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年,一刀

朔神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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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宇冲那长条包裹看了一眼,的确是他昨晚上才锻造好的铁刀。

    “小宇……你、你要小心……”任琴琴柔声说道,微微仰起的脸庞虽然努力挤出柔和笑意,但内心的紧张与痛楚,却仍旧难以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始终都没能帮上方小宇什么,哪怕明知如今方小宇极可能不敌赵莽,也没法阻止这场比试的进行。

    这么想着,少女又低下了头,双眼微湿,泫然欲泣。

    方小宇将她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接过自己的刀,揉了揉她的脑袋:“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别总哭哭啼啼的。”

    少女抬起脸来:“可是你……”

    “没有可是。”方小宇瞪了她一眼:“我方小宇,从来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他的话音不响亮,却很有力量,听得此言,任琴琴眼睛微亮,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终于点头微笑道:“嗯,那你一定不能有事哦!”

    方小宇笑着挥了挥手,让少女离开武台。

    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于芳华百感交集,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被迫收剑的赵莽尴尬地伫立在原地,深埋心底的那股妒意如火中烧,愤恨地瞪着方小宇:“没想到你如此阴险,整整三年,竟然暗藏武道天赋不与人知。”

    方小宇扯开裹布,亮出了明晃晃的刀身,平静应道:“难道我吃喝拉撒都有义务向你汇报不成?”

    赵莽握剑的手一阵抖颤,嘴角却勾起一抹阴鸷笑意:“你不过刚刚聚气,就算凝成四重气旋,也只是人阶九品罢了,以为拿了一把刀就能打赢我?”

    方小宇手指轻轻摩挲着刀柄,说道:“从前我还在当兵的时候,曾经练成过一刀,可以抽刀断水,故名‘分水’。这三年因为废了功底,所以使不出来。还在如今入了武道实境,拿来对付你,足够了!”

    赵莽心神微异,对他手里的铁刀多看了一眼,心境却在此刻平复了些许。

    即使方小宇展露的武道天资尤甚于他,但毕竟气候未成,如今也不过人阶九品的境界,而他早已是人阶八品,相信此战依旧十拿九稳。

    只要他顺利成为内门弟子,他日再由姑姑传授天仙阁上乘武学,崭露头角,说不定还有机会踏足那座钟灵敏秀的东海岛!

    到了那时候,哪怕是自己始终难以企及的那位堂兄,也将被他赵莽踩在脚下!

    一念及此,赵莽的双眼中爆发出疯狂的贪婪,手中长剑激起凌厉的破空之音,笔直刺出。

    这一剑即出,就已毫无保留,使上了十层功力。

    “不妙!”此刻兰巧灵眉梢一挑,握紧佩剑,长身而起。

    赵莽这一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要借机在台上击杀方小宇,将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里。

    面对这一剑,方小宇依然平静。

    他沉沉呼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定有力的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三年前,当他听到自己功力尽失,沦为废人时,也同样是如此平静。

    因为只有方小宇自己知道,身为五岁抓刀子九岁上战场十二岁就能杀人的特战兵,只要不死,就绝不会是废人。

    于是他就此藏刀,将这一刀整整藏了三年。

    如今,这一刀终于出鞘!

    刀起……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固,那把迎面袭来的凌厉一剑亦如静止一般。

    刀落……

    那一刀后发而先至,在刹那间突破音速,刀影如亮白色闪电,湮没了前方的一人一剑。

    紧张观战的人群只感觉台上猛然出现一道刺眼白光遮断了视线,殷红的血液飞洒在许多女弟子们的脸上,紧接着便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赵莽的身躯颓然往后倒下,与脱手的长剑一齐砸在了台面上。他的胸前被破开一道狭长的血口,鲜血不断往外流淌,将白衣完全染成了红色。

    顿时,大厅里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包围着武台的人群惊愕地往后撤去,不断有年幼的少女受惊后哭喊起来,被旁边的师姐遮挡双眼尽力安抚。

    长老席位上,任琴琴双手紧捂着嘴,吃惊地睁大着眼睛。

    已经跨出半步的兰巧灵身子僵硬,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更紧了几分,胸前剧烈起伏了一下,轻呼道:“好快的刀!”

    两道身影先后掠上武台,分别是于芳华与赵贞怡。

    于芳华让此刻正在替赵莽止血的那位女长老让位,随后在已经失去意识的赵莽身旁蹲下,取出一枚珍贵的丹药送入其口中。

    “阁主,莽儿伤势如何?”赵贞怡也走上前来,心惊地问。

    丹药入腹后,赵莽的气息逐渐平复了少许。于芳华替他把脉检查了伤情,眉头微蹙,抬起头用目光惊异地看了方小宇一眼,沉重道:“命能保住,武功废了。”

    赵贞怡身躯剧烈一震,脸色顿时刷白。刚才她与众人一样,认为方小宇必败无疑,不曾想如今却是赵莽败了,甚至还在眨眼间就被砍成了废人。

    那一刀宛如电光火石,饶是赵贞怡与于芳华这等地阶境界的高手,也没料到局面在这瞬间的转变。

    赵贞怡缓缓转身,暗沉至极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方小宇。

    感受到对方眼神里那股怨毒的意味,方小宇神情骤凝,暗道不妙。

    “孽畜,纳命来!”

    武台上遽然迸发一道暴怒的声音,正在帮赵莽疗伤的于芳华心中一惊,愕然喊道:“赵师妹,不可!”

    赵贞怡已经如离弦之箭飞冲出去,擒起赵莽落在地面上的那柄长剑,当头就朝方小宇劈去。

    方小宇一咬牙,知道这娘们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正欲举刀硬挡,不料右手臂根本不听使唤,连铁刀都忽然脱手掉落。

    “糟糕!”方小宇暗骂一声,这才想起刚才一招‘分水’不但耗光了他的真气,连右臂都因挥刀过猛而脱臼,此刻面对赵贞怡突如其来的一剑,根本无从抵御。

    也就在此时,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从背后抓住了方小宇的衣领,将他往后拽去。

    一声清锐无匹的剑鸣,激荡而起,色光华如流彩般滑过方小宇充满惊诧的脸,与赵贞怡的剑两相对撞。

    下一刻,被人逼退的赵贞怡重新落在台上,看清眼前人后,不禁一怔。

    耀眼金芒逐渐收敛,现出了一张美丽绝伦的年轻脸庞。此时此刻,一名红衣少女手持金色长剑,挡在方小宇的身前。

    “龙鲤剑!”初一看清那把金色长剑,台下就有人惊呼出声。

    那把剑通体金黄,剑格塑成凛凛如生的龙形,笔直的剑刃从龙喉中延伸出来,其上绘满了精美的锦鲤游弋图案,精妙绝伦,璀璨夺目。

    正是“神兵榜”上排在第二十八位的龙鲤宝剑。

    兰巧灵手握龙鲤剑,与赵贞怡对过一剑后连退数步站定,厉声喝道:“赵师叔,武台上的胜负生死,事后无人可以追究,难道你要带头破坏规矩?”

    赵贞怡又惊又怒,她知道兰巧灵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极高,比自己的侄子赵莽还高得多。只是没想到……自己依旧低估这名天才少女。能够接下她一剑,对方纵使尚未跻身地阶境界,起码也有了人阶上品的水平,距离破境也不远矣。

    赵贞怡已经眼神冒火地瞪着方小宇,不过被兰巧灵这么一拦,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

    上了武台,生死随缘,这的确是不成文的规矩。更重要的是,如果兰巧灵真要维护方小宇,那就算死上十个赵莽,她也没法继续动手。否则一旦惹恼对方背后的人物,那么不只是她自己,甚至整个赵家都将承受灭顶之灾。

    “够了!”

    一道身影闪掠而至,却是于芳华挡在了双方之间,向来以性情平和示人的她此刻终于显露怒意,盯着赵贞怡沉声道:“师妹,你同样是赵家嫡系的人,有所偏袒是可以理解,但你今日所为,实在有失身份。”

    赵贞怡袖中手臂微微一颤,内心犹豫挣扎了片刻,收剑于身后,低着头道:“阁主说的是。”

    于芳华背对着两人说道:“比试已经结束。巧灵,先带方小宇离去。”

    闻言,兰巧灵二话不说,拉上方小宇就走,直接离开了演武大厅。

    “那姓赵的婆娘说发疯就发疯,啧啧……刚才真把老子吓得花容失色!”

    走出门外后,方小宇捂着脱臼的右臂抱怨了一通,随即转眼望向兰巧灵,表情有些异样。

    实话说,他还真没料到对方会在危机时刻对自己出手相助。

    方小宇摸了摸鼻子,迟疑片刻,说道:“贱婢兰,这次还要多谢……”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兰巧灵突然扶着墙停下,唔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污血。

    方小宇神色一变,才知道她竟已受了重伤。

    尽管兰巧灵天赋出众,又有神兵在手,毕竟年纪尚轻,相比已经晋入地阶境界的赵贞怡,还存在相当的差距,刚才帮他挡下赵贞怡暴怒的一剑,显然受伤不轻,只是在众人面前硬压着伤势,故作无事罢了。

    见她脸庞苍白如雪,娇喘不止,方小宇心里一软,想去扶她一把,却被兰巧灵挥手挡开。

    她擦干嘴角血迹,站直说道:“方脓包,我受伤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杀了你!”

    方小宇伫立不动,看着她,点了点头。

    兰巧灵抬头瞥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沿着小道独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