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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笑到了楼下,才想起来车已经卖了,灯火昏黄的巷子里空荡荡的。他乐滋滋的走到路口等出租车,可这个远离市区的地方,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分,别说汽车了,连一个行人的影子也看不见。
他犹豫着是在林睿家的楼下等到天亮,还是步行至酒店,想了想,他决定回酒店。林小姐今天喝醉了,明天她需要睡个懒觉,无论她何时起床,郑拙成都会等她,等着和她去干一件神圣的,美好的,甜蜜的事情。
妻子。
他在心里默念,喜难自禁,像个孩子似的张开双臂,在无人的路上吼着,笑着,跳着,从明天开始,他要和一个女孩结婚了,是的,结婚了。他们会成为最幸福的一对,他要带她去过最纯粹的生活,带她走遍千山万水,从此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从此以后他们相伴相依,要一起抵抗生活,一起享受生活。
郑拙成激动的狂奔着,这一夜,他的心中不再孤单。
入夜,舒渃疲惫的回到家,为了夏芙烟画展的事,她忙的焦头烂额。今天发现前期敲定的展出方案里有许多的漏洞,这意味着展馆布置、作品挑选以及摆放顺序必须全部推翻重来,离画展日越来越近,加班加点的苦思冥想在所难免。
家中的阿姨眼疾手快的接过她手中的包和外套,帮舒渃换鞋时,说:“太太,今天少爷回来过。”
舒渃道:“又走了?”
“是的,少爷在你和先生的房间待了一会,然后就走了。”
舒渃的第一反应是郑拙成是回来拿钱的,在她的房间里有个保险箱,里面放着应急用的现金,一家三口每人有一把钥匙。她没当回事,钱他想拿就拿吧,限制他的经济来源起什么作用,他的心呢,不是钱能控制的住的。
洗漱后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睡的正沉的时分,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半睁眼,一道亮光刺的她皱紧眉头,舒渃不看也知道应该是含梧回来了,她翻了个身,抗议道:“含梧,天快亮了,歇着吧。”
“把你吵醒了。”
“你说呢,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小渃,大事不好了,拙成把车卖掉了。”
舒渃无所谓的一笑,“你那败家儿子卖辆车,你就睡不着了,他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我也不稀奇,睡吧。”
“不仅仅卖车这么简单,晚上老邓请我去品尝他的庄园里新出的酒,老邓的儿子正在家里开派对,我在院子里看到拙成的车,以为拙成也在。没想到过去一问,车是邵总的儿子钰山开来的,钰山说拙成准备去琴州生活了,以后用不上车了,所以卖给了他。”
舒渃愈发笑话郑含梧紧张过头,道:“拙成哪年不到海边住段时间,去年他自己设计,找人在琴州造了幢别墅,你还一直说要去参观参观,你的态度就是助纣为虐啊。以后他去琴州常住怪不上别人,只怪你事事惯着他。沈姨说他下午回来拿钱了,跟我们这衣食父母连个招呼也不打,拿了钱直接走了。”
“他拿的恐怕不是钱,而是家里的户口本。”
舒渃彻底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说:“你说什么!拙成拿了户口本!”
郑含梧道:“上次他回家吵着要跟那个叫林睿的律师结婚,我就怕他先斩后奏,把户口本从抽屉里拿出来,和钱叠在一起,没想到这小子硬是翻到了,你看,我找了半天,没有了。”
舒渃一把掀开被子,光脚走到郑含梧的旁边,在保险箱中稀里哗啦的寻觅,没错,户口本不在了。
“他拿去干什么了啊!”舒渃问道,更多的是流露出了自己的恐慌,因为郑拙成的目的,她和郑含梧都猜到了。
郑含梧叹道:“听钰山说,拙成老早跟他打了招呼,看来早计划好了。他下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舒渃拉开房门,惊叫道:“沈姨!沈姨!”
灯陆陆续续亮起来,那阿姨失魂落魄的边走边系衣服扣子,同样惊慌的道:“太太,太太!”
“沈姨,拙成下午几点钟回来的!”
“几点钟,几点钟……”她吓的一时想不起来,谁关心过那时是几点呢,以前也没规定必须要汇报少爷到家的时间啊。
“到底几点钟啊!你哑巴啦!”舒渃咆哮起来。
“太太,我……”那阿姨估摸着是下午一两点左右,但见舒渃怒目圆瞪,她又不确定了。
“蠢货!”
“太太,大概是一点多钟。”
“一点多钟!你凭什么肯定是一点多钟!胡说八道!”
“太太!”那阿姨双腿打颤,急忙说:“太太,我说的句句属实,我们刚吃完午饭,我正在厨房里洗碗,然后少爷就回来了。我问少爷吃饭了吗,少爷说吃过了,我就说我给少爷烧点胡椒粉丝汤吧,少爷说好,让我端到太太的房间里来。我端上来的时候,少爷就坐在椅子上,好像在想事情,他喝了几口汤,吃了点牛肉,就走了。”
另一个阿姨闻声一路小跑,口中直道:“太太,少爷确实是下午一点多钟回来的,我在客厅里擦窗户,刚听到一声钟响,没过多久,少爷就回来了。”
舒渃不敢相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点多钟,拙成一点多钟就回来了,难道他们已经……
恐惧在房间里渐渐蔓延开,舒渃无助的掩脸啜泣。儿子不听话,跟她闹,跟她抵抗,离家出走,虽令她头痛伤神,可只要他仍然单身,还有挽救的余地,但如果他走出那一步,他们再无回天之力啊。
郑含梧呆若木鸡,他悔恨当初有所预料之时,应该果断的将拙成的念头掐在萌芽里,心存侥幸,一拖再拖,以为日后总会一步步解决,简直荒唐至极。
舒渃哭道:“含梧啊,咱们也离开笠州吧,没脸再待下去了,咱们举家迁徙吧。走吧,走吧,都走吧,都不要在这过了,公司关了吧,儿子没了,他跑了,不管我们死活了,我们也去享享清福吧。”
郑含梧道:“夫人,你冷静冷静。”他说着逼自己冷静下来,看了一眼手表,已近凌晨四点。
“我打拙成的电话试试。”
郑拙成只身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他看路边有一家宾馆,考虑仅是对付几个小时而已,他决定不回宝贵家的酒店了,就在这住一晚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每隔半个小时,心跟着跳跃一次,从未体会过的激动带来无尽的新鲜和憧憬,索性打开床头灯,将他为林睿挑选的戒指放在掌心中摩挲。不知不觉的,窗外依稀鱼肚泛白,勤劳的人们碾过大地,叮叮当当的纷杂声在此刻听来,格外的生机勃勃。
手机响了,郑拙成欣喜的拿起来,又失落的放下。父亲等不到天亮,在凌晨打来电话,说明家里发生了紧急的事,应该是他们发现户口本不见了吧。
他想着,电话挂断了,一分钟左右,第二个电话跟了进来。郑拙成犹豫不决,如果是其它的事呢,万一母亲生病了,万一父亲突然遇上了麻烦,万一……
他拼命遏制疯狂蹦出来的悲观想法,父母生病了,家里有医生;父亲遇到麻烦,公司里有律师,不必自己操心,况且自己从未操过心。一丝忧伤爬上心头,对父母生出羞愧,但他一定要带林睿离开,他爱她,他不可以和夏芙烟结婚。
想到夏芙烟,想到父母不同意他和林睿的婚事,羞愧一点一点的消失,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闭目养神。
舒渃问道:“他接了吗?”
郑含梧摇摇头。
随之,他的耳边,啜泣声演绎成恸哭。
郑含梧道:“或许他们还没去办呢,我们去找他吧。”
郑含梧的话让舒渃生出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还没有呢,她抹干泪水,说:“去吧。”
家中的司机开车,直接去往白家在鹤庆路上的酒店。酒店的前台告诉他们,郑拙成是订了长住房,但他昨晚没有回来,舒渃听闻如五雷轰顶,顿时脸色煞白。
郑含梧焦急的在脑海里搜索可以求助的人,可以找的人有很多,但并不能够在这个时间点联系,闹得满城风雨,得不偿失。他思来想去,决定给白宝贵打个电话。
白宝贵最近睡眠极差,逃避往往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舍不得离开,他生在笠州长在笠州,对这里的一土一木充满了感情。可是,笠州有林沐琦,英国没有。
他双手背在脑后,盯着天花板沉思了一宿,手机上有电话进来,扭头一看,是小拙的父亲打来的。
“郑伯,你好。”
“宝贵啊,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郑伯你太客气了,我已经醒了,有什么事吗?”
“宝贵,你知道林睿律师家在哪吗?”
白宝贵打了个激灵,装傻道:“郑伯,林睿,你指的是谁啊?”
“你别跟郑伯绕弯子了,你知道我指的是和你在同一家律所的林睿,她受伤住院时,拙成麻烦你们的孟叔叔亲自给她治疗的。”