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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奶奶这严厉的话语给吓了一跳,我完全没料到奶奶会是这样的反应,而且还不等我说话,她的话语已经变成了训斥:“快说,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的。”
我在心里暗自怪自己莽撞,想不到奶奶会对这个名字这么敏感,面对奶奶的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装傻充愣地开口说:“奶奶,你这么凶干什么……”
奶奶大概是看见我神情委屈,知道自己刚刚失态吓到了我,于是就缓了缓语气,但依旧还带着那种训斥的感觉,她问我说:“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的,不可能是你爸妈告诉你的。”
我自然不敢说那黄签的事,只能扯谎说:“是爷爷之前说起过这个名字,我问他他又不说,所以才来问你。”
奶奶却不依不饶,一直追问说:“好端端地他和你说这个名字做什么?”
我感觉问奶奶这个问题绝对是捅了马蜂窝了,这还是第一次奶奶对我这么凶,我只是说:“他就是说一些陈年旧事,忽然就说到这个名字了。”
奶奶说:“这老东西,怪不得好端端地就跑到她家去了,原来是又合计起这件事来了。”
我见奶奶发怒,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十分想知道奶奶在说什么,但怕一开口她全部的火气就撒到我身上来了,只是怯怯地看着她,奶奶自己念叨完了,看见我的样子,这才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和我好言好语地解释说:“不要怪奶奶刚刚火气大,这个名字也的确是不该提起来的。”
我经过了刚刚的教训,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更不敢问这个人是谁了,于是就只是看着我奶奶,我发现奶奶声音虽然缓下来了,但是怒去却并未消去,也更加好奇这个会真倒底是个什么人,奶奶又有什么是要瞒着我们的?
再之后我爸妈他们就回来了,他们进来之后看见奶奶已经在家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问起奶奶说去哪里了,奶奶把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然后当着我妈的面这么一说,我妈依旧也记不起来,于是也就只当做一个误会了,奶奶最后说还是明天让瞎阿太帮她看看,毕竟这种事还是当心些的好。
再之后我爸就说起了另一件事,就是问我说我们大门的把手上怎么挂着一件衣服,好像是我穿的,这是怎么了。
我爸这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说没有这回事,我爸听见我这样说就要带我出去看,等来到堂屋门外面的时候,我忽地看见我脱了丢在门边上的衣服已经不见了,我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转头问我奶奶说她回来的时候开了门,怎么没听见她提起说门上挂着衣服的事。
奶奶说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大概这是她回来之后才发生的事了,也就是说在奶奶回来之后,我原本丢在堂屋外面的衣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挂到的院门上去了。我还是非常怀疑,也是为了证实是不是,就和我爸妈来到了院门外,果真看见那件衣服就挂在门上,远远地看就像是有个人贴在院门上一样,而更加让人觉得惊悚的是在后头,因为很快我在五六步开外的地方看见了一双鞋,然后我惊异地发现,这是我的鞋。
这回轮到我爸妈开始讶异了,他们相互之间问说:“刚刚回来的时候你看见有这双鞋了吗?”
事实自然是两个人都摇头,我这才觉得在他们离开又到他们回来,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似乎是有所暗示,但具体在暗示什么我却又说不上来,更重要的是,在看见门外的这双鞋的时候,我想起了楼道上的那双鞋,于是我也顾不上我爸妈,就转身往家里进来。
等我来到楼梯上看的时候,楼梯上的鞋还在,不过这双鞋却不是我的,而是一双黑布鞋,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穿的那种,虽然我见得不多,但也知道这一般是给死人穿的。
我爸妈见我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就跟了进来,结果看见这双鞋之后,也吓得出声,我又上来了一些,熄掉的白蜡烛也还在,我撕烂踩扁的纸人也在,我爸妈他们不明就里,看见这些东西以为是什么人给弄坏的,我也懒得和他们解释,因为我觉得真相恐怕会让他们更加恐惧。
然后我爸问我:“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说:“就在你们离开之后,我听见楼上有人,再之后就发生这些了。”
我爸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也没人去动这些东西,只是说:“等明儿让先生和瞎阿太过来看看吧,这种事要是持续下去那还得了。”
在我爸提到瞎阿太和先生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想说出来,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和他们下楼去了。
一晚无事,第二天早上还没去请先生和瞎阿太,我大姑奶奶家就给我爸打来了电话,说是我爷爷垂危,可能撑不了几天了,他们正送他回来,可能一个来小时就到了,让我爸哪里也不要去。
忽然听见这个消息,我们都蒙了,唯独奶奶听了没什么反应,我才想起奶奶那天和我说起的那些话,她已经说过爷爷可能不行了的话,看来是早有预料,自然并不惊讶。
所以去找先生和瞎阿太的事就这么推后了。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大姑奶奶家的人,送着爷爷来的是两个小伙子和大姑奶奶,其中一个快五十了,是大姑奶奶的大儿子,还有一个看着和我爸差不多大,但比我爸年长,是三儿子,我爸告诉我我称呼他们大表伯和三表伯。
我爷爷是三表伯背着进来的,大表伯搀着大姑奶奶,我大姑奶奶是个小脚,走路走不快,加上年纪又大了,大表伯怕她摔着。
我发现从进来开始奶奶就没理过他们家的人,不过我大表伯和三表伯还是恭敬地喊了我奶奶,但我奶奶却装作没听见,没搭理一声,就连三表伯背上的爷爷也没看一眼。
我三表伯则和我爸说:“二舅他快不行了,怕是不能到房间里去了,你快把堂屋腾空,铺一张床,等着给他老人家接气吧。”
我爸听见已经这么严重了,看了我三表伯背上的爷爷一眼,然后就去做了,我妈则招呼他们进屋,只有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奶奶则就在屋檐下坐着,一声不吭,也不进来瞧,我大姑奶奶也当做没看见我奶奶,就径直进到屋里去了。
忙活了好一阵,我爸用长桌铺成了床铺,放在堂屋的正中央,给爷爷躺下,爷爷躺下去之后意识不是很清醒,有些昏了,我爸喊了他两声,他能认出我爸来,接着就喊我的名字,我于是凑到床边上,我爷爷伸手要来拉我,我拉住他的手,我听见他用不大清楚的话问我:“木头,你最近都没事吧?”
我回答爷爷说:“没事,都好好的。”
大概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我竟然有些害怕,又是第一次经历亲人即将死去,竟觉得说话声也有些哽咽,想起早先爷爷对我的种种好处,却马上这个人就要不在了,不禁伤心起来。
这时候我听见大姑奶奶在旁边问我爸:“材子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材子就是棺材,我爸说:“前几天我去订过了,但是要半个月才做得出来。”
大姑奶奶就急了:“半个月,你爹他怎么熬得过半个月,难道你要让他去世后包着布埋下土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