时候,她听到了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房间内开着空调的原因,室内的温度有些高。许初见脱下了围巾,终于舍得将整张脸露出来了。
顾靳原淡淡地瞅了一眼,似乎是瘦了,本就尖细的下巴此刻更像是没肉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身上仅穿着一件深色毛衣,居家休闲。
神情之间带着些淡淡的慵懒,“还真听话啊,说来就来了。”
许初见有些受不了他这样太过直接的打量,这男人的眸子太有侵略性,像是一团火一般能将人洞穿。
同时又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确实是的,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顾先生,欢迎您来金陵。”
许初见不知道什么样的开场白才能适合现在这样的场景,于是下意识地说了句最老套的。她依旧记得那天早上,她还曾笑着对他说有时间请他来这座城市好好玩玩。
没想到人家这是不请自来了。
“想尽地主之谊?”顾靳原垂下眼睑轻笑了一下,又出其不意地站起身来,慢慢向她靠近。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连脑子都没有了,但凡长点记性的话,又怎么会大晚上地随叫随到,而且还是出入酒店这种暧昧的场所。
顾靳原微勾着唇角看着她,在等着她的回答。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又像是狼又像是狐狸,可能是偏狐狸多一点,优雅神秘,给人一种猜不透的感觉。
与他斗智斗勇,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许初见只得顺着他的话语往下接。
“是啊,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带你转遍整个城。”
男人勾了勾唇角,淡淡笑开道:“我记得不久前,你避我如豺狼蛇蝎。”
这会儿又求于他了,连语气都变了不一样。
换句话说,求人的时候态度就是不一样。
虽然这句话听得刺耳,许初见却不能不忍着。
她的两手垂在身侧,甚至怎么放都觉得不自在。
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许初见豁出去般道:“顾先生,我知道你在看地皮,能不能考虑一下……”
说到后面,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似是在寻找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在他肆无忌惮的眸光下,她的脸上有些发烫。其实他们两什么关系都算不上,这会儿有求于人的时候才摆出这样的姿态,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行为很羞愧。
顾靳原看着她心里挣扎的样子,挑了挑眉,“那块倒塌的大楼?”
“是。”许初见小声地说着,如果他答应,那于许家而言,便是一线生机,至少不用守着这一块废墟而债台高筑。
顾靳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死过人的地方,嫌晦气。地段好的地方比比皆是,我为什么非得看上那地儿呢?”
撇开显赫的红色贵族不说,顾靳原也是个成功的商人,这点是无可厚非的。与虎谋皮,她当然说不过他。
许初见沉下眸子,听他这语气怕是依旧没有希望。如果可能的话,白天的时候舅舅和他应该就已经说好了。
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改变了主意。
她艰涩的点了点头,虽然预料到了,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灯光下脸色苍白了几分。
“顾先生,打扰您了。”
说完后,许初见的脚步开始动了,向着门口的方向,只想快快离开有这个男人的地方。
就当她走到门口,即将转动门把的时候,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缓缓而来:“也不是不可能。”
“嗯?”许初见捕捉到了关键词,立即转过身来看着仅隔着几步距离的男人,清亮的水眸里面像是瞬间燃起的火花,耀目生辉。
看着她眸子里闪过的光芒,顾靳原却只微勾了勾唇,深邃的眸色淡淡睨着她,矜贵冷漠。
这才是顾家三少应有的高高在上。
过了一会儿,他忽而开口:“我是商人,必有所图。”
许初见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慌,这言外之音便是要附加条件。
“那,顾先生想要什么?”
许初见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个男人的心情阴晴不定,这一刻做的决定,很难保证他下一秒是否还坐实。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连这点机会都不给了。
相比与她的小心翼翼,男人的目光却是这样地放肆大胆,深邃的眸色里染上了些不知名的情愫。
语气半是戏谑,半是玩笑,“如果说,我要的是你?”
这一句话,使得她惊愕地抬起头,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
这不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赫然听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时候,她是沈绍廷的女朋友,自然有了拒绝的理由。现在,她也依旧不敢招惹这个男人。
这些出身权贵世家的子弟,永远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顾靳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用这么惊讶,你知道的,我对你一直有图谋。”
“顾先生,我没什么好的。”她将视线撇向一边,而避开他慵懒而灼热的眼眸。
对,是没什么好。
“不用急着回答,调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你大可以等着。等着看看会不会还有人愿意接手这盘烂棋。”
说话间,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些独有的倨傲,毫不谦逊。
她下意识地沉默,这一无声的动作,又在无形之中惹恼了眼前的男人。
顾靳原面上一片平静,只有那眸中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
这个女人还是不要他,即使是在沈绍廷抛弃她之后,她还是不要他。此时,胸臆间仿佛是有一团烈焰在叫嚣着让人觉得烦闷无比。
就像是那一根羽毛,不断地在撩拨着心弦,却始终得而不到。
“顾先……”
“滚!”
她正欲开口说着什么,却蓦地被他一声冷叱止住。
深邃的眸中温度骤降,寒凉入冰。
许初见下意识地转身,似是被他这样的暴戾吓到了,水眸里沾上了些雾气,嘴唇动了几下却怎么也没发出声音。
这个男人的脾气果然阴晴不定!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初见觉得自己今天是疯了才会想要来试一试,毕竟她曾觉得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许初见没有忽略前台看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鄙夷之色,就像是看那种女人……
这座城市虽然比不上帝都的繁华,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
路灯昏黄的灯光,映衬着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不免有些萧索的味道。
据说那个曾经在这座城叱咤风云的男子,因为自己的妻子喜欢法国梧桐,便将整座城载满了法国梧桐。
究竟是不是真的谁也无从考究,只是人们愿意相信这样的浪漫,强大的温柔。
现在室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却依旧觉得比不上顾靳原眸中的凉意。
广场上的地灯上,此刻有流浪猫可怜兮兮的蹲在上面,小小的一团身影蜷缩着。
因为冷,在黑夜里就会更加地向往光源与温暖。可这光源若是太过炽热,也是会被灼伤的。
骤冷的温度让她不得不抓紧回家的步伐,这个点怕是也很少有人在马路上晃荡了。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
如果说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后悔没有选择顾靳原的提议。
上面好不容易松了口风,可以办理取保候审。
接外公回家的那一天,许初见的眼泪几乎就没干过。
调查部门不知为何一直在拖着结果,别人可以等得起,可身体不好的老人又怎么能等得起呢?
债台高筑的许氏,在濒临绝望的边缘。
随后外公的急性中风,如同噩耗一般让她手足冰凉不知所措。
轰然倒下老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的信念一般。
医院,手术室外。
四壁雪白的地方要么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要么则是给人一种死寂。
头顶白炽灯的灯光打在灰白的墙壁上,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死灰一般的颜色,让人心慌的很。
许初见站在外面,看着那个手术中的灯依旧亮着,她顿时觉得手足冰冷,心里又惊又怕。
“放心吧,老爷子会挺过去的。那一年你妈妈出事的时候,老爷子差点不行了,不过好歹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许初见握紧了舅妈的手,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多久过后,那盏红色的灯才熄灭。
许初见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夜,即使是累到不行,她也不想回去休息,生怕这中间有什么差错。
早上的时候,许则扬见她的眸子里满是血丝,也是心疼不已,“听话,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和你舅妈看着。”
许初见摇了摇头,固执地不想离开。
祸从不单行,原本同意和解赔偿的事故家属此刻却有意件事情闹大,本来并不富裕的人家此刻却不惜重金聘请律师团队,一幅势必要人把牢底坐穿的样子。
事故一但牵扯到了人命便是很棘手的问题,大楼坍塌的那时候,发生意外的那两人恰好正在做最后收尾工作,于是发生了一场悲剧。
百万的事故赔偿金已经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再多的话应该也拿不出。
许初见明显的感觉到这两天舅舅的状态也是明显的力不从心。
官司,纠纷,赔偿,还有来来回回的调查。
好好的一个家,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让人觉得渐渐有种崩溃的感觉。
在外公清醒的那一天,虽然眸子依旧浑浊,甚至暂时还认不出人,但她已经觉得是再幸运不过的了。
那天她才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她睡醒的时候,俨然已是下午了。
许初见躺在床上,此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着呆。
一闭上眼,却是外公的苍老的容颜,舅舅两鬓的白发,以及这几天来的一幕一幕。
最后一个在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她脑海里成了挥之不去的画面……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洗漱好起床准备继续去医院。
好久没有使用的那个电话卡,她也将其重新塞进了手机里,开机的时候仍然是很多条电话记录。
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而现在的她却是一个人都不想回复。
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蓦地,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归属地显示的是北京,她却不认识这个号码。
她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漠生疏的女声,许初见一下子僵直了后背,她记得这个声音,是沈绍廷的母亲。
“许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在绍廷面前乱说什么,要是乱说的话,后果你自行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