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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乐虽然没有在初四这天被“包办”出去,从此却多了一样心思:娃娃亲,厉害呀!根本没有本人的选择余地。要不是自己装萌扮嫩,大哭大闹,说不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就交代在这一天里。看来今后还得多注意一些,因为不可能回回都当着自己的面谈及此事?!
梁晓乐存了这样一个心思,跟的宏远娘更紧了。
正月十五以前,梁晓乐是在欢乐的气氛中玩儿着度过的。用宏远娘的话说,“大过年哩,都放松放松,每天每人一篇习字,其余时间就玩儿。”
这一来,家里就成了吵蛤蟆湾。梁晓乐他们五个,辛洛每天到,自从在一起吃了年夜饭以后,梁晓春和梁宏运也经常来,再加上囡囡和曼曼,西里间屋里的炕上常常聚集着十多个孩子,人头挨人头,一片小脑袋。
过了正月十五,首先是梁宏远高兴不起来了。一天到晚喊腿疼,有时疼得“哇哇”大哭。
宏远爹赶紧领着他去看李郎中。
李郎中对着宏远的两条小腿左瞧右瞧,不红不肿;摁一摁,稍微有点儿疼痛感,但不明显。腿部也没有异常。
“哪儿疼得最厉害呀?”李郎中问宏远。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宏远指着膝盖以下的很多部位,一会儿说这里,一会儿又说那里。究竟哪里疼,他自己也说不清。
“什么时间疼的最厉害?”
“晚上睡了觉以后。”
“白天呢?”
“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
“什么时候疼?什么时候不疼?”
“人少的时候疼,人一多了就不疼了。”
李郎中行医二十多年,还从未遇见过这种病症。联想到梁德福家里出现的蹊跷事,不由吓了一大跳:“这孩子的病可能有个说道,要不,你先按虚病(注1)给他看看。”
宏远爹这一惊非同小可:三个多月来,这个家里可是一直有老天爷爷保佑着,如今家里粮食吃不败,水喝不尽。哪路妖魔鬼怪比老天爷爷还厉害,竟然在老天爷爷的眼皮底下玩儿猫腻。
对一个病人来说,医生的话就是圣旨,宏远爹只好带着宏远去看神妈妈儿(巫婆)。
神妈妈儿(巫婆)姓刁,人称刁半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女人。她给人看事是看香:一把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从香的燃烧程度判断吉凶。
刁半仙也听说了宏远家的怪异。对于宏远爹娘口口声声说老天爷爷在保佑他们却嗤之以鼻。她认为:老天爷爷天下就是一个,而且高高在上,是管天下五谷丰登,大灾大难的主神,哪里会亲自照顾到一个家庭一个人身上。说不定哪个神仙在此路过,无意中散了一点儿财,让梁德福给捡了个便宜。
是便宜就得沾,不沾白不沾!
刁半仙点燃了一把香,插进面前的香炉里,口中念念有词。
“不好。”刁半仙望着香炉里燃烧了一半的香,忽然惊恐的说道:“你们家里得罪了一个大神仙,所以降下祸事,正应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这……能不能破解?”宏远爹惊恐的问道。
“它是位大神,比我的仙家道行不小,破是能破了,不过得费劲儿。”
“那就请大仙给破破。费用……”
“费用比较高。也就在我这里,在别处还没人敢给你破哩。要破必须得镇住它。”
“是,请大仙说个数。”
“二十两银子。”
宏远爹一听愣住了。家里银子倒不少,只是那都是用老天爷爷给的东西换来的。老天爷爷给的钱财应该普济众生!用来破妖魔鬼怪,老天爷爷会不会怪罪呢?
“这……是不是得用自己的钱?”——宏远爹的意思是“是不是得用‘自己劳动所得的钱’”。
“当然得用你自己的了!”刁半仙冷冰冰地说。看病不拿你自己的钱,难不成还让别人给你垫?!——刁半仙的意思是“用你自己家里的钱”。
宏远爹一听“用自己的”,心里一下凉了半截:家里除了老天爷爷给的,几乎一无所有。上哪里弄这二十两银子去?
“哦,今天先给你撂下个香钱,破事的钱,容我回去想想办法。”宏远爹说着,放到供桌上十文钱,领着宏远回来了。
“小气鬼!”刁半仙望着宏远爹的后背,恶狠狠地在心里说。
“这可怎么办?咱除了老天爷爷给的钱财,什么也没有了呀?!”宏远爹对宏远娘学说了事情经过,忧愁地说。
“我总觉得这事不大对路。”宏远娘听说以后,在心里考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天爷爷高高在上,统领诸神,哪个神仙还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也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由你不信。”
“要不,我向老天爷爷祷告祷告去,让他查看查看,保不准他一时疏于管理,手下跑了出来作祟。”
“也好。要是管用就好了。”
于是,宏远娘在灶王爷面前点燃了三炷香,在庭院里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膝跪地,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起来。
几天以后,不但宏远的腿照疼不误,梁玉云、梁晓乐和梁宏根,也都不同程度地腿疼起来。而且症状与梁宏远的一模一样:晚上疼得厉害,白天人少的时候疼得厉害,人多的时候就不怎么疼了。
奇了怪了,一家五个孩子,除了后来来的冯良存以外,其他四个都害腿疼。
一直被村里人关注、说道的梁德福家,又被传的沸沸扬扬:
“听说了吧,德福家的孩子们都害起腿疼来了。不红不肿,一点儿症状也没有,就是疼,‘嗨哟嗨哟’的,有时还放声哭。”
“最奇怪的是,越到晚上疼得越厉害,白天没人的时候疼,有人的时候就不疼了。谁听说过病怕人多?!”
“连李郎中都认为是虚病。”
“凡是玄乎事,都有说道。甭认为麦子流不完、饺子捞不净是好事,这方面给了你,哪方面让你还。保不准把给你的钱财全搭进去,也救不了命。”
“就是,先给你个甜头,慢慢往回收,小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
“他梁德福有什么呀,要不是这些玄乎事,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也是的!他两个人的事,怎么应在孩子身上了?”
“天下最大的惩罚并不是死!”
“是什么?”
“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生不如死!”
“…………”
安桂花扭呀扭地来到大街上,看见抱孩子的卢金平,立马凑了过去。
“金平,这么冷的天,也抱出来了?”
“在家里光闹,非要出来。德顺婶子,什么事呀这么高兴?”
“那个……哦,我们家老二的孩子,都害起腿疼来了。连德信家的两个孤儿,也疼得‘嗨哟嗨哟’的,你说邪门不邪门?!”
“一村子都在议论这事哩。人们说,这是报应。”
“就是,那个……哦,这些日子忒涨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让老天爷爷教训教训她也好!”
“你们两个人在这里说什么呢”牛桂芬和吴巧改也凑了过来。
“说那个……哦,我们老二家孩子腿疼哩,想请你给找个好郎中看看。”安桂花满嘴里跑舌头,和牛桂芬调逗上了。
“你是他们的亲大娘,不待在身边镇着,跑大街上来干什么?”牛桂芬说着 “咯咯”笑起来:“我就说嘛,她得瑟不了多长时间,就跟那花儿一样,红的越紫,凋谢的越快。”
“德报婶子,你说那个骚……”卢金平刚想说“****”,猛然想起赌誓的事,赶紧闭了嘴。那次蝎子蛰得她两、三天下不了炕,可疼惨了,现在一回忆起来,身上还打寒战。又怕和这几个人在一起管不住自己的嘴,忙“哦,哦”了两声,说:“孩子尿了,我得赶紧回去给他换条裤子去。”说着,抱着孩子走了,逃也似的。
安桂花望着卢金平走的方向,轻蔑地笑笑:“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啊……”牛桂芬忽然脸色大变。
经安桂花这么一提醒,牛桂芬一下想起上次赌誓,在大街上被蝎子蛰的情景,真是丢人现眼又受罪。在炕上躺了两天,起来后也不愿意出门。直到过年,才从心理上冲淡这件事。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在人面前,再也不提及李慧敏,如果有人说,就马上躲开。
也是自己嘴贱,一有人说就参言。要不是安桂花提醒,还不知遭多大罪呢。看来今天安桂花非要说及此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说道:“你们说着,我忽然想起家里一件急事,得赶紧回去。”说完转身就要走。
安桂花一把抓住她胳膊,揶揄道:“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Song包!她家的‘神气儿’早没了,赌的誓还能再算数?”
“真的?”牛桂芬将信将疑。
“你们想想,要是还有的话,她的孩子就不会腿疼了。”安桂花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
“也是的。连李郎中都说是虚病,她一口一个老天爷爷保佑他们,怎么这回不保佑她的孩子了?!”吴巧改迎合着。
“不行,我真的有急事。”牛桂芬挣脱安桂花的拉拽,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想:
“神灵上的事,看不见摸不着,还是小心一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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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虚病:这里指的封建迷信,鬼魂附体之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