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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女鬼提示,辛越忽然意识到日出之后,阳气大盛,自己的魂魄之体也会受到阳光的制约。如果稍有不慎,恐怕还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他不禁担忧起来。正在忧虑之间,忽听女鬼轻轻一笑道:“小女这里有一把阴木伞,是用月莲、养魂草和阴槐木制作而成的,有它撑在头顶,阴魂也不怕日光。仙师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此伞。”
说话间,女鬼自身后解下一把轻巧木伞来。这伞看上去十分厚重宽大,拿在手中却轻似无物。刚才她一直背在身后,辛越竟然没有看见。
“小女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仙师明日到了寒泉村,可以为小女向亲人带个话,这伞就权当是谢礼,以及与小女亲人相见的凭证了。”女鬼似乎生怕辛越不肯接受木伞,连忙补充道。
“可你没了此伞,不会被阳光灼伤么?”辛越虽然觉得此伞对自己十分有用,可也不想女鬼因为失去木伞而受到什么伤害。他好歹还是一名修仙者,面对一名凡人女子的阴魂,这点尊严还是要的。
“小女再做一把就好了,这把伞也是小女死后,在同村阿婆的教导下制作而成的。而且我们死去的阴魂,白天都躲在阴气密集的山林阴湿之地,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的。我们平时不见阳光,这种遮阳伞也并非急需之物,仙师只管收下便好。”女鬼又向前飘荡了几步,将伞直接低到辛越面前。
“那好,这把伞的确对在下有些用处,那我就收下了。姑娘有什么话需要带给亲人,尽管吩咐便是了。”辛越干脆接过木伞,发现此伞虽然看着厚重,拿在手里却是轻飘飘的。并且即便是辛越的魂魄之体,也能感觉从伞上传来的一股阴凉之意,可想而知此伞对阴魂的保护效果一定十分给力。
片刻之后,辛越告别女鬼,重新返回了鬼王庙。与离开时一样,他轻飘飘的推门而入,除了土蛮子之外,院内的灵徒都没能察觉他的离去与归来。
辛越重新回到院墙内的阴影处,坐下开始研究这把新得到的木伞。
程子铭此时又发现了个“一身双魂”的好处,那就是他现在可以一心二用。在辛越研究木伞的同时,他也可以同时仔细琢磨从女鬼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
按照女鬼所说,这个小界与程子铭所来的大世界十分不同。在大世界中,绝大多数凡人死后是不会化作鬼魂的。这是因为凡人的神魂没有经过凝练,魂魄单薄而虚弱,故而在肉体死亡之后,魂魄也会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在少数情况下,有些凡人另有奇遇,或是服用过壮大神魂的灵草,或是刚好死在阴气茂盛的阴地,这时候凡人的魂魄才有可能会化作鬼魂,可以脱离肉体单独存在。而修仙者则是另一种情况,大多数修仙者都凝练过神魂,高阶修仙者更是可以在活着的时候,灵魂出窍,分割神魂、修炼第二分身等等。因而对于修仙者特别是高阶修仙者而言,肉身死亡往往并不意味着最终死亡,而神魂的消亡才是身死道消的最后一步。
如果修仙者的肉身是斗法中意外死亡,那么他的神魂只要能够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便有机会夺舍重生。夺舍就是将已经死去身体中的神识迁到另一具身体中,占据他人身体为已用的一种功法。夺舍的条件十分苛刻,特别是夺舍活人的身体,更是难上加难,是失去身体的神魂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选择。
如果神魂一时间无法夺舍他,那么剩下的便只有成为鬼修这条路了。一旦成为鬼修,则再也无法夺舍他人。故而对于修仙者而言,神魂和鬼魂虽然看上去极其类似,但其实是有着显著的区别的。
但是以上种种都只在程子铭所在的大世界中成立,而在女鬼所处的小界中,凡人只要身死,神魂就会化为鬼魂。就寒泉村而言,新死之人的鬼魂,都会自动聚集到鬼王庙附近的山林阴地之中,白天在阴湿之地躲避阳光的照射,等到了晚上才出来自由活动。
据女鬼所言,每年清明节的夜里,各地全年新死的鬼魂会组成迁徙大队,一同前往鬼门关。过了鬼门关,就是阴魂的天下,再也不用担心日光的伤害了。寒泉村人称清明的鬼魂大队为百鬼迁徙,是在路边拜祭亲人的最后机会。而女鬼秀娘,是因为错过了去年的百鬼迁徙时节,才在山林中滞留到了今天。她拜托辛越的事情,便是希望仙师到了寒泉村,可以转告其妹妹丽娘,相约下一次的清明夜里在路面相见,一人一鬼做最后的告别。
凡人死后的魂魄可以存留在世间变为鬼魂,这大概是这个小界最独特的地方。或许正是这个独特之处,使得程子铭进入小界之后,其前世的魂魄“辛越”才能独立于身体存在,让程子铭有机会体验了魂魄分身的滋味。
夜露渐沉,阴气渐淡,很快便到了日出时分。阴风早在黎明时分便停住了,阳光照射到鬼王庙地砖上,气温渐渐升高。
鬼王庙的主殿和两个侧殿都静悄悄的,似乎在里面过夜的人对天明毫无反应。院中的灵徒有的假睡、有的装模作样的打坐,谁都没有先去探路的意思。程子铭正要起身,就见土蛮子从土屋里钻出来,回身一掌将亲自建造的土屋拍成了土屑。之后他四外瞅瞅,伸了个懒腰,便大踏步的走到院门前,径直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程子铭轻轻一笑,暗道这土蛮子虽然看着粗狂,其实此人倒是粗中有细,心思细腻得很。土蛮子昨夜亲眼见辛越出去探路,曾经推开过此门。恐怕这才是他放心大胆地在今早第一个出门的原因。毕竟对这个阴气森森的陌生地界缺乏了解,除了辛越这个鬼修分身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自然是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了。
程子铭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也迈步向门外走去。辛越打起女鬼赠送的木伞,伞下果然阴气森森,两三人的半径之内,竟然半点阳气也透不进来。两个身影匆匆走出院门,院内余下的灵徒这才组成稀稀落落的人流,跟了出去。
等院子差不多空了,主殿的大门才“忽悠”一下打开,一个小喽啰向外张望一下,回身道:“老大,可以走了。”
接着从主殿和两旁侧殿之内,涌出三十余人,正中簇拥着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道士。此人姓孙,乃是这伙人的老大。他左右两边各自站着两名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一人异常壮硕,满脸凶恶之相,瞥了一眼院门处道:“张老三,你也太小心了。要我说,就把这院子里的新人,一个个打过去,不服往死里打,不信不听咱们的。”
另一名华服男子中等身材,面貌阴郁,冷哼了一声道:“王老二,做事要多用用脑子,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喊打喊杀的。”说罢他转向正中的中年道士:“老大,你信我,保管让前面这些人,不知不觉中给咱们做了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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