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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越君行缓缓转身,目若清明地淡淡道“秦皇,是在唤孤吗?”
秦陌恍然未觉眼前还站着越君行这个人,他走近两步,定定地盯着南意欢艳光照人的脸。
俩人间的距离近的让他连南意欢脸上每根纤长睫羽都看的分明才站定。
良久,就在人声杳杳的大殿之上,被这眼前情景弄的寂静无声时,秦陌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无比失望地低喃道“不是她,不是她!怎么会是她?”
全程,南意欢就笑意盈盈地站在那,没有尴尬,没有不适,也没有惊讶。
秦陌自言自语完,抬步就要往内殿走去。
突然,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悠悠响起“慢着!”
这是殿中人第一次听南意欢开口说话,只觉婉转软绵,光是听着便酥了半边身子,一个个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着。
唯有秦陌犹自不觉地往前走去,直到那声音再次一字字顿起“秦皇陛下,请停下,您那尊贵的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台之上的燕惊鸿微微眯起眼,眼中冷芒乍现。
冰冷的话语,终于令秦陌醒过神来。他回身,正正对上面前那似是而非的,明艳不可方物的脸。
他也终于看了看南意欢身侧的越君行,猜出俩人身份后,艰涩道“太子妃是在叫朕吗?”
南意欢将手从越君行手臂中抽出,略甩了甩绯红色袖袍,莲步轻移,拖地长裙曳地,额间碎发拂动,将那一缕介于青葱少女和娇艳妇人间的诱魅迷人气息散发的淋漓尽致。
“秦皇陛下,是否忘了一件事?”
“何事?”秦陌一怔。
南意欢略抬高了下颌,轻勾唇角,划出一道惑人的笑道“解释!”
“解释?”他似是忆起自己刚才那举动是有些于礼不合,面上微微有些不自。
“您贵为南秦一国之主,却像刚才那般无礼地盯着别国女眷,是否,太--有失礼数?”
言罢,南意欢又美眸轻扫殿上那所有贪婪的盯着自己的目光,最后对着秦陌,盈盈笑道“您说,这么些人都看着,您是否要给我---和我的夫君一个解释呢?”
秦陌脑间闪过方才的画面,浓浓苦涩自心头泛开,他看着依旧如星海般静宁的越君行和明明在笑却难掩唇畔冷意的南意欢,往回走了两步,缓缓道“是朕唐突了,还请君行兄和公主见谅!”
“既然秦皇开口,那便算了吧!”
南意欢随意一笑,笑语间眼波流转,令满殿珠辉瞬间失色。
“三位在说什么呢?怎么在门口就聊上了?”不知何时,燕惊鸿从高台金座上起身,走了下来,故作不知地问。
“偶遇,与秦皇叙叙旧而已。”越君行淡淡道,说完,率先牵着南意欢的手,迤逦往席位上坐去。
燕惊鸿哈哈一笑,轻拍秦陌肩膀,将他也往席上引去。秦陌是南秦皇上,按规矩高越君行一截,因此他坐在左首第一座,越君行为左首第二座,俩人相邻。
一时,乐声舞起,觥筹交错。
脂浓,粉香。
西延独有的异域风情的热辣舞蹈,让南意欢似乎看的很起劲,连连点头,偶尔她还会侧首,凑到越君行耳边,低语两句。
从秦陌的角度看去,只觉那笑容愈发甜腻。
片刻的怔忪后,他垂首埋头一杯杯饮着草原的烈酒,紧皱的眉宇间满是浓浓的倦意。
身侧,眼角余光,只见南意欢纤腰轻轻一扭,貌似轻捶着越君行的胸肩,不依地嗔闹了几句。越君行握着她挥动的手,柔声地应着。
刹那,惊痛双眸。
眼前迷蒙,人影重重。
他再也忍受不住,推开眼前的酒盏,往殿外走去。他刚走,身侧的风寂也急忙追了出去。
南意欢幽深的眼底闪过道道明媚,她继续与越君行调笑着,直到她看向对面第二排阴影处落座的,满脸落寞--月映纱。
记忆中的那个茜衣女子,那个见自己第一面就与自己争座,从而赏了自己一鞭的骄傲女子。
南意欢又含笑看向高台之上,已经软倒在金座之上,安然享受着美人美酒伺候,醉生梦死的燕惊鸿。想着那日听越君行说,此次燕惊鸿虽然即位,后宫也瞬间塞了三千佳丽,但没有册封一个后妃,也没有立后。
可,燕惊鸿就是没有娶一直对他非常支持的落月部月征王爷膝下唯一的女儿月映纱。
今日,旧人相逢,满满都是昨日记忆。
若是没有月映纱那一道鞭痕,也就不会有秦陌那一丝白帕。
便也不会有,帕上那首曾被自己视若珍宝的荒唐可笑的--誓言!
越君行顺着南意欢的视线向燕惊鸿看去,低声道“宴席已散,我们回去吧。”
“好”南意欢笑着点头,起身携手往外走去。
行至殿门之处时,忽然有一个宽袍大袖的矮胖男子,酒意醺醺地摇晃而来。
男子猛一抬头,居然看见南意欢迎面而来,许是喝的实在太多,又许是此动作与他早已熟悉千百遍,所以他也如秦陌般,自动主动地忽略了身侧的越君行,满眼只有那妖娆的风姿和脖颈间的雪白。
他秽笑着晃荡着走来,肥腻的手掌直直地冲着南意欢的胸前袭去。
南意欢一个不察,直到那人近到身前,才被越君行朝着自己方向轻拉,避了过去。
就在那人扑了个空,满脑都是南意欢那摇曳生姿的风采,揉揉眼睛还要伸手再来时,只听越君行冷冷低语了一声。
刹那,一个黑色身影陡然闪出,出招,拔剑,斩人首级,入鞘。
电光火石间,才闻得一声截金断玉之声,已经不见了血刃,对面躯干未倒人头落地之时,双眼还未来得及闭上,表情尚有惊骇之色,就已身首异处。
一片静声后,众人目目相觑,紧接着有人拨开重重人群,大声哭喊“王爷!”
随后有人倒吸凉气,惊道“是兆周王爷!”
“越太子杀了兆周王爷?!”
惊呼声此起彼伏,还有侍卫狂奔到殿内,想要禀报燕惊鸿。可惜,在他大声禀告了数次之后,都没能唤醒那已然在榻上鼾声起伏的皇上。
燕兆周是燕惊鸿的六皇叔,虽说他冒犯在先,可是北越太子二话不说,就直接让侍卫下手就杀了西延王爷,让西延一些在场的其他皇亲和部落王爷们各个议论纷纷。
可心怀鬼胎的他们,望着空无人影的大殿,最该来的人没来,于是,他们一个个选择了旁观。
仿若眼前嘈杂的人群不在,也仿若眼前躺地的不是身首异处,血雾渲染喷洒了一地的尸体。南意欢朝着越君行嫣然一笑,微翘的嘴角含着笑意,对着风寂摇头叹道“太残忍,这里人如此多,下次记得不要砍头,一剑穿胸就足可气绝了。”
说完,拉着越君行径直,从容地抬脚从那尸体上跨过,扬长而去。
众人耳中,只闻那黑衣侍卫冷冷一声“属下知错。”
“嗯,下次改了就行。”女子声音轻柔,却无端让殿门处的人,脊背处窜起一股凉意。
同样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和迷茫的,还有远远站着,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秦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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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坏人,我帮你做。
临仪殿。
窗外,雨声潇潇,远远花丛树荫之下,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杳然远去。
此时,碧纱窗下,一对璧人,于雪白宣纸上共同挥毫泼墨,书成一卷,相视会心一笑,美人嫣然百媚生。
黑影离去之时,站在南意欢身后,大掌覆着柔胰,共同绘完那荷花最后一笔的越君行,不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
墨离一直随着秦陌的脚步,从阴暗风冷的树下走到了天成宫。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见来人是秦陌,默默地替他打开紧闭的宫门。秦陌脚步不停地迈了进去,内殿温暖明媚,异香扑鼻。
他径直走到一处案榻之侧,盘腿坐下,拿起面前桌上一樽酒壶灌了下去。草原烈酒入喉,他却似没有感觉,抬眼望着对面同样自斟自饮,却本该烂醉如泥地瘫软在高台金座之上的人。
金黄的酒液一杯杯下肚,直到燕惊鸿微微抬起上身,伸臂按住他握着酒壶欲倒的手“别喝了,纵然能买的一时之醉,酒醒后,你又待如何?”
秦陌拿着酒壶的手缓缓松开,顺着宫窗往外看去,入眼尽是被雨碾碎零落一地的残红,恍如那年,自己亲手将她抱入棺内时,她脸上那抹晕开的胭脂颜色。
他颓然将酒壶扔在一旁 ,眼睛闭上,再睁开“你今天也看到了?”
“看到了。”燕惊鸿将被他用力一推,而在桌案上摇摇欲坠的酒壶扶住,放好。
“但她,不是她。”燕惊鸿坚定地摇头道。
秦陌低低苦笑了几声“我也知道。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就是她!”
“你怀疑她没死?”燕惊鸿皱眉问道,脑中想起那个早已烟消云散的美丽身影,其实今日有一瞬,他也觉得,站在那大殿尽头处的那个妖娆红衣女子,真的是她。
秦陌摇摇头,艰涩道“不会。她是在我怀里没了气息,我守了她三天,又亲手将她冰冷的身体埋在了那黑暗的泥地下。”
秦陌直直看着燕惊鸿,暗哑着嗓子道“是我奢望了,可是她们给我的感觉--实在太像!我甚至---好像能看到她那带笑的脸上,痛哭的心。”
“就像那年,我登位那日,她独自一人,走进那个大殿一样。”
燕惊鸿听着,半响后,方才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秦陌面色痛苦,默然不语,过往种种,如梦中瑶池。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幼年时的苦楚悲痛,少年时的隐忍薄发,当他终于手持利刃,劈风斩浪,风光站在权力巅峰时。
回首下望,看见的却是自己早已被锋利的刀刃割的鲜血淋漓的内心。
这些年,除了勤于政务,就是酒入愁肠。
欲要有片刻淡忘,可又如何得过片刻淡忘!
燕惊鸿将身体懒懒往后半躺在软榻上,眉宇间又恢复一贯的慵色道“那你想怎样?如今她的身份可是北越皇太子妃。而且,今日那传闻中病弱不堪,地位岌岌可危的越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瞧见了的?”
秦陌抬眼,沉声道“就凭他今日斩杀你那六叔,那种手段魄力,越君离远不如他?”
“若无意外,北越皇位,非他莫属!”他肯定地道。
“还有她!”燕惊鸿嘴角扬起一抹玩味般的笑容“东祁公主,沈星染!今日,她的表现,可也有趣的紧。”
燕惊鸿又道“你应该早就查探过她的来历吧?”
“在刘辰死时查过,当时并无可疑。”
燕惊鸿垂首把玩着手中一柄满嵌着宝石的短刀,闲闲道“这世上真假难辨之事太多,可惜你没找到想寻的人,否则倒可以拿来试上一试?”
“试一试?”秦陌失神黯然的眼前一亮。
“要试吗?”魔怔般的声音,不停鼓荡地锤击着他那如乱石嶙峋的内心。
秦陌自语着起身,往窗边走去,帘外夹杂着凄清春雨的冷风,迎面砸来,晕湿了鬓角发丝。
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